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了起来:“上来吧!”
赵宝意被提溜着上了车,他看不见前后左右,可能看到下面,发现这是辆倒骑驴,车厢里还有片干干巴巴的大白菜叶子。
一路上谁都不说话,他胡乱琢磨着怎么弄才能脱身……
这个公安拎着枪,跑肯定是不行了,看来只能是审讯的时候蒙混过关了,毕竟他也没抓到自己干什么,不过就是自己腰里有把刀,防身不行吗?
二十几分钟后,倒骑驴停了。
由于棉大衣盖在了脑袋上,赵宝意上身冷的厉害,不住地打哆嗦。
他又被提着手铐扯下了车,听这个公安喊了一嗓子,“师傅,谢谢!”
那个蹬车的师傅也没说话,走远了。
“走吧!”
手铐又被抬了一下,疼的他差点喊出来。
两个人上楼梯的时候,有人在打招呼,“老海儿,咋了?”
“蹲坑蹲着一个劫道儿的!”
两个人继续往里走,又有人迎面走了过来,“你嘎哈去了?一下午都没影儿!”
“李哥,过来帮我审审!”
“这谁呀?”
“……”
第204章 你别冤枉好人
审讯室里。
铁制的审讯椅制作粗糙,却十分厚重结实,赵宝意两只手分别铐在了一边扶手上。
此时他才看清楚抓自己的这个公安,这人年纪不大,长的还挺精神,最醒目的是他双眉间有颗小米粒大小红痣,看着就像有三只眼一样。
另一个公安年纪大一些,黑黝黝一张大脸,表情严肃。
这位公安当然就是郝忠海,路上偶遇蹬三轮车的就是周东北。
郝忠海和李强坐到对面的桌子后,还悠闲地说了几句闲嗑,他拿出烟,帮李强点燃后,才漫不经心地打开了审讯记录本,“说说吧,你什么情况?”
“我不是劫道的,你抓错人了!”赵宝意说。
咔!
一盏刺目的大灯打开了,眼前一片雪亮,什么都看不清了。
“姓名?”
“赵宝意!”
“哪儿人哪?”
“西林!”
“去涵桥洞那片干啥?”
赵宝意愣了一下,这才知道刚才那里是涵桥洞,自己前天刚在那边宰了一个,怎么喝多了又去了?
“去找个朋友!”他说。
“朋友?”郝忠海呵呵笑了,“那边是我的管片儿,说说吧,你找谁呀?”
赵宝意汗就下来了。
“我就是随便走走……”
“呦,不找朋友了?”
赵宝意没吭声。
“说,你小子肯定有事儿!”
“我没有!”赵宝意脱口而出,“你别冤枉好人!”
“没有?”郝忠海走了过去,那把杀猪刀出现在了灯光下,“自己看看,木柄上,还有插进木柄的位置,可都是血迹……”
赵宝意赶快辩解:“这、这是杀猪留下的,都是猪血!”
“是吗?”郝忠海笑了起来,“这个简单,验验不就知道了嘛!”
说完,他转身就往回走。
赵宝意腿开始有些发抖,他后悔了,自己怎么就不换把刀呢!
完犊子了,这事儿瞒不住!
“我,我想抽根烟……”
郝忠海又走了回来,拿出一根烟插在了他的嘴上,随后划着火柴……
突然,他猛地一声大吼:“是不是你干的?”
啊?!
赵宝意呆住了,吧嗒,已经点燃的香烟,掉在了面前铁制的小桌板上。
他是怎么知道的?
“说,是不是你?!”
那张脸贴了过来,双眉之间那个红痣仿佛越来越大,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只目光炯炯的大眼睛……
赵宝意觉得自己像只马上要现出原形的妖怪,又像被压在了一座大山下面,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
“好,不说话是吧,那你就呆着吧!等化验结果出来,我看你还说什么……”
赵宝意傻了一样,他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在了铁椅上,就像只被放了气的皮球,“不用化验了……”
郝忠海回到了自己位置,拿起了油笔,轻声对李强说:“李哥,你问吧!”
李强呵呵直笑,一蒙二唬三诈,都是这个套路,如果抓的不是一个人,刚才小郝还得加上一句:说吧,你那个兄弟在隔壁可都说了……
“知道我们要问的是啥事儿吧?”李强问。
其实他哪儿知道这小子犯了什么事儿,看模样,这家伙面生的很,不像是入室盗窃!
劫道的话,跑涵桥洞那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干啥?
不过,既然这小子揣着杀猪刀,审审是对的……
“知道!”赵宝意知道自己没跑了,心情反而放松下来,用力弯腰低头,把小桌板上那根烟又叼在了嘴上。
“知道就说吧,咋这么哏呢?非得削你一顿?”
“那天晚上……”
李强一拍桌子,“哪天?”
赵宝意皱起了眉,有些不耐烦:“前天,前天晚上,我在涵桥洞那片一个胡同里,遇到个到泔水的小媳妇……”
“继续说!”
“我就用刀逼着她,去了涵桥洞外……”
吧嗒!
郝忠海手里的油笔掉在了地上,两个人眼珠子瞬间瞪的老大,面面相觑。
郝忠海起身就往出跑,拉开审讯室铁门就喊了起来:“所长!所长!”
我艹!
李强骂了一句,起身也跑了出去。
赵宝意愣了,嘴里还叼着烟,这是咋了?
周东北把那辆三轮车送回了小吃铺,人家也把五十块钱还给了他,他道了声谢,晃晃悠悠蹬着车往回走。
路过旭日饭店继续往前,两侧的新楼好多都亮着灯,多数人家都入住了。
他把自行车停在了一边,站在路灯下点了根烟,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北山派出所。
大约过去了十五分钟左右,他听到了一串警笛声,一辆又一辆的212吉普风驰电掣,很快都开进了北山派出所。
成了!
他嘿嘿一笑,跨上自行车走了。
北山派出所。
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审讯,那把匕首也早就送去了市局。
二楼大会议室里。
市局局长方振介绍完省厅来的领导,最后说:“小郝,你来说说事情经过!”
“是!”郝忠海起身敬了个礼,“案发以来,我们所在张一林所长和秦南指导员的领导下,积极查找案件线索,开展走访排查工作……”
所长张一林和指导员秦南对视了一眼,这小伙子还真是滴水不漏,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捧了一遍!
“前天晚上,涵桥洞发生命案,所长指使,所有片警晚上都要分别蹲守各自片区……”
张一林摸了摸下巴,这个任务自己可没下达,既然市局专案组介入了,又是已经发生过案子的片区,再去蹲坑就有点扯了,零下三十几度,估计也就他去了!
郝忠海还在继续:“今天下午十六时,我步行至涵桥洞片区,守在通往片区唯一的一条主路旁,直到晚20点……”
省厅的几位领导压着声音交头接耳,今晚气温已经到了零下36度,有几个人能在这种天气下呆上四个小时?
所有人都唏嘘不已,一个花白头发的中年人举了举手,“小同志,既然涵桥洞片区已经发生过命案,为什么你还要蹲守?”
“领导好,”郝忠海看着他,“这是因为大部分罪犯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返回案发现场!”
“这就像是一位画家画了一幅自己满意的作品,一定要好好欣赏一下!罪犯也是,想看看自己做的事情对社会的影响大不大,家属是否很悲伤,警察是不是忙碌,从而获得成就感……”
所有人都暗暗点头,中年人示意了一下,意思你继续说,随后趴在方振耳边说:“小方,你手下的兵,真是不错!”
方振赶快低声说:“白厅,过奖了!”
郝忠海继续侃侃而谈,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掌声响起。
口供放在了所长张一林面前,他开始介绍案发经过。
“……现在最大的问题,案犯记不起行凶过程,三起案件过程都是空白……”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不时有人开一会儿窗户,又赶快关上。
这时儿,桌子上的老式座机响起,众人都闭上了嘴。
方振拿起话筒。
“方局,我是小王,血型都对上了……”
方振放下了话筒,站起身说:“11.3特大凶杀案,历时六天,被告人赵宝意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本人供认不讳,虽然此时还不敢下告破结论,但曙光就在前头!”
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