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贷科的鲁舒阳科长也是一脸笑意:“回去路上都小心点!”
那两位银行女领导都长舒了一口气,两个人早就想回去了,可又不好张嘴,于是客气了两句赶快穿外衣。
赵凤霞和林芳芳更是盼着快结束,也都站了起来。
周东南说我送她们回去,随后挨个握手告辞,大伙也起身送她们,周东北让五个人留步,他一个人往出送。
大厅里,杨历年和刘老六坐在角落正在聊天,二虎大步走了过来。
“你送客人回去!”周东北低声吩咐了一句,又瞥了一眼刘老六,他和杨历年都站了起来。
他在刘老六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往出送人。
两位女领导上了大奔,几个人频频挥手。
周东南站在弟弟身旁,觉得浑身疲惫,小声说:“东北,姐是不是不适合干事业?”
周东北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放着福不享,让你去商业总公司当副总都不去!”
赵凤霞和林芳芳都听清楚了这句话,吃惊地瞪起了眼睛。
“东南,为啥不去呀?”赵凤霞问,她也就是私下里这么喊,在单位从来都是一口一个周总。
周东南笑了笑,“别听他胡嘞嘞,就那么一说,真想去就未必要我了!”
林芳芳没吭声,她知道肯定是真的,东南姐就是舍不得她们这些人。
“赵姐,”周东北岔开了话题,“这几年多亏了你们帮我姐……”
赵凤霞连忙摇头,“可别这么说,事实上一直都是你姐在帮我们!”
林芳芳也说:“就是!”
周东南打开了车门,坐在驾驶位上又摇下了车窗,“妈让你回家呢!”
“没啥事儿吧?我这两天就回去一趟!”
“有事儿,扒苞米!”
周东北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赵凤霞呵呵直笑,多大的老板也免不了回家扒苞米,拉开车门低声问:“那边怎么样?”
周东北点了点头:“没问题了!”
“真好,祝周总发财!”她笑着上了车。
桑塔纳开走了,刘老六踮着脚走了过来,“疯子,今天都满了,人不够,我从姬老板那边调过来两个……估计还得等一会儿!”
“不急,我们喝一会儿!”两个人往回走,周东北问他:“干的顺心不?”
刘老六憨笑道:“挺好,以前我最大的理想是当老师,可乡小学不要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最适合的是干这个……”
“都是过程,等啥时候上了正轨,放手做幕后老板就享福了!”周东北说。
“啥是享福?一动不动坐家里收钱就是享福?”他摇了摇头,“你六哥我命贱,忙忙活活,有吃有喝,这就是福!”
两个人点上烟,又聊了会儿,一辆夏利拐了进来,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孩下了车。
“六哥”
一个女孩拉长了声调,两个人小跑着过来,却没敢做什么亲昵的举动。
“快进去吧,就等你俩了!”刘老六说。
进大厅以后,他让服务生带五个女孩儿去了大包房,大厅里有个小伙子在唱《水手》,喊的声嘶力竭,把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
周东北朝杨历年喊:“七哥,回家吧,一走就半个多月,回去五姐肯定骂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杨历年惊恐地张大了眼睛。
周东北回头往门口看,就见五姐杨秀丽插着腰站在门口,旁边还站着款台小姑娘,正伸手扯着她的胳膊,“姐,你找谁呀?”
此时歌曲刚刚结束,就听一声大吼:“杨老七!怪不得回来也不回家,敢情跑这儿来扯犊子了!”
大厅的客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周东北和杨历年赶快跑了过去,我滴个姑奶奶,别在这儿骂呀!
杨秀丽也有些懵,巧了不是,自己这一嗓子正好音乐停了,刘老六还是在周东北结婚时见过她,连忙也往出走。
出了歌厅,周东北问:“五姐,你咋来了?”
“我和几个同事在二百货附近饭店吃饭,出来就看见路边停着你的车,二虎在送客人,他说你俩在这儿呢,我打了个车就过来了。”
周东北哭笑不得,巧了不是。
杨历年扯了她胳膊一下,“吵吵把火的干啥,我俩也才到,疯子他姐请银行领导吃饭,我们过来看看,走,回家!”
“说谁呢?谁吵吵了?”杨秀丽伸手就怼。
刘老六踮着脚过来了,见打起来了,慌忙伸手拉架,杨秀丽回身一拳就怼在了他的肚子上,同时右腿一绊。
刘老六真是一丁点防备都没有,下意识要躲开她这一拳,迈步往后退,没想到人家腿上还有动作……
噗通!
一个大腚墩就坐在了地上。
第544章 五姐的故事
周东北见六哥被绊倒了,不由哈哈大笑,杨秀丽立着眉毛,“你咋笨成这样?”
杨历年急了:“你干啥玩意儿?一天天破马张飞的!”伸手去拉刘老六。
杨秀丽这才想起他一条腿有毛病,瞬间涨红了脸,慌忙也伸出手,“老六啊,真是对不起了,你说我都没看清是谁……”
刘老六觉得挺丢人,没想到被个女人一招打倒在地,远处路边停了一溜夏利和大发出租车,几个司机叼着烟远远看着。
杨秀丽转着圈帮他拍身上的土,嘴里还说着:“快,快看看摔坏没有,都怪我……”
周东北心思一动,偷偷扯了下杨历年,两个人往边上走了两步。
“七哥,你瞅这俩人咋样?”他小声问。
杨历年怔了一下,想了想说:“老六哪年的了?”
“和你一样,60年的!”
“我艹,不行吧?五姐大她三岁呢!”
“女大三,抱金砖,我觉的有戏!”周东北嘿嘿直笑。
杨历年说:“你现在咋像个大老娘们似的呢,总爱干保媒拉纤儿的活儿!”
“跟我媳妇学的。”
“你就不能学点儿好?”
“……”
杨秀丽看向了两个人,“你俩嘎哈呢?扶你六哥进去呀!一点儿眼力价都没有!”
有车开了进来,是老嫖那辆奥迪100,饭店关门,他就过这边来了。
哐!
车门关上了。
老嫖惊讶起来:“五姐,六哥,离老远就瞅你俩拉拉扯扯的,你俩搞对象了?”
一句话把刘老六和杨秀丽都造了个大红脸,两个人跑了过去,齐刷刷扬起手,一个挠一个打,老嫖惨叫起来……
周东北和杨历年看的十分欢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觉得夫唱妇随的还真挺有戏。
那边,老嫖已经被按在了地上,这边两个人蹲在地上点着了烟。
周东北小声问:“那年我问过五姐为啥没处对象,她说都过去了,只是找不到他了而已……到底是咋回事呀?”
杨历年叹了口气:“五姐不是一直在火车站卖票嘛,她认识了一个人……”
伴随着老嫖夸张的惨嚎声,他讲起了五姐的故事。
1977年,杨秀丽20岁,梳着两条粗亮的大辫子,性格也是飒爽,整个售票班组没有不喜欢她的。
在那个特殊年代,火车班次不多,也不准点。
这天,售票大厅喇叭里响着《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曲,售票窗口出现了一副洁白的牙齿,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张年轻英俊的脸,高挺的鼻梁,好浓好浓的眉毛。
“你好,一张哈市的硬座!”
一个月以后,她又看到了这张脸,还给这个人起了个绰号:大白牙!
大白牙接过票转身走了,她低下头,顺着小小的售票口,看到了一身绿军装。
两个月后,他又来了。
接下来每个月这一天,大白牙都会来买一张去哈市的票,这让杨秀丽十分费解,一开始怀疑他是给单位谁买票,后来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有一次看到他扛着行李。
那次她以为再也看不到大白牙了,没想到一个月后又见到了他。
渐渐的,杨秀丽开始期盼起每个月的这一天。
两年过去了,两个人之间没有过一次完整的对话,只有小伙子那句:你好,一张哈市的硬座!
直到那天。
那天外面下着好大的雪,她很开心,因为又看到他了,可又有些担心,因为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咳。
交接班以后,她没有马上跑回去给弟弟妹妹做饭,而是鬼使神差地跑到了候车室。
候车室人少的可怜,特别冷,暖气几乎感受不到。
她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长条木椅上的大白牙,他裹了件干干净净的军大衣,脑袋枕着一个军挎,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她连忙跑了过去,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吓了一跳。
他在发烧,烧的好厉害。
她摇了摇他:“同志?同志?”
大白牙浓眉紧皱,好像在说什么,她把耳朵贴了上去,只能听到一个“爸”字,再其他就听不清了。
怎么办?
她跑去了候车室的值班室,没有人,她喊了起来:“钱叔?钱叔?”
候车室几个人愣眉愣眼地瞅她。
这个老钱,肯定又跑出去喝酒了!
出了候车室,杨秀丽顶着雪往售票处跑,这边能比候车厅暖和一点,角落靠近暖气的地方躺着个盲流子,身上身下都是黑乎乎的破棉被,因为太脏,没人知道他多大年纪。
也是因为他,售票处大厅里满是一股酸臭味儿。
她跑到了售票口,“李姐,组里谁在?”
“就我,都去吃饭了,咋了?”
杨秀丽知道不能再耽误了,扭头就往回跑。
她把大白牙头下的军挎背在了身上,随后扯起他两条胳膊,咬着牙用上了浑身力气,将他背了起来。
大白牙个子不矮,两条腿都拖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