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这么说的!”
“他和那个人见过吗?”
“那怎么可能!不会有机会让他们串供的,等全部归案吧,审完才能知道事实真相!”
周东北思索起来,难道这才是真像?
郝忠海叹了口气,“即使这两个人没有实施轮奸,可也是帮凶,又参与了纵火,罪名轻不了……”
他见小舅子不说话了,就问:“你都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那些已经没了意义,既然如此,审他们吧,毕竟只有当事人才能还原真实现场。”
说到这儿,周东北笑了起来,这笑容有些奸诈,“一点儿小建议,审讯的时候你可以引导一个孟老二……”
“什么?”
“红升乡书计吴洪,当年是知清办主任,这件事情他清清楚楚,灭门这么大的事情能悄声无息地压下来,他自然功不可没……”
“……”
郝忠海走了以后,他躺在床上沉默了好久。
自己答应了爷爷、三婶和东东,不会主动提这件事情,可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这就是他周发的命!
自己不会做任何干预,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转念又想起吴洪,自己留了他这么多年,不过是因为这家伙太会来事儿,这几年不论是小兰河沙场、冯嘎子的大棚、还有秦老三两口子的养鸡场,他都帮了不少忙,自己也算对得起他了,让他多自在了这么多年,也该进去尝尝牢饭的滋味了!
马晓华一个人回来了,周东北问:“我媳妇呢?”
他翻了个白眼,“你咋不问我媳妇?”
“扯淡,我怎么能惦记嫂子呢!”
马晓华笑骂起来,把自己重重地扔在了床上,说:“这女人真是种神奇的生物,逛街从来不累,你说你媳妇肚子都那么大了,也不累,小短腿倒腾的飞快,我滴个天妈!我是陪不了了,让她俩逛吧,老穆跟着呢!”
周东北问:“陈庆之来了?”
“嗯!”
“你得说说老穆,能不能避讳一些,别一天到晚还拉着手,毕竟社会舆论也是一把杀人刀……”
马晓华叹了口气,“能不说嘛,骂也骂过,打也打过,当时委委屈屈地掉一会儿眼泪,没两天又那样了,我也是没招儿了!”
“要不……”周东北真没开玩笑,“要不送泰国去得了……”
“别扯犊子了!”他没好气骂了一句。
周东北岔开了话题,“马哥,你想不想当矿长?”
马晓华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缓缓摇头,“我觉得这事儿建军儿哥适合,你觉得呢?”
周东北没出声,其实这几年煤炭行情并不算好,可再过九年,从2002年到2012年的这十年,将迎来国内煤炭行业快速发展的“黄金十年”,那时候钱会像流水一样哗哗躺进腰包。
煤炭行业和沙场一样,尤其是在鹤城,一般人玩不转!
从情感上来说,他更希望马晓华能过去帮自己,可自古慈不带兵,义不掌财,马晓华太感性了,不得不说张建军确实更适合。
“疯子,”马晓华说:“虽说你和建军儿哥认识的晚,可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
“他是怎么出来的,你对我们这些朋友都啥样,他一清二楚!他就是那个性格,有什么话不爱说出来,其实,从他迈出东山那一天起,就把你当成了生死兄弟!”
“他现在要账的营生不是正流子,肯定不会长久,我也希望你能帮他一把!”
“傻子,”周东北侧过身子看他,“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吗?”
他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我在《知音》上曾经看过这样一段话,我觉得写的真好。”
“说来听听。”
“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得到或失去,它只属于现在,把它交给时间,你会发现,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第638章 人在做,天在看
6月13号,十五年前红升乡陆红灭门案嫌犯,开始陆续归案。
遗憾的是其中两名嫌犯已经死了,佳市这名嫌犯,是在1991年春天因车祸去世的;而铁力那名嫌犯是在1989年夏天下河捕鱼时,突降大雨,竟然被一个炸雷活活劈死了。
得到消息后,郝忠海感叹道:人在做,天在看!
两天后,吴洪被带走,据说当场就尿了裤子,他媳妇陈香巧撒泼打滚,还放出了那条德国黑背,不料这条老狗跑出院子就再也没回家。
嫌疑犯全部到位,市公安局提请市检察院批捕。
第五天传来消息,鹤城市局局长赵清明停职,据说天天在家写检查,而王磊、钱军和肖成明,以及第一看守所所长田富、李管教都在接受调查!
方振告诉周东北,不要想太多,鹤城那边明显护犊子,不过走个形式而已。
这天,已经出院的周东北正在公司开会,又接到了郝忠海的电话:
“三叔想见你。”
按照正常流程,这些人早就应该扔看守所羁押了,刑警队可以随时过去提审,可考虑到孟老二的特殊,为了他的安全,市局把大院后面的一栋二层小黄楼给了刑警队。
而这个案子所有被告人,都一直关在这儿!
刑警队上上下下都开心坏了,郝队牛逼,他们惦记这栋楼好几年了,这回终于搬了过去,最主要是能不在领导眼皮子下面工作了。
走廊里,郝忠海和周东北抽着烟。
“七个人中,蒋文滨和三叔确实没有实施轮奸,原因是胆小害怕,一直负责把门放风了。”
“孟老二他们六个人折腾完以后,就过去撕扯他俩,让他们必须也得上,结果两个人凑到跟前时,陆红已经被折磨的呼吸微弱!”
“大伙儿逼着两个人脱裤子,裤子虽然脱了,可这俩人胆子太小,眼前情形吓得他俩有心无力,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郝忠海继续说:“孟老二又逼着他俩掐死这娘俩,可两个人早就瘫软在了地上,后来还是其他人动的手!不过,接下来的大火,却是两个人先点的,不点也不行,孟老二早就红了眼睛,必须要把他俩拖下水!”
“以上这些,孟老二也都承认了,全部属实……”
周东北一直默默听着,要进审讯室时,肩膀被他按住了:“还有个事儿,三叔得了食道癌……”
周东北身子就是一僵,回过了头,一脸惊讶。
郝忠海点了点,意思是真的。
他走进审讯室,小苗和张来旺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周发瘦了好多,和以前判若两人,两腮都深深地塌了下去,胡子和两鬓已经花白,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他嗓子沙哑的厉害,“给我根烟……”
周东北拿出烟,又帮他点燃。
他用力吸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我、我呀,我最恨的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周东北一直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自问自答着:
“我自己,因为懦弱,我恨透了自己,可惜……晚喽!”
他又吸了口烟。
“人总是这样,知道自己无路可走了,才去悔恨过去……”
“当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后,那段时间还天天装作去上班,其实哪儿还有什么班上了,半年多开不出工资,纺织厂的机器早就停了!”
“我天天沿着火车道走到大铁桥,下到河边儿,坐在沙滩上盯着滚滚的汤旺河水,看着被河水冲刷得圆润的河卵石……想啊想,这辈子真是活了个稀里糊涂。”
“再后来,一个念头挥之不去,不能就这么死了,我得杀了孟老二,对,就是杀了他!”他的眼睛炙热起来,直勾勾盯着角落,就像那里有什么人一样,“如果没有他,就不可能出那么多事儿!”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我知道他没在乎我,一个月500块钱,还封了个什么狗屁主任的空头职位,天天给他跑腿儿,干的都是打杂的活儿!”
“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个滋味,原本都是平起平坐的朋友,可现在却变成了上下级关系,那个滋味呀,一言难尽!”
“他这个人看似和善,其实不过都是表象,他说骂就骂,扬手就扇嘴巴子,根本不分什么场合和地点,一丁点儿面子都不给。”
说到这儿,他又笑了起来,两只眼睛开始茫然,“话说我这样的,在他眼里又有什么面子?!”
“我一直在找机会,可那个唐武始终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那天他让我去找王木生,我就隐约猜出了一些什么,轿车开出大华煤矿的时候,我看见了蹲在路边的张建军和站前的杨老七……”
周东北愣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
“孟老二一直不让我参与他们的事儿,可我知道他们一定有事儿!当天晚上,终于让我打听出来一些,再联想到白天看到的这两个人,我知道他们肯定想来抓孟老二。”
“第二天上午,我去药店买了几瓶安眠药,回到出租房用擀面杖擀成了粉末……”
“我弄不准杨老七他俩啥时候来,所以每天晚饭的时候,就把一瓶安眠药倒进一楼食堂的汤里,只是孟老二他们吃小厨房,防范的十分严格,连着两天我都没混进去。”
“就这样,我连着倒了两天,让这些货天天晚上都睡的安稳极了,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
“第三天晚上,又和往常一样,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可小厨房还是混不进去!晚上八点多,这些保镖玩扑克的时候蔫头耷脑,有人还抱怨说最近总犯困,哈哈!”
“我听包间里面吵了起来,走到门口注意听,是魏家老大在拍着桌子喊什么,后来唐武出来了,我就没敢再往前靠。”
“九点多,孟老二和魏家两兄弟看样子又和好了,勾肩搭背上了三楼。我待到了夜里十点,一楼这些小子都呼呼大睡后才走,楼门和前两天一样,我都没关。”
“那天晚上我还琢磨,如果再不来,药就没了,还得去买,遗憾的是买不到什么毒药,不然毒死他们得了……”
周东北已经听明白了,这件事情一直困惑着张建军,那栋红楼的楼门没锁不说,十多个膀大腰圆的大小伙子吭都没吭一声,就被他们绑成了粽子!
今天谜底解开,原来如此!
“东北,和你说这些,不是我想卖什么好,更不奢求你和你姐、你妈原谅我,只想让你帮我传句话……”
“你说!”周东北说。
“告诉你爸,就说……说发子知道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周发趴在了面前的铁桌板上,肩膀一动一动的,却没有哭出声。
周东北伸出了手,却在他肩膀上方停下了,往事一幕幕就如老电影般掠过……
悠悠一声叹息,那只手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我会带到的,好好养病!”
走廊里。
他问:“会怎么判?”
郝忠海说:“应该不会死刑,保外就医,监外执行。”
“严重吗?”他又问。
“晚期了……”
两个人闷头抽了会儿烟,周东北想调整一下沉闷的心情,“姐夫,走个后门,我想见见王木生!”
门开了,王木生吃惊地看着走进来的高大身影。
周东北脸上露出了笑容,伸手扯过一张椅子,大模大样地坐在了他面前,又自顾自点了根烟。
“一脸的坑,咋造这个逼样了呢?”
王木生没吭声,眼睛里都是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