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没好气道:“我发现你势利了!”
“我一直都这样啊,你才发现?”
两个人又笑了起来,周东北说起上次刘二狗住院,他看到了马文静。
“她怎么样了?”徐辉问。
“听老嫖说,她几个月以前又处了个对象,交通局的,还是个科长……”
“又?”
“嗯,上一个听说是文化局的,黄了!”
徐辉说:“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她也不小了,该稳定下来了!”
周东北暗叹,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东北汉子!
喝了一会儿茶,他又问婚礼准备的怎么样,听说刚刚开始,于是一拍巴掌,“得!兄弟我都包了!”
徐辉吓了一跳,连忙摇手说用不着,周东北说你就听我的得了……
1993年7月15日星期四,宜签订合同。
兴安市步行街及地下人防工程开标评标会现场,不出所料,参与投标的其他公司都成了陪跑,苏省第一建筑工程公司兴安市分公司成为了中标候选人,只等着中标通知书了!
掌声中,东北公司的人全部起立,盛春和几个年轻的同事已经热泪盈眶,辛苦了这么久,终于熬出头了。
各家公司纷纷过来祝贺,周东北和孙广志笑容满面,与众老总频频握手。
一周后,中标通知书送到了东北公司。
当天,《兴安日报》一篇文章吸引了广大市民,文章标题《保护正义,就是保护自己;对英雄冷漠,就是对自己残忍!》
文章高度还原了1987年商业街那起枪案,并将图浩列入了今年兴安市见义勇为英雄模范候选人。
这几天,周东北一直在给徐辉找合适的新房,刚回来不一会儿,马晓华拿着报纸冲进了办公室,“疯子,你看了吗?”
周东北点了点他桌子上的报纸。
“咋回事儿呀?”
他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马晓华呆在了那里,好半天才说:“修一座几百万的桥,就为了给四哥要个说法?”
“你觉得不值?”
“值!”马晓华眼圈就红了,“疯子,谢谢!”
周东北冷下了脸,“整啥景儿呢?咱兄弟间还用说这个?你再这样麻溜滚蛋!”
马晓华笑了,灿烂的笑容里掺着泪花。
门卫。
张建军手里也拿了份儿报纸,蹲在一张小桌子前看的聚精会神,赵埋汰和陈六指穿着跨栏背心,手里端着大茶缸子,老神在在地下着象棋。
这俩人从五子棋下到围棋,最近又开始迷上了象棋。
陈六指一眼就认出了张建军,却不动声色。
在东山时,两个人并不在一个号子,陈六指行业特殊,所以认识他的人不多,可张建军不一样,近7年时间里调过好几个号子,进哪个号子都睡在头铺,出来后名气更大。
“不对,跳马呀!”张建军终于忍不住了。
陈六指嘿嘿一笑,听他的,挪了马。
“哎”赵埋汰不高兴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观棋不语不懂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张建军讪笑着连连赔不是。
赵埋汰翻了个白眼,继续走。
十几分钟后。
“哎呀!”张建军又忍不住了,一拍大腿,“炮!炮!你动炮啊!将他!死定了!”
哗啦!
棋盘被赵埋汰掀了,棋子滚了满地,他起身后掐着腰大骂:“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你他妈有病吧?”
“你看你,”张建军涨红了脸,“别急眼呐,我错了,对不起行不?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啊?我提醒过你没有?你啥意思啊?三番五次犯错误,炫耀过渡?还是你根本没穿内裤?还是觉得自己从来不走寻常路?”
张建军张大了嘴巴,这特么都哪儿跟哪儿呀,不就是插两句嘴嘛,至于你一套一套的嘛!
陈六指靠着门框点了根烟,笑嘻嘻看着两个人。
“我看你叼着小烟儿拿着报纸,屁股兜还揣着大哥大,好歹也是个体面人儿!可你能不能收敛点儿,别跟个欠登似的,二虎吧唧,毛楞三光,说话办事三思而后行靠点儿谱行不?!别一天天舞舞玄玄瞎忽悠,舞了嚎疯穷他妈瑟,你这样让人膈应知道不?”
“你再瞅瞅你穿的,大热天衬衣扣子都不松,你在这儿和我装大干部呢?我看你是癞蛤蟆上马路,愣装迷彩小吉普;癞蛤蟆过年,穷的连毛都没有一根;癞蛤蟆剥皮不闭眼,还想蹦几下;癞蛤蟆戴礼帽,妄自尊大;拉蛤蟆跳烟囱里,不死你也得脱层皮;癞蛤蟆吞鱼钩……”
“行了行了……”张建军汗都下来了,我就系个扣子而已,哪儿冒出来这么多的癞蛤蟆!
换个人的话,他大嘴巴子早就扇上去了,可这小子毕竟是疯子公司的门卫,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而且这小子体格像个发育不良的小鸡仔一样,战斗力一看就不强,他怎么可能和这样的人动手。
“兄弟,我错了,我错了行不?对不起!”说着话,他弯腰行礼,随后逃难似的转身就跑往办公楼跑了。
“哎”陈六指失望的忍不住喊了起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张建军?咋特么不削这货一顿呢?
“你认识?”赵埋汰还没骂够呢,斜着眼睛问他。
陈六指摇了摇头。
“操,”他又骂了起来,“不认识你就放他进去了?”
“我放的?明明是你放的好不好?”
“怎么能是我放的呢?你杵倔横丧地往那一站,嘎哈呀?白给你开工资?我告诉你,东北公司不养闲人……”
“……”
两个人又呛呛起来,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服气。
第646章 奠基仪式
张建军进了周东北办公室,看到红着眼睛的马晓华,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果然是疯子的手笔。
马晓华把事情说了一遍,张建军觉得自己早已是铁石心肠,可听后鼻子还是一阵阵控制不住的发酸,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他不懂建筑,不过也知道一座桥起码得掏个几百万,几百万哪,自己就是要几辈子的账,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而这疯子扔出去这么多钱,只是为了给图四要个说法,这怎么能不让他感动!
周东北起身帮他点了根烟,笑道:“你俩别想多了,这座桥我早就想建了,乡亲们出行太不方便!说实话,叫啥名都不耽误我买个好名声,四哥这事儿呢,不过就是搂草打兔子,捎带脚的事儿……”
他越这么说,两个人越是感动不已,凭啥叫图浩桥?买名声不能叫东北桥吗?那样岂不是更好?
周东北拉着两个人落座,换了个话题:“建军儿哥,过段时间咱俩跑一趟鹤城!”
“好!”他马上就答应下来,什么事儿都不问。
“对了,你门卫那俩人什么情况?”他想起了这俩货。
周东北哈哈一笑,就把赵埋汰和陈六指的情况说了一遍,刚说完,就听办公室门响了起来。
“进!”
赵埋汰鬼鬼祟祟地伸进来一个脑袋,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张建军,咽了口唾沫问:“领导,你朋友?”
“对!”
“那没事儿了!”
说完,他就要把脑袋收回去。
“等一下!”张建军喊了起来,赵埋汰心脏都是一抖,完犊子喽,自己竟然把老板朋友骂了。
“疯子,把他给我吧!”
啥?!
赵埋汰愣了,啥意思?要自己?玩呢?把自己当成奴隶了吗?
周东北也是一愣,“你要他?”
张建军看向了门口那颗脑袋,“对,给我吧!”
“不是……他能干啥呀?”周东北问。
“老板,”赵埋汰不高兴了,开门进屋,“老板你可不能这么说话,什么叫我能干啥呢?除了生孩子,我赵武啥都能干!”
说着话,他还“啪啪”地拍起了自己胸脯。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周东北想了想,对张建军说:“那你不能只要一个,因为他还有任务,陈六指也给你吧!”
任务?
张建军和马晓华对视了一眼,赵埋汰听到“任务”两个字,不由挺起了小胸脯,一脸神秘。
“行,我都要了!”张建军一拍沙发扶手。
“别呀!”赵埋汰连连摆手,“我知道你是干啥的呀?万一把我卖了呢?”
马晓华笑道:“你就是块臭肉,谁他妈买你干啥?”
张建军来的少,所以赵埋汰不认识他,可马晓华不一样,他可不敢犟嘴,只好耷拉下了脑袋,不到五秒钟,肩膀开始耸动起来,眼泪滴落在了脏兮兮的鞋面上。
“疯子哥,呜呜呜我舍不得你……”
张建军感叹,人才呀,看来自己公司的事业要更上一层楼了!
就这样,东北公司这二位“卧龙凤雏”跟着张建军要账去了,门卫又雇了个本分的中年人,和老沈头两班倒。
让陈六指惊讶的是,周大老板竟然给他拿了两万块钱,说是过去以后手别紧了,多买两套好衣服。
为啥呢?
他一头雾水。
周东北也没厚此薄彼,也偷偷给赵埋汰拿了两万,这小子又哭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还要往他身上抹,又说自己随时候命,疯子哥啥时候想自己了,就喊一嗓子,必须马上到位。
周东北苦笑,我特么想你干啥,又叮嘱他看住了陈六指,绝对不能让他再干老本行。
赵埋汰拿着钱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说保证完成任务!
连续几天,图四家热闹起来,居委会和派出所都来了人,还带着礼物和慰问金,这让图四父母老怀大慰。
欣慰之余,却又想起阴阳两隔的小儿子,更是唏嘘不已。
八月初,烈日炎炎。
第一笔八百万贷款很快到了帐,好事成双,紧接着,工程的20%预付款3600万也到账了!
三天后,项目组进驻施工现场,开始从最西侧二百货位置往东分段封堵,这是个得罪人的活,两侧生意都会受到影响,家家户户都不满意。
孙广志亲自挨家走访聊天,并答应围挡往里缩一缩,路两侧会各留出一米多宽的小路,起码能让这些商家正常营业,这才打消了这些人的顾虑。
两天时间,这段近百米长的路段上,新型的蓝色铁皮围挡就立了起来,包括高大的工程公示牌和一座高台。
1993年8月8日,星期日,宜修造、起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