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什么呢?”赵秋兰过来了。
周东北站了起来,梁建国哈哈大笑,只见她脸上东一块西一块都是黑灰。
周东北也忍不住想笑,又禁不住感叹,这个年代真是淳朴,这二位在兴安市里也算职位不低了,可回家依旧要自己抱柴、生火、烧炉子......
第66章 送礼
赵秋兰赶快去洗脸,素面朝天,回来后笑道:“小周晚上就在这儿吃吧,我炒两个菜!”
周东北站了起来,目的已经达到了,第一次登门,再坐下去就过了。
“赵姐,”随后又看向了梁建国,有些不太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好,就叫您姐夫了......”
梁建国含笑点头,算是默许。
“太晚了,我得回去了,还得往红升乡走。”
“不行,”赵秋兰脸就沉了下来,“今天必须得在家里吃了再走!”
“赵姐,真不能在这儿吃,路远,又没和家里打招呼,回去晚了我妈也惦记......”
“行了,”梁建国见他不是客气,也站了起来,“今天咱们也没什么准备,就别难为人家了,以后常来常往,不差这一次,走,我送你!”
赵秋兰见劝不动他,丈夫又这么说了,只好作罢。
两口子一直送他到了院外,又叮嘱他慢点骑,挥手告辞。
插好大门。
梁建国问:“青青又去她姥家了?”
“嗯,回来早也吃不上饭,去就去吧!”赵秋兰说。
很快炒好了两个菜,两口子坐在了饭桌前。
“真是巧,竟然还能碰到!”梁建国夹了口菜。
“可不,我看背影有点像,可他换大衣了,不太好认,要不是他又高又瘦,我还真不敢认了。”
梁建国把周东北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秋兰十分惊讶,“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孩子真是不错,怎么就有这么个没正事儿的父亲呢!”
梁建国叹了口气,“那有什么办法,谁摊上都犯愁!这孩子不错,有礼貌,知进退,眼睛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赵秋兰也点了点头,“是呀,这么冷的天,看他年纪最多二十岁,就能这么肯吃苦,以后错不了!”
说着话,伸出筷子敲了梁建国筷子一下,嗔怒道:“别总盯着肉,吃菜!”
“遵命,老婆大人!”
两个人笑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
周东北去找了自己的老主任张立。
“呦,大鸡212?”张立叼着烟,一脸惊讶,有些夸张,“小子,行啊!”
说着,又看了看他的新大衣。
“主任,今天过来求您点事儿!”周东北嬉皮笑脸。
张立扬了扬手指间的那根烟,笑道:“求我办事儿,就一根烟?”
“哪能呢?”他赶快从大衣兜里拿出了两盒没开封的大鸡,放在了桌子上,“您老人家抽着,以后烟我包了!”
“少给扯这个,一块二一盒,你包了?”
周东北嘿嘿笑着,不接茬了。
张立点了点他,“小滑头,说吧,啥事儿?”
“我想拉车柴火!”
“柴火?”张立有些愕然,“一车柴火用的着你出两盒烟的血?说,啥情况?”
周东北竖起了大拇指,“我就知道啥都瞒不过领导......”
“少他妈拍马屁,不说麻溜滚蛋!”
“我想整一车精柴,不要板皮和小杆儿......”
“拿走!”张立伸手就去推那两盒烟,“都想省事,可哪儿有那么多精柴?”
“有,领导出马一定有!”周东北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耍起赖来,“张叔儿,从小到大,您老人家对我最好了,我这是要送礼,帮帮忙......”
“送礼?”张立眼珠子瞪得溜圆,“你见过送礼送柴火的?”
周东北摇了摇头,“没见过!”
“这不就得了嘛,咱兴安就这玩意儿不值钱,一车才能卖几个钱?有你这么送礼的嘛!”
“叔儿,礼物不分贵贱,要看合不合心意......”
“败扯犊子,想送礼就去供销社买两条中华,或者拎瓶茅台五粮液......”
“叔儿......”
“叔什么叔,”张立又开始苦口婆心教育起他,“你小,你不懂,送礼首先得贵重,不然人家怎么能领你的情......”
“......”
巴拉巴拉,张立说的口干舌燥。
“叔儿,我就要一车精柴,四轮子装满就行!”
张立差点晕过去,这个犟种,特么白费口水了,气的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沓票据。
刷刷刷
呲!
“滚蛋!”
“得嘞!”周东北接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胳膊,“来,亲一口......”
“滚!”
周东北去二煤建门前雇了辆四轮拖拉机,最近两年,这种后面挂着个两轮货箱的拖拉机明显多了起来。
凭着张大主任的那张条子,在加工厂装了满满一车柴火,全部都是细长或者小块的边角料,回去以后根本就不用劈,直接就能烧火。
这车柴火确实是要送礼的,要送到赵秋兰家!
下午四点,天已经擦黑,他让四轮车在路边等一会儿,推车进了市总工会。
“哎干什么的?”一个汉子从门卫走了出来。
这人没见过,不是下雪那天的黑脸汉子。
“师傅,我找赵秋兰赵副主席!”
“你哪儿的?啥事儿?”
“我是她家亲戚,你打个电话吧,就说我叫周东北!”
“亲戚?”这人有些狐疑,不过还是说:“等一下,别往里走了!”
“好!”
不一会儿,他就跑了出来,脸上都是笑,“赵主席让你直接去三楼她的办公室!”
“好,谢谢!”
周东北把车停进了自行车棚,进了大楼。
这是一栋苏式建筑,举架很高,宽敞而陈旧,楼里十分安静,水泥地面干干净净,反射着头上的灯光。
顺着宽大的楼梯,他直接上了三楼,找到挂着副主席的吊牌,伸手敲门:
“咚咚咚!”
“进!”
“赵姐!”他大步走了进去。
办公室大约只有二十几平,十分简洁,办公桌和木椅更是普通老旧,角落有一盆春意盎然的绿植。
赵秋兰穿着一套浅灰色的小领西装,在这个年代,绝对是端庄洋气。
她站了起来,心里虽然有些不解,脸上还是挂着笑意。
“快坐,我给你倒杯水!”她客气道。
“不用,”周东北说:“昨天听赵姐说家里柴火没了,正好我今天给家里拉柴火,顺便给您也送一车!”
赵秋兰先是一愣,随后一脸喜色,“真的呀,太好了!你姐夫一天天忙的抓不着影儿,昨天和他说完估计今天也忘了!”
“我还犯愁呢,你说这点事儿吧,要是找加工厂工会的老李说,又不太好意思......”
周东北手里拿着棉手套,憨笑着看着她絮絮叨叨,也不插话。
赵秋兰也发现自己话太多了,连忙打住,“快,快坐呀!”
“不坐了,四轮子还没熄火,在外面等着呢,您看看谁和我回去一趟?”
“我回去,今天请个假!”赵秋兰说完就去拿大衣。
第67章 囚笼中跳舞
到了赵秋兰家以后,周东北也没进屋,把大衣给了她,直接就和师傅干了起来。
这年代,兴安市城里的平房结构都差不多,临胡同是装杂物的平顶仓房,房顶上可以摞很多烧柴。
推开院门是条走廊,右手侧是仓房的门。
穿过走廊才是院子,城里人家的院子毕竟和乡下没法比,一般能有四五十平就不算小了。
赵秋兰让两个人把烧柴都放到仓房,随后就进屋做菜去了,又给梁建国打了个电话。
相比那些板皮或者原木杆,装卸这种精烧柴反而费事,周东北和师傅两个人边干活边聊天。
“师傅,您这车如果装沙子能装多少?”
“差不多六方吧!”
“卸车可费点劲,为啥不改成翻斗子?”
师傅笑了笑,“那不得花钱哪?”
周东北又问:“拉沙子活多不多?”
“多,每年都不少!”
“都去哪儿拉?您觉得哪儿的沙子最好?”
“最好的肯定是红升乡小兰河,沙子里的泥最少,粗沙质量好,装车也方便,就是稍微远了点!”
“其他地方呢?”
“河西湾和将军背那边的也行,就是太费劲了,大车下不去,都得用独轮车倒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