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玲玲在那边哭了起来,哭的他好一阵烦乱。
“多少钱?”
“还差两万五......”
“多少?”刘明亮猛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让他去死!”
“哥,哥!”刘玲玲哽咽着说,“他也是想做点生意,可万万没想到被人坑了,都是贷款,咋整啊,还不上肯定得坐牢......”
“两万五啊,刘玲玲,你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是不是以为是二百五呢?也对,他胡晓光就他妈是个二百五!”
“哥,我知道是两万五,我知道你也没有,我琢磨着,你能不能找找人和银行打个招呼,给我们一点时间......”
“......”
挂了电话,刘明亮瘫在了椅子上,这是上辈子造的什么孽,摊上了这么个妹夫!
点了根烟怔怔出神了好一会儿,突然一个想法蹦了出来,既然单位能把红升乡沙场承包给个人,自己为啥不能弄一块呢?
他越想越兴奋,起身在地上走来走去,把事情仔细梳理了一遍,拿起电话就给大副食打了过去。
“陈主任,我是刘玲玲的哥哥刘明亮!”
陈爱民很客气:“哦,是刘局长,找玲玲?”
“是,还得麻烦你......”
“客气啥,你等一下!”
很快,刘玲玲就跑了过来,由于跑的太急,拿起电话还在喘,鼓胀的胸脯一起一伏。
“你让胡晓光明天上午来我办公室一趟!”
“哥......”
不等她说话,电话就挂断了。
刘玲玲懵了,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主任办公室,陈爱民和她说了两句话都没反应。
关上门,陈爱民摇了摇头,这个傻娘们,怎么就找了胡老三那个无赖。
都说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古人诚不欺我!
三辆自行车骑过小兰桥,来到了红升乡西侧的小兰河河畔,此时河水冻的很结实,冰面上一群孩子在嬉戏。
一个半大小子蹲在单腿驴上,一手一根铁签子,用力一撑冰面,单腿驴箭一般滑了出去。
单腿驴是木板制作而成的,下面镶嵌着一只冰刀,因为无论是制作还是滑行,都有很大的难度,所以玩的并不多。
最多的还是用铁丝做成滑刃的双腿驴、盘腿坐上面的方形小爬犁和飞机头爬犁......
孩子们一个个欢歌笑语,不亦乐乎。
三个人单腿着地,支着自行车看了好一会儿,他们也曾经这样无忧无虑的玩过,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每一天都很漫长......
周东北从童趣无缝过渡到了金钱,伸手一指:“老嫖,二虎,这里将是咱们的聚宝盆!”
河西侧好大一片沙滩,旁边就是一条单车道的土路,一路向西通往市区。
顺着河道,越往北沙滩面积越大,一直连绵到北山脚下。
这是他们少年时最喜欢的地方,暑假的每一天基本都在这里度过,游泳抓鱼,一个个晒的像非洲人一样。
不过,此时都是皑皑白雪,看不到一粒黄沙。
两个人小眼迷离,嘿嘿傻笑。
“哥,你说这儿能挖20年吗?”二虎问。
周东北笑道:“看开采量了,以咱们市里的建设规模,估计三十年都挖不完!”
这俩家伙长长舒了一口气,唯恐聚宝盆太浅了。
“咱们现在看的河道,是几十年前改的道,而露出沙滩的位置是古河道,下面十几米深都是粗沙,再沿着河往北山那边看......”
他又伸手指了指,“一直到山脚下,那边的面积更大!”
两个人极目远望,嘴里更是啧啧有声。
老嫖说:“怪了,以前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破沙子竟然还能卖钱!”
周东北问他俩:“知道我为啥非要咱们红升乡这片沙场吗?”
两个人一起摇头,老嫖想了想:“因为沙子质量好?”
“对,质量好!我说的质量是泥少!建筑用沙子,最好的就是河沙,因为被河水淘洗过的河沙密度高,含水量也好,而且杂质非常少!”
“河沙根据粒径分为粗沙、中沙和细沙,混凝土使用粗沙和中沙,砌筑使用中沙,抹面以及勾缝使用的是细沙。”
“你看看咱们红升乡的河沙,大部分都是粗沙,而且含泥量极少!”
“兄弟们,粗沙是最贵的,明白吗?”他说完就畅快的大笑起来。
二虎一脸迷惑,“哥,你说沙漠里的沙子,还有海边的沙子都那么细,都不用筛,难道就不能用了?”
老嫖也是不解,“是呀,为啥非得用河沙呢?”
周东北拿出了烟,三个人凑一起,背着风点燃。
“这个问题问的好!”他意气风发,见这两个货如此好学,也愿意说说,“沙漠的沙子含碱量太高,而且颗粒又太细,跟水泥发生反应以后,强度不高,以后房子就非常容易开裂!”
“所以,即使是富得流油的沙漠国家阿联酋,想盖楼的话,也得花钱进口河沙!”
“再说说海沙,因为含盐量太高,氯离子超标,海沙就会腐蚀混凝土里的钢筋,盖好的房子几年都挺不了,就会开裂倒塌,明白了吗?”
二虎竖起了大拇指,“哥,我发现自从你被王木生削了几扁担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我琢磨着,哪天是不是你也削我几下,让我也聪明一点......”
周东北笑了,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自己总不能说上一世曾经在工地上搬过砖吧?
他肚子里的一点建筑知识,都是当年在工地时,听一些老工人说的。
老嫖大笑起来,“你个榆木脑袋,估计削几扁担没用!”
“那咋整?”二虎问。
“等下雨天,你爬你家房顶上,举着你家电视天线......”
“嘎哈呀?”
“看看被雷劈好用不!”
二虎终于听明白了,翻了个白眼。
“哥,”老嫖问:“这玩意按啥卖呀?”
“嗯,”周东北点了点头,十分欣慰,“你觉得怎么卖合适?”
老嫖想了想,“总不能按粒吧?”
“操!”周东北忍不住爆了粗口,“你卖沙金呢?还按粒!”
上一世,河沙一开始都是按方卖的,到了2010年左右,才陆续开始按吨卖了,这个时间点各地都不太一样。
拿中沙举例,现在的河沙也就是两块五左右一吨,到了2000年,就涨到了10块钱一吨,2010年15块钱一吨。
等到了2019年,很多大城市都疯长到了每吨140块钱!
那时候国家才开始禁止出口河沙,原因很简单,咱们自己不够用了。
“那按啥卖呀?”老嫖问。
二虎也问:“哥,咱们收鸡蛋的秤还能用上吗?我怕白瞎了!”
“滚!”周东北抬脚就踢,二虎嘿嘿笑着躲开了,他也是开玩笑而已。
周东北早就想清楚了,这事儿不能标新立异,还是要入乡随俗。
“按立方米卖!”
“立方?”老嫖嘀咕了一句。
二虎是真不懂,“啥是立方?”
第111章 老嫖,你长大了
老嫖骂道:“你说你上学都学啥了呢?”
“好像你学得好似的,那你说说,啥叫立方?”
“立方米,我们简称叫一方,就是每边长为一米的一个立方体的容积,就等于一立方米,也就是一方,明白了吗?猪!”
老嫖最后一句话,是典型的倒装句。
东北人性子急,重要的话先说出来,说完以后又怕你不明白,再加上一句。
例如这句:明白了吗?猪!
原意是:你笨的像猪一样,听明白了吗?
可说的时候觉得“听没听明白”才最重要,于是就放在了前面,而“笨的像猪”则简化成了一个字。
“不是,我真没听明白,”二虎这回真不是装的,一脸的求知欲,“啥叫每边长为一米的什么的容积?”
“我艹!”老嫖直挠头,看向了周东北,“哥呀,你知道我能活到现在,有多不容易了吧?”
周东北又是一阵大笑,解释道:“打个比方,你把它想象成一个大木头箱子,这个箱子的边框,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都是一米长,这回明白了吧?”
“哦”二虎拉长了声调,频频点头,“这我就明白了,那咱们就做几个这样的大箱子,然后往箱子里面灌沙子,再往出卖呗?”
周东北又笑道:“不用那么麻烦,现在常见的几款卡车都有载重量,换算一下即可,就是个大概,用不着那么精确……”
二虎又听迷糊了,不过他没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直接问出了关键问题:“对了,一箱子卖多少钱?”
老嫖眼睛也亮了,一年承包费可是两万哪,能卖多少钱才是关键!
关于定价,周东北年前躺被窝里就想清楚了。
按照一般要求,建筑用砂子堆积密度为1350-1450kg/M3,一立方米的河沙重量约为1.4吨左右,如果是细沙,重量会重出30%至50%左右。
其实这个算法并不精确,因为这与含水量有关,所以只能算个大概。
现在的合理价格,大约一立方中沙三块七毛钱左右,而粗沙一立方能要到五块钱!
他把价格说了出来,老嫖和二虎都有些愣神,傻了一样。
他刚要再说话,就见这两个家伙猛地抱在了一起,随后就开始蹦,“发财了,我艹,发财了!”
他也笑了起来,渐渐笑容又消失不见。
这买卖确实一本万利,可也正因为如此,后来成了市区好多大混子争相抢夺的肥肉,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自己这只小蝴蝶扇动了一下小翅膀,让兴安市个人承包沙场至少提前了一年,未来会是什么情况,现在根本无法判断……
“行了,你俩别高兴的太早了!”他得给两个人泼泼冷水,“价格就按照中沙三块五,粗沙五块来定价!”
两个人虽然不蹦了,可还是一脸潮红地看着他,活像两个怀春的少女,懵懂、兴奋、含情脉脉。
“别以为这就是摇钱树了,你们想想,咱们兴安市的建筑工程,一年能干几个月的活?”
老嫖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嘴里还嘀嘀咕咕:“起码得四月初才能伸出手干活,有时候十月一就他妈落雪了......”
他抬起了头,“操,一年才能卖七个月?”
周东北点了点头,“多说七个月,弄不好也就是半年而已!咱这沙子好采,可工地一停,卖给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