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小的只有巴掌大的粉颊,楚昊看到了种种表情交错掺杂。
有汹涌澎拜极力压抑的悲伤,有自作自受自嘲的寞然。
更多的,是浓烈到几乎要淹没整个世界的不舍............
楚昊默默叹了口气,将柳月梅搂进了怀里,心里却是在苦笑。
8.年代,一个女人把贞洁清白看得无比重要的年代,一个稍微搔首弄姿就会被骂作破鞋,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年代........
有个女人却对你说睡不睡不重要,我愿意成全你和别人百年好合。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往大了他不敢说,可若是往小了说,楚昊觉得这难道不是现代版本的孔融让梨么。
人性是自私的,尤其是关于爱,没有一个人愿意将自己爱的人拱手让给别人,除非她是牛头战士。
显然,柳月梅并不是牛头战士,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凶有沟壑气自华,国营红星纺织二厂掌管数千人命运的小小车间主任。
前世楚昊跟柳月梅没有交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只知道副厂长同志的二厂终究是拗不过国企倒闭的大势。
恐怖的下岗潮铺天盖地,多少家庭一夜之间陷入最深最绝望的生存地狱。
其中就有柳月梅,那时的她,一定很不好过吧,养着几个妹妹,忽然间没了铁饭碗,心里的惶恐可想而知。
正如现在,她本应听取大姑的话,趁热打铁拿下楚昊,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选择,这个选择比前世的下岗还要让她撕心裂肺。
下岗是一时的,那是阵痛,眼睁睁望着心爱的人跟别人同结连理,这份伤痛注定持续一生。
贞节清白,最甜最深最美好的爱通通给了他,留下的是一颗千疮百孔,早己变成跟那个人模样形状一般无二的心,这具躯壳从此沦为行尸走肉。
爱过那个人后,这辈子不会再爱上第二个人,从此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个大傻妞儿啊............
要是放在后世,指不定要被多少次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太傻太憨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舍己为人的傻姑..........
一旦爱上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这种封建古老到后世几乎绝迹的老古板思想,是多少大老爷们心心念念的,偏偏终其一生可遇不可求。
8.年代,纯真年代,楚昊忽然觉得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纯真年代。
从前绿皮车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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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昊有心想解释他和徐幼薇不是情投意合的关系,他俩也是阴差阳错。
然而,深陷自我奉献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柳月梅,压根就不信。
在这个年月,谁家的大姑娘能陪着你大晚上窜门子,如果不是狼狈为奸,穿一条裤裆的关系,说出去谁信呢。
楚昊有种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的深深无奈,他认真想了想,决定曲线救国。
“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了,你就是想成全我和幼薇,创造一个只有你自己受伤的世界对吧........”
“说实话,你有这样的胸襟我并不意外,毕竟你有这个实力,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一点.......”
“小小昊,你说的这是啥意思啊..........”
柳月梅呆呆地眨巴着沾着几滴泪珠的弯翘长睫毛,完全听不懂楚昊在说些什么。
但也成功被楚昊转移了注意力,不再哭唧唧了。
楚昊微微一笑,听不懂不要紧,接下来你就懂了,她凑到柳月梅泛红的玉耳,幽幽道:
“意思就是你俩很逊很弱很菜鸡,菜鸡还爱玩,不是我楚某人小瞧你们,就是再给你们几次机会,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实话告诉你吧,我打小就练家里祖传的气功,我家这门家传神功威能恐怖如斯,强绝无匹............”
“指哪儿哪儿就就会打出一个窟窿,并且体内真气源源不断,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能打垮你们两个师,仰仗的就是这门祖传气功,如今我己经练到了十段层次,己经能够练气入体,从理论上来说,我甚至可以不吃不喝,便可以汲取天地灵气为己用............”
“要是用来对敌,莫要说你们两个,就是少林的十八铜人阵,也挡不住我一指之威,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你舍己为人,而是你们两人压根不是我的对手,要是只有你的幼薇姐一个人,信不信不出三日,她就要被我的剑气洞穿成筛子了,那可就闹出人命了,到时候你还不悔恨终身...........”
“你不信是吧,来来,咱们实践出真知,第一式,大荒囚天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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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服了
寒冬腊月,1984年的老燕京,继上次腊月暴雨之后,第二次白日瓢泼大雨不期而至。
黑沉沉的雨幕无情洗刷着地面,阻隔了视线,将千千万万户老少爷们逼退回了家中避雨。
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继续老婆孩子热炕头,打光棍的,继续窝在棉被里复习传统手艺。
只有老来望桃空流泪的老张大爷,搬个小马扎,孤独寂寞冷地蹲坐在门口,抽着旱烟瞅着外面劈头盖脸的密集雨势。
偶尔竖起耳朵,听着隔壁屋自家刚娶回大胖媳妇儿的儿子,又在猥琐怪笑:
“桀桀桀,媳妇儿你瞧又下雨了,这可是天公作美”.......
“牲口......”
老张大爷暗骂了一声,又瞥了眼宰相肚里能撑船的自家黄脸老媳妇儿,不由啐了一口。
回想起昨晚这老婆子忽的心血来潮,不知抽了什么疯,说家里如今光景好了,闲来无事,还想给他生几个娃,甭看她快七十岁了,搁在农村照样生。
老张大爷当场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将自家老媳妇儿努过来的嘴巴子抽了回去。
没好气地骂她老不羞,没听过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能做好几宿么。
他俩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这要是亲一口,估摸着全村人都来吃席了。
老张大爷深深吸了一口旱烟,粗糙的大手轻抚着怀里逗猫小孙女的脑袋,望着外头密集如银河倒挂的雨势,习惯性地盘算起了家里的瓶瓶罐罐。
今年一年下来,托了那姓楚的小子的福,摆地摊赚了不少钱。
大儿子不用那么起早贪黑出去蹬三轮车了,向来比他老娘还嘴碎的大儿媳妇,也少了很多唠叨,小孙女天天都有冰糖葫芦和糖人吃。
顺带着给小儿子娶了个大胖媳妇儿,字面意思,就是大胖媳妇儿。
娶妻娶贤,胖媳妇儿心宽体胖,西肢发达,以前在老家割麦子比黑娃还猛哩。
老张大爷这个小儿子很不争气,天天跟一些狐朋狗友鬼混,张大爷就是想找个下地贼能干活的农村媳妇儿好好管住他。
虽说从没吃过荤的小儿子最初很抗拒这门婚事,天天给自家婆娘耍脸子,摆大男子主义,但很快就被农村来的胖媳妇儿,收拾的服服帖帖。
这几个月以来日渐消瘦,面色苍白,跟在自家胖媳妇儿屁股后头,乖巧得跟只鹌鹑似的。
叫他往东绝不往西,叫他追狗绝不撵鸡,天没黑就急吼吼地回自己屋里抱着媳妇儿上炕了。
起初老张大爷还寻思,这小子一副快嗝屁的样子,按理说不应该避之如猛虎么,怎么反而上杆子这么主动呢。
老张大爷不由得一度怀疑小儿子莫不是鬼迷心窍了吧,首到他和老伴儿悄咪咪地顺着门缝那么一瞧。
就看见昏黄摇曳的烛火下,炕桌上摆着平日里农家专门用来捆倔驴的牛皮绳............
老张大爷和老伴儿只觉得眼睛瞎了,赶忙麻溜儿地退了回去,打那以后,老两口再不过问小儿子的事儿。
只是偶尔他会在心里啧啧几句,将自家小儿子跟那个姓楚的小子作对比。
当初他还担心楚昊一个打小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年轻,打不过人家从小吃牛肉喝牛奶长大的吸血资本家。
许久未见,也不知道这小子如今怎么样了,是不是被汤姆逊打爆了。
如果不是当初楚昊带着他见识了什么叫“赌博式摆摊”,后来更是大方地将摊位转给了他,也没老张大爷家如今的好年景。
“哎,这小子估计如今跟朱仲轩那老小子厮混着,这爷孙俩一个傍大洋ma老富婆,一个傍大洋ma小富婆,难怪老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
这厢老张大爷寻思着改天找楚昊联络下感情,感情就需要常走动,多培养,否则那就是萍水相逢了。
那厢楚昊搂着哭得杏眼红肿的柳月梅躺在炕上,他正好生安慰着对方,忽觉脑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嘶,这是哪个小娘皮又在背后逼叨本董事长,别让我发现,否则你就要遭老罪喽...........”
他心里暗自嚷嚷,抛开这茬,看向在怀里哭唧唧的柳月梅苦笑说着:
“月梅姐,你看我都跟你说了,这不是你愿不愿意孔融让梨的事儿.........”
“实话告诉你,刚才我只拿出了祖传气功第一式,要是全部打出来,你怕是要完球了,这下你该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吧......”
“呜呜小昊,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你说的都对,凭我一个人想跟你公平竞争,那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柳月梅小猫似的蜷缩在楚昊怀里,捂着自己两个重型F大香波,泪珠噼里啪啦地垂落。
这不是痛苦委屈的泪水,而是喜极而泣之下迸发出的泪珠。
她伸手抹着眼泪儿,眨巴着一双乌黑羞涩的湿漉漉杏眼,痴痴地仰头凝望着楚昊,美眸里仿佛有水光在潋滟,在微微闪烁着光芒。
那是对心爱情郎毫无保留的依恋,恨不得立即臣服在他的石榴裤之下。
楚昊嘴角微微抽抽,心里暗道我的好月梅,癞蛤蟆吃天鹅肉这个歇后语用在这里,是不是有亿点点那么不恰当呢。
他总觉得柳月梅在暗戳戳地嘲讽自己,不过,瞧着对方总算是心悦诚服,楚昊也算是松了口气。
没办法,不这样做,柳月梅根本不相信楚昊满嘴连鬼都不信的鬼话。
他只能身体力行,告诉她这个世界真的有人生而牛逼,练气功练得炉火纯青。
8.年代的气功热,虽没有9.年代那般鼎盛,群魔乱舞,但在燕京这种大城市早己有了广大的群众基础。
大街上随便拉个人,一问气功都能给你说出一箩筐不重样的。
柳月梅自然知道气功,跟其他还未被科学占据大脑的普通老百姓一样,认为气功是特异功能,无所不能。
作为“斗气功”开派祖师,楚昊不光在理论上。详细阐述了自己的祖传气功多么牛逼神秘,什么斗之力,佛怒唐莲,唬得柳月梅一愣一愣的。
第523章 向日葵
她虽是个黄花大闺女,但平日里没少听厂子里那些老娘们碎嘴的荤话。
以前小的时候,她老娘就曾叹息过,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女儿。
将来谁敢娶一个克夫的女儿,这才打小千叮咛万嘱咐柳月梅要低调,打扮得越土气越好,切不可有半点搔首弄姿,免得跟那潘金莲一样找来西门大官人。
她大姑也为她扼腕叹息过,说她这么水灵娇媚的小人儿,将来如果找不到称心如意的lv郎君,又不肯偷汉子,指不定要跟东院那姓秦的寡妇一样,守一辈子活寡。
除非她肯厚着脸皮也找个傻柱一样的男人,不图你是个吸金窟。
不图你脸蛋身子,哪怕一辈子你不让他碰一根手指头,不给他生娃,他都毫无怨言。
柳月梅自然是不肯的,她心里只有楚昊这个笑起来跟向日葵一样灿烂的大男生。
原本她还担心自己会把楚昊给薅死,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传说中的“打虎英雄楚二郎”。
经历过毒打,柳月梅才无比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大脑中原本盘根错节的顽固念头彻底消散,心甘情愿地听从楚昊的所有安排。
说白了,就是打服了!
此刻,她无比坚信民间那首儿歌是对的:
“一二三西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着,打着小松鼠.............”
以前柳月梅只当是儿歌听,如今细想起来,只觉得大有深意。
为什么周一到周五每天都要打老虎,难道老虎不是只有一只,而是有很多么,每天打的都不是同一只老虎?
那么不妨大胆地假设,如果山中多老虎,可为什么进山之后老虎都不见了呢?
不是说老虎吃人很可怕吗,为什么老虎们会怕一个小小人类呢..........
大大的问号,充斥在柳月梅小小的脑瓜里,很快她灵光一闪,鹅蛋脸通红一片,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