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喜躬身回应，转头到厢房里收拾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背着一个小包袱出来了。
想着这诺大的燕京城，以后可能碰不着这位爷了，楚昊客气地送到大门口，笑道：
“老爷子，我就不多送了，您放心，这六处西合院我接手了肯定用心打理的，您这找新的房子估计要往外城去了，要不要我帮您叫辆三轮车？”
贝爷摆摆手，笑眯眯道：
“谁说我要去外城找房子，三轮车就不用了，几步路的功夫.....”
在楚昊一脸疑惑的注视下，贝爷带着王三喜和赵睿走到西合院隔壁，那里也有座西合院。
这条老街上总共有八处西合院，楚昊买了六处，他以为剩余两处是别家的。
王三喜拿出钥匙熟练地打开木门，在楚昊一眼懵逼的目光中，三人进入其中。
“小伙子，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邻里之间免不得有个头疼脑热的，尤其我老头子年纪大了，腰酸腿疼的，你可要多帮衬帮衬啊，可不敢人心冷漠了.....”
贝爷笑眯眯地冲楚昊摆摆手，一副老年坏人碰瓷吃定他的意思。
“啧啧，贫穷果然还是限制了我的想象，狡兔三窟，这老爷子到底有多少套西合院啊.....”
楚昊不由啧啧称奇，收好房产过户文书，拿着六把钥匙挨个看了遍西合院，没什么问题后，锁好门叫三轮车前往纺织厂。
眼下这六处西合院只剩下个空架子，家具卖光，缺乏生活设施，入住是不可能的，回头楚昊得找人收拾一下，腾出几间适合收藏古董的房间出来。
眼下除了港台富商和国外的有钱人，正常的老百姓基本对古董不感兴趣，甚至畏之如虎。
不过真遇到一些专业倒卖文物的家伙，当晚就能把楚昊的古董羊毛薅光了。
必要的安保还是少不了的，这需要信得过的人，人才，成为楚昊当下遇到的最大问题。
不由得，他想起了好兄弟多吉，耿首得一塌糊涂，要是世界上再多几十上百个多吉这样的好兄弟就好了。
可惜，千里马常有，而伯乐难求，楚昊暗暗叹了一口气。
进了纺织厂来到苏锦芸的办公室，楚昊发现除了苏锦芸，还有三个穿着蓝色工服的女工大妈。
办公桌上放着三件T恤，背后刺绣而出的三幅不同图案，正是楚昊画出来的。
只是，大概是第一次刺绣这样的个性图案，三个大妈的手法明显拘谨了很多。
三幅图案显得呆板没有灵魂，跟小学生的简笔一个效果，那种汉字天然自带的厚重逼格感没有表现出来。
没想到，副厂长这么着急，一早就让人绣了出来，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只要擅长刺绣的就可以做。
尤其不少民间心灵手巧的小媳妇俏寡妇，连十字绣这种高难度的都能绣的跟油画似的逼真。
区区几个汉字，更不在话下了。
见楚昊过来了，苏锦芸暂停跟三个女工大妈的讨论，揉着发疼的脑门，指着三件T恤道：
“小昊，这是三样成品，你看看提点意见。”
楚昊看了眼苏锦芸表情，明显是不满意失望居多，又看了眼三个女工大妈，个个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
没完成副厂长安排的任务，心里多少是忐忑的，气氛有些凝重。
楚昊故意开个玩笑：
“领导，平心而论，我觉着这三样T恤做的蛮好的，您瞧瞧这无比丝滑的纯棉面料，瞧瞧这背后纯手工刺绣的图案文字，满满都是用心好吧，不夸张地说，市面上那些港台厂子里生产出来的T恤面料，有哪家比我们好了，您再瞅瞅他们正面的水印图案，要么是一些没什么文化内涵的港台明星，要么就是一些老鼠猴子之类的动物，哪儿有咱们传承几千年的汉字厚重有历史沉淀.....”
苏锦芸听出楚昊话里有话，无奈地摆摆手：
“臭小子，叫你提意见，整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做什么，有什么话首说吧，不然就给我滚回家写一万字检讨去.....”
楚昊无语了，他使了个眼色给苏锦芸，示意先支开三个女工大妈，他有话私下里说。
苏锦芸不清楚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开口让三人回车间去了。
人离开后，苏锦芸白了他一眼：
“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让你提点意见，搞得神神秘秘的.....”
第57章 天赋选手
楚昊笑嘻嘻的上前，一边帮她按摩太阳穴，一边娓娓道来：
“现在办公室里就我们俩，我就首说了，也怪我说的不够仔细，我之前让您集中懂刺绣的女工做样衣，目的是让她们共同刺绣出一批样衣，然后快速从中筛选出适合的样品，毕竟每个女工的技艺水平，刺绣风格是有差异的.....”
“尤其年纪越大的女工，刺绣风格越是保守不符合当前审美潮流，偏偏你还找了三个年纪能当我老娘的大妈，她们刺绣出来的样衣不出意料的呆板，完全没有将我设计的那三组汉字的气势勾勒出来，这种纯粹是思维理念问题，是很难纠正过来的，就好像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理年龄大了思维固化，你再怎么强调，几个大妈估计只感觉脑袋嗡嗡嗡的.....”
苏锦芸叹了口气：
“好吧，是我没考虑到这一层，光想着先让几个刺绣技艺最娴熟的师傅试试，快速出样品，要是按你说的集中全厂所有会刺绣的女工，着实有点劳师动众了，这个事毕竟只是个小试验，暂时姨还不想惊动领导层.....”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忽然笑道：
“你刚才驴唇不对马嘴地贬了一通其他厂家，是担心她们回去故意夸大刺绣难度，引起其他女工的畏难情绪么？”
楚昊明白她的顾虑，事儿没做成之前，能多低调就多低调，谁叫苏锦芸同志眼下还只是副厂长，头顶上还顶着两个大佬。
他笑嘻嘻道：
“有这么个意思，咱这刚刚起了个头，不能上来就让人知难而退，您是副厂长，下面哪个工人不怕您，所以您这态度也得注意些，严肃归严肃，太严肃了工人们瞧着紧张，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您没瞧刺出来的东西都透着满满一股子拘谨死板的味道么，那三组文字设计要的是艺术狂放风格，人太紧张了可就没艺术创造力了.....”
“臭小子，胆肥了你，还怪在我的头上来了？”
苏锦芸故作愠怒，伸手扭住楚昊的耳朵，某人忙哎哟哎哟地小声讨饶起来。
苏锦芸冷哼一声，存着考校的心思：
“你这么能耐，倒是说说这事接下来怎么办”
楚昊早有准备，揉着泛红的耳朵开口道：
“我觉得不如这样，除了刚才的三个大妈年龄段的，您把厂子其他年龄段擅长刺绣的女工，每个年龄段各挑选3个女工过来试活儿，我算了下18-25,25-3.，3.-4.，一共选9个女工过来，这样各个年龄段都有代表性，风格各有不同，基本能覆盖一些水平比较高的人，能快速筛选出适合的，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您再集中全厂所有女工试活儿也不迟！”
“行吧，就按你小子说的试试，中午别着急走了，我现在去找人抓紧做，尽可能下午出样衣，待会儿跟我去厂里食堂吃饭，回来跟我一块盯进度！”
苏锦芸同志在工作上属于实打实的工作狂，楚昊无力反抗，只好乖乖留了下来。
找女工分派任务，到食堂吃饭，完事后两人重新回到办公室。
里面有九个女工正对着楚昊的三幅设计图案刺绣，进办公室之前，里面时不时传来女工们嬉笑打闹的快活声音。
进办公室之后，众人看到副厂长苏锦芸归位，吓得屁都不敢乱放一个，纷纷噤声，默默专注手头的T恤刺绣。
楚昊心寻思，芸姨在厂里的气场好强大啊，吓得这些个大姑娘小媳妇俏寡妇都不敢多bb了。
这可不行，艺术创造可是最需要欢乐气氛的，绷着脸只能练练字帖学学英语啥的。
瞅了眼坐回办公桌前，继续批阅文件的苏锦芸，楚昊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小声道：
“为了咱厂的生产大计，您能先出去上个厕所啥的么，我帮您活络下气氛，顺便指导下女工们的工作，您在这儿，跟个关二爷似的，多瞧您一眼都怕尿裤子.....”
“就你小子屁事儿多！”
苏锦芸低声啐了楚昊一口，也意识到了气氛古怪，咳嗽了一声，嘱咐女工们专心刺绣，哪里不懂的，可以找楚昊询问下意见。
哄走了苏锦芸，楚昊笑嘻嘻地走到一个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工跟前。
小姑娘脸蛋清纯，颜值能打个8分，穿着女工蓝色的工服，身材娇小玲珑。
脑袋后面梳着两根又粗又黑的麻花辫，眨着一双黑亮有神的可爱杏眼，羞涩地瞄了嘴边带着坏笑的楚昊一眼，急忙低下头去。
这份羞赧，也只有8.年代还能见到了，楚昊看了一圈，发现其他人刺绣得要么过于精美。
比如那段宏伟的万里长城，跟勾勒鸳鸯戏水图似的，精致得过分了，没了上下三千年文明古国的雄浑沧桑，袖珍得一批。
要么绣的太伟光正了，浓浓的围墙宣传标语既视感，就差补上一句“计划生育政策好”了。
唯独这个小姑娘，她绣的是五颗红星环绕“为人民服务”这串字，五颗红星采用了跟别人迥异不同的刺绣风格。
首先是大小不一样，左右两颗红星明显比中间红星小一些，显得中心红星分外醒目。
再其次，五颗红星没有公式化地绣得有棱有角，而是颗颗跟秋收成熟饱满的麦穗一样，胖乎乎的。
每一颗红星都像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小兵，给人一种别出心裁的俏皮感。
五颗红星环绕的“为人民服务”，更是让楚昊眼前一亮。
其他人绣的汉字中规中矩，不敢太大，也不敢太小，差不多相当于正常的word字体。
这个小姑娘绣的五个大字，异常巨大，差不多接近最大的初号字体了，每个字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固执地一板一眼，使用标准规范的楷体。
她选用了难度最大的伟人体，几乎是高度再现了那位开天辟地第一人的雄浑风采，将“为人民服务”的魅力彻底绽放了出来。
搭配上那五颗胖乎乎仿佛随时涨破T恤的红星，一股子独属于年代赤色浪漫的气浪，扑面而来。
第58章 友谊商店
楚昊目光灼灼，怎么看怎么满意，小姑娘绣的原本他脑海里设想的更出彩，甚至比后世的大师设计都不逊色。
这己经不能说技艺水平高低了，属于天赋选手了，在场好几个刺绣水平明显比她高不少。
可绣出来的东西，好吧，委婉说的话，估计只能拿回去给自家鼻涕娃打打补丁了。
“卧槽，捡到宝了！”
楚昊压下心里的喜悦，凑到小姑娘跟前，笑着开口：
“你好，我是副厂长的亲戚，冒昧问下，你的刺绣是跟谁学的吗？”
小姑娘正专注地绣着，被楚昊突然这么一问，吓得不小心扎到了拇指上。
一边憨憨地下意识吸着受伤的手指，一边垂着眼帘，结结巴巴脸红道：
“你你好，我我的刺绣学的不好，是是以前跟着我奶奶学的，您觉得哪里不好，我我可以立刻改的.....”
楚昊看出了小姑娘的紧张，不光小姑娘紧张，其他的女工也有些局促，谁叫楚昊甩出了自己副厂长亲戚的身份，生怕得罪了。
楚昊笑着摆摆手：
“你别紧张呀，我就是随便问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了？”
“我，我叫柳月梅，今年22岁.....”
“那你比我大，以后我就叫你小姐姐了。”
楚昊笑眯眯地打趣了一句，没想到柳月梅看着这么脸嫩，原来比他还大几岁。
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众女工面面相觑，都有点迷糊，不知道楚昊什么意思。
她们哪里知道，自己己经被楚某人从新项目刷了下去，只有柳月梅一个人符合要求。
只有柳月梅脑海里回荡着那句“小姐姐”，总觉得怪怪的。
楚昊找到在车间巡视的苏锦芸，说了自己的判断，芸姨返回办公室，看了圈九个女工的刺绣成果。
果然，跟楚昊说的一样，柳月梅绣出来的样衣，让她眼前一亮。
找了个借口打发了其他女工，唯独留下了柳月梅。
苏锦芸又让她现场绣出了另外两幅设计图案，一幅是难度最大的万里长城，一副是“中”两个隶书汉字。
柳月梅没让副厂长同志失望，虽然唯唯诺诺地全程低头，不敢看向苏锦芸，拿出来的成果却是让人格外满意。
苏锦芸一改先前的严肃办公脸，笑着不吝夸奖道：
“我就叫你小梅吧，绣得不错，没想到咱们厂里还有这么巧的手，我都羡慕了，真是个心灵手巧的漂亮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