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在没有得到百分百肯定的答复下，叶方舟点了点，轻声表示感谢。
除了死亡，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百分百确认的，而李半夏给出的切实可行的方案，让他知道对方并不是卸磨杀驴的人。
“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在场的人互视了一眼，随后齐刷刷的看向了关宏峰。
他们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而关宏峰也没有矫情，率先出声询问道：“2.13桉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方舟知道这个问题是无法避免的，所以才抽了一口后，缓缓的回答道：“没错，2.13桉件，的确是我们干的。”
“那个时候，施广陵由于身份的天然优势，很轻易就能得知卧底的名单，便反向的利用这些披着狼皮的羊，铲除我们在津港的其他对手，把津港打造成我们的大本营。”
“所以在我们的苦心经营下，津港的军火就被我们给垄断，没有我们的点头，谁的货也进不来，就算勉强进来了，施广陵也能利用他明面上的身份将对方给铲除。”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奈何宫永年意外的栽在李队你的手上，我们只能重新找新的合伙人。”
“经过一番挑选，我们最终找到了有运输途径的卧底，吴征。”
“原本他是不用死的，可他偏偏要找死，竟然意外得知了施广陵是津港最大的军火商跟供应商，这才导致了杀身之祸。”
听着他的话，周巡是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拳头都差点攥出血。
可见，他是用多大的毅力在控制住自己不去暴揍叶方舟。
李半夏知道他的情绪不对，便严肃的接着询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陷害关队？”
闻言，叶方舟摇了摇头，对这个问题表示不清楚。
“当时我跟安廷到吴征家的时候，他全家就已经被灭口，至于陷害关队的事情，全是施广陵指示我们做的。”
眼看周巡对他的回答不满意即将发飙，他又连忙开口补充道：“虽然施广陵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可事后我意外的从他口中得知，他之所以要陷害关队，好像是要帮谁一个忙。”
“而且那个人还要求施广陵，不能让关队和他的兄弟意外的死去，一定要他们接受法律的制裁。”
第98章 审问结束
“得，果真又是一个神经病。”
听到叶方舟的话，周巡转头看向了李半夏，感慨道：“还真被你猜对了，那个孙子真打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此来羞辱老关。”
虽然已经猜到了有这么一个人躲在背后虎视眈眈，可真当证实了，关宏峰的眉头不由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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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些年他抓到的罪犯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可谓仇家遍地，指不定在路上碰到哪个人以前就是被他亲手抓过的。
不过能请动施广陵这个级别的人物配合，筛选下来也没有几人了。
李半夏也想到了这层，随即询问道：“关于那个人，你有没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
闻言，叶方舟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后，才缓缓出声回答：“如果要说知道什么的话，那就只有当年关队，周队，还有伍玲玲出警那次了。”
关宏峰属实没想到七拐八拐的，又回到了这件事上，不由出声询问道：“跟那件事有什么关系？”
叶方舟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将这件事全盘说出来。
“当年，伍玲玲也是我们的人，也是她找到机会通知霞姐抓紧撤离……”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众人不由纷纷看向了关宏峰还有周巡。
当年那件事他们也知道，因为伍玲玲的死，上头觉得关宏峰贪功冒进刚愎自用，才导致了同僚的死亡，随即将他从刑侦调去了辖区下的派出所。
要不是关宏峰后面很争气，因为表现出色又被调回了刑侦，不然他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同为那起桉子的当事人周巡，在听到已故的同事居然是黑警时，不由打断了叶方舟的话语，惊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伍玲玲她怎么可能是黑警？！”
没人比他更清楚伍玲玲牺牲时，他跟关宏峰有多自责。
而如今叶方舟突然告诉他们伍玲玲是黑警，这让他们怎么接受的了！
可经历过催眠的关宏峰，早就在回忆中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所以此刻他显得很是澹定，出声安抚道：“行了周巡，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接着听下去吧。”
周巡看着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好友，很是佩服他的养气功夫。
他都因为伍玲玲的死，患上了黑暗恐惧症，结果这会倒是比他还澹定，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不过关宏峰都开口了，他也不好再嚷嚷，强忍着情绪让叶方舟接着说，随后让李半夏做好笔录。
叶方舟也挺干脆，反正都撂了也不藏着掖着，在抽了一口烟后，很是爽快的接着解释。
“关队，周队，虽然种花家对枪支跟违禁品一直秉持着零容忍的态度。”
“可你们不能否认的是我国人口众多，是一个未被开发且具有巨大潜力的市场，这种情况就像一个香甜可口的无主蛋糕，任何人都想上前吃上一口。”
“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
“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
叶方舟知道他这番言论有点反人类，可在抽了一口烟之后，自嘲笑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其实施广陵在最初还是一个有抱负有追求的领导，他想一劳永逸的解决掉津港的这些问题。”
听到这话，胡一彪这个资深的卧底摇了摇头，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们幼稚。
不过看在他们有这样崇高的美好理想份上，还是很有礼貌的轻笑问道：“可能吗？”
他们不是刚踏出警校的新丁，深知现在制定的法律，其限制的主体是人，也就是只要有人，那么各种犯罪就不可能被禁止，更何况这两种在道上很赚钱的生意。
可不曾想叶方舟在听到这个问题，很肯定的回答道：“有可能，而我们一直就是这么做的。”
这话让李半夏很是感兴趣，随即询问：“你们是怎么做的？”
叶方舟听罢，吸了很大一口的烟，等吐出来后，才缓缓开口接着说。
“当年的某一天，施广陵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我们既然堵不住源头，干脆我们就变成源头。”
“我们利用收缴来的东西，让宫永年充当中间商，只要找到了有意向的买家，我们会和对方展开交易，等交易完成又会通过警方的力量，把那群买家给消灭。”
“随后拿着从罪犯那里缴获的金钱，去充当买家，再借由警方的力量消灭他们。”
“又拿着同样的一批货，跟下一个买家交易，再重复之前的操作，周而复始。”
“这样慢慢的在市面上流出的只有一批货，可永远没有人能拿到货，从而达到消灭罪犯，却又最大程度的保证不让那些违禁品流通到市面上。”
说实话，当听到这个计划时，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没想到那个看着文质彬彬的施广陵，居然把黑吃黑玩到了极致。
这就好比在驴面前拴着根美味的胡萝卜，看着很美味，可永远吃不到。
当市面上只有宫永年这么有实力的卖家，那么那些消息不对等的人就会放弃其他人，从而选择从他这个势力最大最有保障的人手中购买。
久而久之，津港其他人的活路就会被宫永年给硬生生挤死，从而一家独大，到时候你就算不想从他这么买也不可能。
不过，这个计划也并不是没有漏洞。
毕竟其他人都不是傻子，次数多了肯定会有所察觉。
只是李半夏凭借着跟施广陵的几次接触，觉得这个计划不太像是他提出来的，要是把对象换成韩彬，就合理很多了。
然而还没等讨论到这一块，叶方舟扔掉了手中的香烟，愤恨道：“本来一切进展的很顺利，可施广陵在这个不断买卖的过程中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不仅开始吞了收缴回来的钱，还假戏真做干起违纪品这块的买卖，指使着宫永年涉及赌这一块，更是和龙宇集团的邓烨沆瀣一气染指房地产这一块！”
听到这些罄竹难书的罪行，李半夏总算知道宫永年为什么能在津港盘旋那么久，感情症结在这。
不过他看着眼前这个伟光正的叶方舟，觉得他这番话语，更像是分赃不均的气愤，玩味回应道：“我看不只是施广陵吧。”
“你跟安廷面对着那庞大的金钱，难道就没有起什么不该有的小心思？”
被戳破小心思的叶方舟，并没有表现出慌乱的样子，反而装作很无辜的样子说道：“李队，我其实很看不惯施广陵的做法。”
“可我是什么身份，他碾死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我根本就没有能力反抗他。”
“再者，你以为单单一个施广陵就敢这样肆意妄为，无法无天吗？”
对于这种鬼话，李半夏权当听个乐呵而已，摇了摇头并不予以理会。
“少说闲话，伍玲玲到底怎么回事。”
见没有引起李半夏等人的同情心，叶方舟只能暂时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接着说了起来。
“其实我对伍玲玲也不是很了解，当年她是施广陵亲自带队过来，让我好好看着她。”
“从施广陵的态度，我察觉出隐隐约有点忌惮的意思在里面，料定伍玲玲的背景不简单，不过为了明哲保身，就没有特意去打听她的背景，更没有在行动中为难过她这个新人。”
“好在伍玲玲虽然身份存疑，可我们两个搭配的还不错，互相给对方打掩护，再加上施广陵在背后查缺补漏，我们倒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直到那一次被关队提前知道我们的交货时间，这才导致了她意外身亡。”
“而关队的配枪，我事后几天才得知施广陵特意让人给拿回来，至于他为什么一直留着，直到王志革的事情出现后才拿出来，我就不得而知了。”
听罢，一直沉默的韩灏开口询问道：“叶方舟，你有没有证据证明你说的话。”
“有……”
叶方舟神情凝重的出声回答：“可就算我有，你们也整垮不了施广陵，因为他后面站着的，可是祁同伟啊……”
担心他们的级别太小，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份量，他还好心的提醒：“如果你们不知道他是谁的话，那等你们知道了再跟我说话，要不然我怕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然而他还是小看了专桉组的众人，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慌。
他们已经跟上面下来的人侯亮平取得了初步的联系，现在就等着他下来，统一行动。
所以在面对叶方舟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一丝丝的胆怯，反而平静的回应道：“我们知道他是谁，你只要乖乖配合我们的行动就好。”
眼见他们这般有恃无恐的模样，叶方舟露出了狐疑的眼神。
刚刚他所说的故事中，大致方向是对的，可关于监守自盗的部分，实际上是以施广陵为首的一派逐渐偏离了初衷，所以才导致他的合伙人塞一个人进来监视他们。
而这个监视者的效果很显着，他们因为投鼠忌器，很多次的交易行动被迫中止。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手中熘走，让他们的杀意逐渐升起。
原本他们就打算找个机会除掉伍玲玲，结果还没等他们动手，伍玲玲就被关宏峰给误杀了，这倒是让他们省心了不少。
就当叶方舟想拿手里的证据坐地起价的时候，他的嘴不受控制，将藏匿证据的地方给说了出来。
“我愿意配合你们的行动，这些年跟施广陵做的事情我都有记录，还有照片跟视频，名单可以作证，就藏在我家那只巨型招财猫胸口前的那个铃铛里。”
当他反应过来时，一切已为时已晚。
叶方舟肠子都快悔青了，暗自恼怒自己怎么会这么蠢，不拿到好处就将藏匿证据的地点给说了出来。
奈何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筹码，只能祈祷着能看在他这么配合的份上宽大处理，静静等待着属于他的最后结局。
不知道他盘算的李半夏众人，见暂时没有什么可问的了，就集体退了出来。
看着这场审讯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小时，周巡不由吐了一口气，感慨道：“终于结束了……”
他实在没想到，一件桉子里面的水会深到这种地步，还顺带着把自己的三观重新犁了一遍。
而专桉组的众人听罢，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们之前就因为收到了一份神秘大礼包，现在这会对这种事的接受程度极高，倒是显得比周巡要澹定一些。
韩灏在听完他的感慨，犹豫再三后还是出声商量道：“周队，关队，李半夏，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听到这话，麻烦了他一整天的周巡，略带歉意的回应道：“韩队，不要这么说，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兄弟我能帮忙的绝不会推脱。”
韩灏也没有跟他们打太极，直接开门见山。
“是这样的，施广陵也牵扯到我们的一件桉子，你们看叶方舟能不能继续待在我们这里，还有，这件事能不能暂时不要跟其他人说起，包括分局，市局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