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你那最后一掌，也是如此，用那三龙汲水做障眼法，再陡然下重手。
可惜了。
你若是早些年愿意放下那书，百年之后，这徽山就是你的了。”
听到轩辕大磐毫不吝啬的赞赏，脸色苍白如雪的轩辕敬城平静道：
“连恶蛟都屠不得，不过是雕虫小技尔。
敢问老祖宗如今手热了没？
若是已热，那敬城便不再客气了。”
听到这狂妄至极的言语，一旁观战的轩辕国器满脸问号。
自家老祖毫发无伤，轩辕敬城口吐鲜血。
这怎么看也像是胜负已分，为何那轩辕敬城还可以口出狂言？
更为关键的是自家老祖似乎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反而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什么时候，轩辕敬城这病猫竟然能让身为猛虎的老祖宗如此忌惮了？
捂住嘴咳嗽了几声的轩辕敬城看了眼一脸担心的轩辕青锋，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眼里满是遗憾之色。
他怕是再也无法见到女儿出嫁的那一日了。
再也无法抱得孙子了。
再也无法跟她说一些她不爱听的大道理了。
但这又如何？
只要她能活着，那便是对他最好的恩赐。
轩辕敬城重新转回头来望着那气机开始激荡的轩辕大磐头回鼓起胸膛大声道：
“蚍蜉撼大树，可敬不自量？
轩辕敬城请老祖宗赴死！”
话音落下，这大雪坪上突兀地响起了无数轩辕敬城的读书声。
那些藏在书本里的至理，那些藏在书本里的力量，纷至沓来。
修身在正其心。
莫道书生无胆气，敢叫天地沉入海。
成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闭上眼再睁开眼的轩辕敬城七窍之中血流不止，但他却恍若不觉，反而轻声道：
“我已是陆地神仙。”
天象突变。
大雪坪霎时风雨如晦，电闪雷鸣。
暴雨倾盆直泻，肆意泼洒在一行人头顶。
这徽山，似乎气数已尽。
第203章 一时的儒圣，一世的英雄！
看着这翻滚不定的雷云天威，完全无法用照镜之法复刻这不讲道理晋升方式的徐凤年轻叹一声感慨道：
“老黄，这活可赏不了了。”
一直默默旁观老黄的憨笑道：
“少爷，这活儿不简单，是技术活。”
早已亲自领略过陆地神仙风采的李淳罡见到轩辕敬城如今模样也不禁叹气道：
“唉，这小子若是当初没走歪路，恐怕再过几年的成就也不会低于今天。
可惜了，今日他虽是儒圣，但也仅限于此刻了。”
听得李淳罡的评价，隐隐意识到什么的轩辕青锋脸上顿现不安之意，她有些慌张地开口问道：
“老前辈，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爹他……究竟怎么了？”
李淳罡没有回答反而瞥了一眼徐凤年，是似有意考较下徐凤年如今还能否辨别出轩辕敬城的状态。
徐凤年也没负他所望，直接说出了那个对于轩辕青锋来说有些残忍的真相：
“你爹虽然从书中读出了直抵长生的大道理，但他等不到浩然正气充斥体内的那一刻了。
所以他选择强行入天象，通过捷径来向天地短暂借来一身力量。
现在他便如同空中楼阁一般，看着辉煌璀璨，但终归会有倒塌的一刻。
因为入了天象，就要与天地共鸣，若是天地发现了你窃取了你不该拥有的力量会如何？
那自然是会遭至无可匹敌的天劫。
这个道理就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样。
所以不管轩辕敬城能否拼死轩辕大磐，这天道是断然容他这个小贼再活下去了。
因此老前辈才会说可惜了，这一刻的陆地神仙之境不能永远。”
听到真相的轩辕青锋瞳孔猛震，她像是溺水的人儿一般抓住了徐凤年的臂膀，就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恳求道：
“徐凤年！既然你知道这么多，那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爹对不对？
只要你愿意救他，我愿意答应你一切的要求！”
徐凤年看着这个在轩辕家被评价为遇事宠辱不惊有着大将风范的女子轻叹一声，缓缓摇头道：
“我救不了他，即使今日强行蒙蔽天机令他不至于死于天劫之下也无用。
轩辕敬城为了快速获得足以匹敌轩辕大磐那大天象境界，他所做的并不仅仅是向天借力。
他那脆弱未经锤炼的身体若想容纳远超己身数千倍的力量，那么代价便是千疮百孔。
换句话说，现在的他实际上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他如今还能与常人无异，靠的只是那读书读出来的长生之理罢了。”
轩辕青锋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她心中的不安终于变成了现实。
今天的她，要失去父亲了。
此时的轩辕青锋只感觉心口传来一阵阵绞痛，两行清泪不自觉地从脸颊上滑下，滴答滴答，如同断线的珍珠般落在雪地上融出一个个悲伤的小孔。
感受到女儿情绪的轩辕敬城用袖口擦了擦脸上不断流出的血污，转过头来温声道：
“青锋，莫哭。
爹不是死了，爹只是会换个方式陪着你。”
泪眼朦胧的轩辕青锋颤抖着嘴唇喊出了已经十数年未曾出口的称呼。
“爹！”
听到这十数年的第一声呼唤，轩辕敬城脸上顿时笑意盎然。
如此，他便是死也无憾了。
重新转回头来的轩辕敬城先是看向了自己的父亲轩辕国器收敛了笑容淡然道：
“请父亲下山，此生再可不入山。”
被自己儿子威胁的轩辕国器气笑道：
“孽畜！就凭你？！
难不成我不下山你还要跟杀了你两个弟弟一般弑父不成？
你就真不怕被天雷轰顶？”
面对轩辕国器的指责，轩辕敬城平静回道：
“这些年来二弟敬意为了使轩辕家在武林中名声更盛，没少用欺诈的行为来取得虚名。
而三弟敬宣在老祖宗的影响下，已经违背当初人生准则去选择趋时附势。
两者皆非正道。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他们早该死了。
敬城今日只不过是替天行道，替徽山扫一扫这乌烟瘴气罢了。
至于你，我的父亲，念在你这些年对轩辕青锋照顾有加的份上，我不杀你。”
听得轩辕敬城的回答，轩辕国器伸出颤抖的手指来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趁着轩辕敬城停手的功夫，已经彻底解开压境，到了大天象完全体的轩辕大磐则是冷笑一声道：
“你不惜性命倾力而为，又何曾伤得了我？
陆地神仙，呵，你这纸糊的陆地神仙又能撑到几时？
想改变徽山做祖宗，你还不够格！”
脸色愈加发白的轩辕敬城勉强咧了咧嘴笑道：
“够不够格，老祖宗很快便会知晓了。
今日敬城便是要告诉老祖宗一个道理，老祖宗若是想要成就陆地神仙境界，御女千万是没有用的。
那些被你视作无用的书里实际上早就写明了这一点。
所以今日敬城斗胆请老祖宗升天。”
听得轩辕敬城口中狂言不止，轩辕大磐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把戏可以耍！
你若是今日杀不死我，那我定会送你妻女去黄泉和你陪葬！”
轩辕敬城笑着摇了摇头。
接着伸直双手向着前方摊开，像是想要包容那整座天地。
紧接着以他为圆心，大雪坪那厚厚的雪层接连向外炸起。
轰隆！
天空之中乌云搅动，眨眼间便有九道粗如合抱之木的雷电自天庭而来直直地向那轩辕大磐击去。
见到紫雷落下，早已将金刚之境打磨到无可打磨的轩辕大磐停下笑声，竟是毫不闪避地举拳相迎，最后更是直接以一双肉拳硬生生地将九道雷柱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