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爷这会儿还没消气,我就不过去惹他生气了,您帮我说一下!”
赵大爷哈哈笑道:“你要真谢谢我,就再买我俩冰棍。”
“好嘞!”
纪元海说道:“我再买四根冰棍,还是敬您和董大爷两人每人一根。”
“您一会儿帮忙给他吧。”
“我们这就得回家了!”
掏了四根冰棍的钱,纪元海揭开包裹冰棍的厚棉被,拿出两根冰棍,跟陆荷苓一人一根。
随后,他对赵大爷招呼一声,骑上自行车带着陆荷苓走远了。
“这小伙子心眼挺活泛,怎么还惹事了?真怪了……”
赵大爷说了一句,没有取出自己的冰棍,对着门口董大爷招手,示意他过来。
董大爷端坐如山,一动不动,仿佛没看见。
赵大爷叫道:“老董,你装啥!过来!”
董大爷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赵大爷把冰棍递给他一根,说了纪元海刚才说的话。
“刚才到底是因为啥啊?”
董大爷也叹了一口气:“还能说啥,运气不好,有点倒霉呗。”
“冰棍我不吃了,这小伙子心意我领了,其实也怨不了人家。”
赵大爷顿时笑了:“你不吃正好,我还能再卖出去。”
接回去冰棍,又放回厚棉被里面,裹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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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车哗啦啦作响,纪元海带着陆荷苓拐过两条街,停在一个没人拐角。
吃完冰棍,纪元海说道:“荷苓,把咱们的钱点一点。”
陆荷苓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点起来。
“从家里出来,你带了二十五块钱,我自己带了七块钱,我们总共花了三块八毛……”
“别算这么精细了,”纪元海说道,“几毛钱先不算了,超出就算个整数。”
陆荷苓说道:“那就算花了四块钱,目前还没买喜糖、暖壶、脸盆、毛巾。”
“现在还剩下二十八块钱。”
“姓白的那个主任给了十块钱,咱们就是三十八块钱。”
说到这里,陆荷苓也难免心情高兴了不少,虽然下馆子吃饭、买点其他吃喝,花钱有点多了,但是光是白主任给的十块钱,就是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不知多长时间才能赚到的钱。
最后,陆荷苓打开了手帕,声音顿时停顿了一下。
随后才略带激动地说道:“那个老先生给了三百块钱!”
纪元海也看到了,三十张十元钞票正在手帕里面整整齐齐呆着。
这个时候的三百块钱……人民币尚未开始贬值时候的三百块钱,工厂工人普遍工资才三十块上下的时代,这就是三百块钱啊。
太多了,几乎是普通生产队社员不敢设想的一笔巨款。
这一下子,可以算是发财了!
随后,纪元海才回过神来。
娶妻陆荷苓,获得三百块钱“巨款”。
万丈高楼,起于垒土。
自己的命运改变,从今天算是正式开始了。
倒是陆荷苓,看着这三百块钱,惊喜之余又多了一些感慨。
曾经在她刚上小学的时候,她作为高级知识分子的孩子,家里也并不缺钱,那时候她还不能准确理解钱财的意思。
到了现在,她却不由自主地迅速把钱财化作了可以购买到的物品,可以改善生活的程度,并且由衷地感觉到欢喜。
婚后生活尚未开始,已经给了她更多美好的希望。
纪元海,真是个神奇的男子汉啊……
第21章 童谣
从县供销社买了喜糖、水壶、毛巾、脸盆之后,纪元海又加了几样东西,一个是香皂,一个是给陆荷苓的新手帕。
本来,纪元海还想给陆荷苓买首饰或者手表,又或者自己家买个自行车方便进城来回。
然而到了购买的时候,陆荷苓却不愿意把钱花在这种地方。
两人略作商议,也感觉买这些在农村太扎眼。
等以后开始自家分开过日子再说也不迟。
买好了东西,在夕阳余晖落下之前,纪元海带着陆荷苓回到了小山屯。
刚一到生产队部,小眼睛的女知青曹建红看见之后喊了一声“陆荷苓回来啦”,顿时其他五个男知青、一个女知青都从屋里面走出来,表情各异地打招呼。
“陆荷苓,你结婚了?”
“你真嫁在这里啦?”
陆荷苓面带笑容,掏出喜糖来发给他们一人几块:“嗯,对,我结婚了!”
五个男知青的脸色没一个好看的,有的是惋惜,有的是遗憾,还有的是无可奈何……
都这个时候了,嫁给一个农村人?也太可惜了吧?
曹建红和另一个女知青倒是都满口恭喜,脸上带笑。
陆荷苓跟她们客气两句,进屋子收拾自己铺盖与衣服去。
结婚证领了,喜糖也分了,自然也就是纪元海的过门媳妇。
接下来就是一起过日子。
“纪元海,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一个瘦巴巴、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从队部走出来,“我跟书记等了你大半天,你这骑着生产队自行车,一去就是一整天。”
“也不怕耽误生产队的事情啊?”
纪元海听他这么说,笑了笑:“王会计,我耽误生产队的事情了?”
这瘦巴巴的就是生产队会计王老三,也就是王金盛、王金花的三叔,论起来刘寡妇也得叫他一声三叔。
然而王家因为不想要刘寡妇和王晓红母女俩,愣是让王老三想办法来了个极为奇特的分户,把母女俩分出生产小分队去,不让她们跟王家一起吃饭,一起赚工分。
农村的事情有时候还有点公道,有时候就是各管各的;尤其是刘寡妇的某些名声在外,到最后也没有人给她出头,免得惹一身臭名声。
王老三还没说话,生产大队书记纪元海的七大爷也走出来。
“今天倒是没耽误什么事情,但是集体的东西不是这么用的,下回可不许了!”
“去公社结婚买个东西足足逛一天,也不怕人笑话。”
“等回家去看你爹、你爷训不训你,你可耽误了半天工分呢。”
纪元海闻言,也是心下微叹。
还工分呢,城里都知道即将各家分田了;这闷头种田、不问是非的观念,跟如今的自己,也是格格不入啊。
今天赚三百一十块钱,这话是万万不能对小山屯任何人说的。
容易引起别人大惊小怪,更容易引起分配不均的隐患。
爷
爷奶奶、父母、二叔、三叔这么一大家子,你说你突然有这么一大笔钱,别人会怎么看,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所以,家人若要埋怨不够勤劳,那就先听着吧。
“好了,新娘子来了!”七大爷笑道。
陆荷苓带着自己铺盖、衣服从屋里面走出来,听到七大爷这句话,顿时红了脸,低着头,躲在纪元海身子后面。
纪元海接过铺盖被褥,带着脸盆、水壶、毛巾什么的,跟七大爷、王会计抓了两大把喜糖,招呼道:“书记,王会计,还有各位知青同志,我们回家了啊!”
“去吧去吧!”七大爷把生产队自行车接过来,笑着挥手说道。
王会计咧嘴干笑一声,也没说什么。
男知青们愁眉苦脸互相看看,都感觉喜糖是真没什么可吃的,不仅不甜,反而感觉苦,
知青里面一枝花,就这么嫁给农村社员了……太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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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时候,刚一推开门,就听到一阵喧闹声音。
“元强的屁,真稀奇,一下放到意大利!”
“意大利的国王在看戏,闻到这个屁,非常不满意,派了当兵里,来捉这个屁!”
“元强的屁,污染了空气,下次再放屁,抓起来枪毙!”
三个小孩正在院子里面跑着打闹,一个十岁左右,一个七八岁,对另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唱童谣玩儿。
正所谓童言无忌,那个叫纪元强的小孩才八岁,也是想着童谣骂回去。
“元红、元兵,你妈里个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楼……”
纪元海好笑又无语,连忙开口制止。
“都说啥了!让你们爹娘听见,腚都给你们揍八瓣!”
纪元强是三叔家里孩子,纪元红和纪元兵两个是二叔家里孩子。
这三个孩子用脏话童谣骂起来,搞不好纪元海全家都囊括在内;实在是互相伤害,脏话到不了别人家里去。
三个孩子见到纪元海,顿时都欢呼一声。
“海哥回来了!”
“喜糖呢?我要吃喜糖!”
“我也要吃喜糖!”
纪元海背着提着东西,示意陆荷苓给他们拿喜糖。
陆荷苓便掏了一大捧喜糖给三个孩子分。
“新娘子给喜糖啦!”纪元红欢呼着接过喜糖。
纪元兵和纪元强也都大呼小叫。
他们叫嚷着,堂屋里面已经走出来四个妇女纪元海的奶奶纪李氏,纪元海的母亲陈大妮,纪元海的二婶王凤兰,纪元海的三婶田秀云。
她们都是来看新媳妇模样,顺便迎接一下说说话,这也是应有的客气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