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弟从小干不了活,那就得找个有力气的媳妇,帮忙赚工分。”
“这事,我爹娘也都赞同。”
奶奶听后,也没多说什么:“你考虑的也对,这事情八成要成了。”
母亲喜道:“我看也是,女方没啥意见,就是要求自行车、缝纫机。”
自行车,缝纫机……这要的也不少了,加起来二百多块钱呢。
奶奶没有再问下去再说下去,纪元海母亲估计得开口借钱,那还不如不说。
大约是娘家还有积蓄,又或者能筹到足够的钱,母亲这一次倒是没再开口。
又是一夜过去,陆荷苓早晨起来,嗔怪地推了一把纪元海。
原因很简单,昨晚纪元海火气大了点,一时纵情,又过量了。
陆荷苓到早上都没歇过来。
今天农历初五,明天初六才是上房梁的日子。
所以今天纪元海倒是不用去盖房子,也跟着生产队一起出工。
刚集合在一起,纪家同姓的族人就有不少跟纪元海询问盖房子的事情。
有的称赞纪元海盖砖房,有的惊讶羡慕,还有的关心房子盖的怎么样了。
“二爷,砖墙好了,就等上房梁了……”
“嗯,三叔,房子盖的差不多……”
纪元海跟众人招呼着。
跟刘香兰遇上,彼此招呼一声,也没多说话。
又是工作一天,傍晚时候经过队部,七大爷笑着把一封信递给纪元海:“元海,你的信!”
纪元海拆开一看,原来是王老先生回信了,称赞他有兰花的君子之风,品行高洁,又说静候他去县城指点种植花草。
纪元海看过之后,递给陆荷苓。
陆荷苓笑道:“这位老先生还真是种花成痴。”
“这也是你的机会。”
纪元海点点头:“是啊,这是个机会……”
“荷苓,等盖好了房子我们搬出去,上县城赚钱也好,备考学习也好,我们都不用像是现在这样了。”
陆荷苓也眼中带着期望,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当天晚上,纪元海特意抓了几十斤鱼,给刘香兰留了一条,七大爷送了一条,其余的全部留在家里备用。
初六,上房梁。
爷爷发话,全家今天不出工,帮纪元海上房梁。
连带着纪元海二叔、三叔家都一样,来帮忙上房梁。
陈良先对着房梁敲敲打打,把里面的弯弯绕绕告诉纪元海。
有则是忌讳,有的则是上房梁的记号。
还给了纪元海毛笔,让纪元海在房梁上写建房日期和自己名字以及陈良先的名字;到时候若是房子出了什么事,算是陈良先有责任。
最后,贴在房梁上一张红纸,上面是:“吉星高照”
到中午,太阳正烈。
梯子、绳索、准备妥当,纪元海和一个陈楼干活的师傅骑在墙头,等待接应房梁。
对面的墙头上,是纪元海的父亲和三叔。
陈良先站在梯子旁指挥,另一个干活师傅,纪元海爷爷、纪元山,纪元海二叔,还有几个临时叫来的壮劳力,抓住绳索。
“大吉大利,上喽!”
陈良先呐喊一声,下面众人发力,将贴着“吉星高照”红纸的房梁拉起来。
房梁缓缓升起。
第47章 亲族
陈良先口中指挥着众人用力,当房梁位置差不多的时候,他迅速站到梯子上,用手扶着调整半空中的房梁的些微方向。
房梁一旦放下,就不可轻动。
而且房梁绝不能半途落下,这不仅是施工安全问题,还涉及到某些不太好的说法。
好在陈良先经验丰富,眼光精准,随着他的发号施令,纪元海等人接住沉重的房梁,安在事先留好的豁口上。
“大吉大利!”
“刚刚好!”
随着陈良先的宣布,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纪元海在墙上目光扫过众人。
有爷爷、父亲、纪元山、二叔、三叔等人,还有外面烧水、做饭的奶奶、母亲、陆荷苓、二婶、三婶。
还有跑着玩的纪元红、纪元兵、纪元强、纪小芳。
他们都是为了纪元海盖房子而来,聚在一起。
在这一瞬间,他前所未有地体会到,在这个年代的农村亲族情谊之厚,远不是记忆里面那个大学毕业、于钢铁丛林中求生的上班族所能体会的。
已经决定分家之后,反而有此感慨,纪元海回过神来有些暗笑自己此刻的想法。
亲族情谊之厚,有好的一面,但是纪元海不可能因此而全盘接受,成为亲族期待中的“农村好小伙”,“干活能手”。
将来有余力之时,照顾亲族,那就足够了。
万不可因为亲族的温馨,而牵绊自己,止步于农村的一亩三分地啊。
又把另一间房的房梁上了之后,陈良先等人便开始手脚麻利地盖顶,因为人多材料都备好了,众人也多是能打下手的,因此速度异常迅速。
到下午五点多,两间房子的屋顶已经盖好。
到此,整个房屋算是盖好了。
奶奶、母亲、二婶、三婶将花生米、炖鱼、炒鸡蛋,知了猴、咸肉炒青菜等菜肴陆续端上来,招呼众人一起吃饭。
两桌坐男人,一桌坐女人小孩。
纪元海拿出来六瓶酒,两条烟分到两个男人饭桌上。
爷爷虽然没让纪元海去买猪肉,但是也感觉没这个不太合适,把家里老咸肉给拿出来炒菜吃。
纪元海将老人的心意看在眼里,更是暗暗想着,往后好好孝顺爷爷奶奶。
吃饭,喝酒,大块的鱼肉管够,陈良先等三人不用说,二叔三叔两家都吃得很欢,来帮忙拉绳索的壮劳力,也是连吃带喝,连连点头。
“又有油,又有肉,这饭真好!”
“鱼还鲜着,这得花了不少钱买的吧?”
一位干活师傅很给面子地称赞主家饭菜。
人家扛活的说这话,显然是好事,爷爷感觉脸上有面子,笑了笑才要说客气话,这时候喝酒红了脸,跟猴腚似的二叔纪保国站起来了。
趁着酒意,他开口说道:“这钱,都是我爹给的!”
“我爹心疼孙子,辛辛苦苦赚了钱,全都给了他盖房子,买鱼,样样都用钱,他一个
毛头小子哪来的钱?”
“还不是我爹给?”
话还没说完,爷爷沉着脸用旱烟袋敲了敲桌面。
“老二,你坐下。”
二叔嘴里含糊:“爹,我不坐”
“坐下!”爷爷双眼一瞪,厉声呵斥。
二叔对上爷爷威严板着的脸,只感觉后腚隐约生疼,好像又回到被抽打的小时候。
酒意渐渐消退,纪保国额头上冒出汗珠子,闷不做声地坐下。
爷爷看了一眼纪元海,见他并没有翻脸或勃然大怒,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元海懂事!
要是元海再跟着闹起来,今天这饭就吃不成啦,纪家非得闹出笑话不可!
爷爷脸上挤出笑意:“下面小子喝点酒,满嘴胡,让师傅们见笑了。”
“我敬你们一杯酒,招待不周,千万包涵。”
站起来给陈良先等人敬酒,陈良先等人连忙起身答应客气着。
“元海,你也敬一杯!”
爷爷说道。
纪元海站起来,端着酒杯跟众人笑着敬酒。
刚才僵硬的气氛总算是慢慢缓和下来。
等纪元海敬过酒后,爷爷又说道:“咱都是农村人,没别的心思,也没啥好听的话。”
“今天就一个吃好喝好,各位师傅千万别客气。”
“我家元海的房子可是辛苦你们啦!”
陈良先等人纷纷客气着,都说应该的,怎么都得帮主家把房子盖好了。
气氛恢复热烈,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只是二叔纪保国那里没有人再理会。
三叔纪保平悄悄把酒瓶、酒杯给他撤了,省的他再喝酒误事。
纪元海父亲看了纪保国几眼,显然是有点憋火。
但终究是客人还在,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吃过饭,奶奶、母亲、二婶、三婶上前收拾碗筷。
待到陈良先等人结了钱离去之后,二叔纪保国悄悄想要离去。
爷爷站起来喊了一声:“老二!”
纪保国浑身一抖,转回身来,努力露出笑脸,只是难免笑得比哭的还难看。
“爹?”
爷爷沉着脸:“你给我滚过来!”
纪保国一步一挪,艰难地挪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