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娘咧,我这门迟早要被你报废掉。”
王山河手里攥着一封信,小跑到跟前,激动道:“看,港城来的信!”
“哦?”李建昆这才抬起头,放下账本和计算器,搭眼望去,可不是嘛。
信封迥然不同,四周带有彩色条纹边框,右上角贴着一张价值20英镑的港城海洋公园特别(出国)邮票。
邮递员不得坐火箭送?
“黄茵竹还是靠谱的。”
李建昆乐呵呵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页A4纸,还是一张机打的邀请函,正规得一批,底下带警局公戳。
整得好像邀请什么名流人士,去港城相商大事似的。
不过扫完邀请函的内容后,李建昆又哭笑不得。
里头有句话是这样的:“本人与李建昆偶然邂逅,相爱相知,久未逢面,相思成疾……”
没错,黄茵竹打的是他恋人的名头,那么这封邀请函,大抵可以总结为以爱情之名。
虽说有点胡搞吧,但李建昆也不好去埋怨人家姑娘,他告诉过黄茵竹,他还在读研。一个学生,非亲非故,人家姑娘能以什么理由邀请你去港城呢?
“诶诶!你别塞进去啊,给我看看。”
“你看不懂。”
“老子瞎呗!”
“都是繁体字。”
小王气结,不服气道:“我边看边蒙行不?建昆你个狗日的,别老是欺负我没读书哈!”
“哎,当初让你复读你不读,现在还不晚,要不……”
“滚!”
小王扭头就走。
他王山河放过的狠话,向来一口唾沫一个钉。哼,大学,当初你不要我,老子还不稀得搭理你!
李建昆确实准备“滚”,邀请函既然到了,得赶紧去把双程证申请一下,批复还不知道要多久,机关衙门的效率,懂的人都懂。
一个钟后,李建昆带齐学生资料,相当于他在京城的户口,在海淀衙门总衙,经过半小时“口试”,外加半小时“笔试”,可算搞完申请。
“对啦同志,能打听个事吗?”
办公桌后面的中年大叔,态度和蔼,表示不打紧。
这位小同志可不能小觑,北大研究生,还有个港城对象,这以后还不得日贯中西、前途无量啊?
“现在想在京城落户,除了对调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李建昆问的是他二姐。
开年他准备带二姐过来。其他的都好说,二姐想上班,他安排,不想他就养着。怕被人当成盲流,大不了再买套房子,挂在二姐名下。
唯一的问题是,二姐上辈子嫁给一个小瘪三,过得太苦,他心心念念想改变二姐这辈子的婚姻,想让她嫁给一个有涵养有素质、爱她疼她的知识份子,家境如何还是次要的。
他姐虽然只有小学学历,但容貌上佳,性格温婉,他觉得配得起这样一个人。
既然来到京城,那么在这边找的概率非常大,这就牵扯到户口问题。
这年头即便结婚,如果一方不是京城户口,依规,仍然不能在京城久待,其实不仅仅是京城,许多大城市都一样,无数夫妻分居两地,民间流传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对调。
所谓对调,用大白话讲:
你找到一个想去的大城市的居民,刚好对方也有意调去你所在的地方,一拍即合,随后你俩完成从户口到单位编制的全方位对调,仿佛交换人生。
君不见,当下京城的马路电线杆子上,随处可见对调信息,但九成九都是想往京城调的。
然而这种方式并不适应于他姐。别说农民没有事业编,就算有,谁乐意调去大山旮旯种田?
李建昆不想让她姐遭人编排,说些什么“没户口,靠套房子硬赖在京城”这样的话,或者遭未来夫家嫌弃。
所以给二姐上户口的事,必须提上日程。
二十二岁,过完年二十三,搁这年头是大姑娘,只怕熬不到85年户口政策放开。
“你是替别人问的吧?外地人想落户,除对调外还有什么办法?没了。”对方回道。
李建昆追问:“真没?考上大学,将来留京工作,也算一个办法吧?就没有其他特殊办法?”
对方迟疑一下道:“你都说特殊办法,这我就不清楚了。”
那就是有!
李建昆眼神明亮,他还真不信在这个法规不健全的年代,一个户口的事,找不出破绽。看出这人不愿多说,他也不强迫,但心思已经活泛,寻思得抽空去给东升街道办的姑奶奶拜个早年。
第213章 针织手套 与沈姑娘的年饭
诸事缠身,磕磕绊绊的,直到元月过完,李建昆总算盘好账。
1979年从5月份开始,截至年终,八个月时间,暂安小院两家铺子,拢共给他带来了二十四万五千三百七十一块八毛六的净利润。
美刀按官方汇率折算在内。
实际净利润已超过二十五万。
上次南行倒是支出五万。不过现在“保险柜”里仍有将近三十五万。
这其中徐庆有贡献九万。余下的是年关这一个月的营收。
李建昆盘完账后,自己都有点咂舌。这第一口螃蟹吃的,硬是要得啊!
这年头虽然都是小钱钱,但架不住甭管做什么买卖,几乎没有竞争对手,积水成渊。
但他并没有骄傲自满。
他的目标是问鼎财富之巅,而眼下他连内地首富都谈不上,君不见年广久的钱藏在罐子里都发霉了,一个卖瓜子的,应该就在近两年内会被爆出来,财富超过一百万。
君不见华西村去年存款便达到一百万,在资源如此稀缺的大环境下,思想一旦通透,持一百万存款进行投资,天知道一年过去后,翻出多少倍。
其实国内隐藏着许多大佬,比如他们那边的鲁贯球,这会怕是已经把万向节卖去漂亮国,身家不好揣测,但绝不可能比他少。
哪怕是小王他爹老王,李建昆盲猜都有超十万存款。
低调!
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账目盘完,日子也不早,学校放假就在这两天,李建昆准备拾掇拾掇,回家过年了。
他准备了一些红包,这天上午,从四合院开始,手底下做事的人,挨个派一只,最后来到宿舍。
手上还剩两只小红包,里头各有八十八,不是厚此薄彼,也不是舍不得钱,同学间给多了不合适。
“老高,来,给孩子买点新年礼物,以后见面要是叫不出叔叔,我可不答应!”
这个由头,高进喜没法拒绝,含笑接过,“俺怕你们嫌俺们那边穷,不去啊,去年在天安门咱们照的那张照片,现在就搁俺家墙上挂着呢,两娃早认熟了。”
李建昆咧嘴一笑,“那敢情好。你让两娃等着,叔迟早过去抱抱他们。”
“要得!”
至于另一个,完全犯不着找由头。
李建昆红包还没递过去,他便上手来抢。美滋滋拆开一看后,非得回个礼,亲李建昆一口,吓得他夺门而逃。
一刻钟后,在小南门外面,李建昆等来沈姑娘。
早约好的时间,沈姑娘一定要回请他一顿欠了许久的饭。
“学长,给。”
沈红衣递过来一个牛屎纸包。
李建昆权以为是围巾,顺手准备塞进包里,沈红衣突然道:“学长你不看看吗?”
难道还有别的东西?
李建昆心头一个激灵,遂摊开牛屎纸,他的黑白格子围巾果然在里头,散发着一股皂角的清香,边上还静静躺着一双深蓝色的半指毛线手套。
“织的?”李建昆惊喜。
“嗯。”沈红衣点点头,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别的缘故,小脸红艳艳的。
李建昆赶忙上手戴起,霎时感觉双手暖烘烘,绵柔柔的,大小正合适。
但手上的舒服远抵不过心头。
沈红衣在他戴手套的时候,一直紧张兮兮看着,发现十分熨帖后,暗松口气,内心雀跃。想着学长的手可真大,她织之前,极力回忆过一番,特地在纸上画了个尺寸,随后修大三次。
“红衣同志,手艺不错嘛。”
“嘻嘻。”
“鉴于你送我一件礼物,中午这顿还是我请吧。”
“不!我有钱!”
又来……
姑娘的心实在太小,不知从徐孙子那里薅来多少羊毛,又以为自己是个小富婆了。
行吧,中午这顿李建昆打算吃清淡点,最近常在四合院吃饭,过于补了。
他招招手,向马路对面走去,沈红衣腿短……或者说个头矮,抢着脚跟上,仿佛一只蹦蹦跳跳的跟屁虫。
橘黄色的暖阳下,形成一副青春、有爱的画面。
长征食堂沈红衣已经不陌生,她给徐学长录过两盘磁带,花了好几天功夫,每到饭点,徐学长总带她到这里,她一度很诧异为什么燕园的学长都这么有钱,了解到徐学长的父亲是地位书记后,这才恍然。
但今天再进长征食堂,她又有点新鲜感受。
尤其和李学长面对面坐着,吃着同一盘菜时,心头暖暖的,怦怦直跳,饶是几盘素食,远没有徐学长提供的工作餐丰盛,却显得格外有滋味。
“学长,你认识徐庆有学长对吧?”
李建昆嗯了一声,问:“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好些咧。”
“比如?”
“他说学长你家挺穷的,在大山旮旯,父母都是农民。还说学长你读中学时特别调皮捣蛋,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还说……你在中学有个相好的姑娘,现在在北语……”
这特么小人就是小人啊,李建昆正额头抓包的时候,沈红衣话锋一转道:“但我不信!”
“哦?”李建昆心头一乐,笑问,“为啥?”
“反正有些话我不信。”
沈红衣撅起小嘴道:“学长你看起来根本不像那种人,真要像他说的,怎么可能被特录研究生?我觉得徐学长这方面不好,不应该在背后编排人家。”
呦嗬!
李建昆本来火气蹭蹭冒,想去给徐孙子两个大逼兜子,让丫的嘴贱,忽然发现犯不上,脏了自个手。
沈姑娘她压根不信呀,反而质疑起徐孙子的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