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昆作势投降,接过支票,比想象中要少,铁定又被黄康年给搜刮走了,但够用。
今天约黄姑娘一起,主要是让她当个面,好让她明白自己赚了多少钱。至于说会不会被太古的人看出身份,惊诧于做空鸿康集团的事情中,竟然还有黄家小姐的参入,不重要了。
他从蓝色休闲西装的内衬,取出一张折叠好的A4纸,递到黄姑娘手边。
“待会交割完后,这份告知函会马上发给鸿康的所有大股东,并见报公示。”
黄茵竹的眼神微微明亮,摊开纸张后,一字不漏地看过去。这是一份关于“全面收购鸿康集团”的股东告知函,这意味着李建昆手中所持有的鸿康制衣的股份,已超过百分之三十。
速度可真够快的!
黄姑娘暗自咂舌,看完后,抬头问:“明天?”
李建昆点点头说:“当然是越快越好,这东西见报后,鸿康的股价会迎来小幅上涨,再想买进不就越来越贵?花的可都是的小钱钱。”
黄茵竹先是翘起嘴角笑了笑,遂又用复杂的口吻说:“你要买他的股份吗?我觉得他不会买。”
“我会给他选择空间吗?”李建昆反问。
黄茵竹本想说“你可真够狠的”,话出口后又变成自嘲:“我可真够狠的。”
“别想这么多,我们不出手,还真有其他人盯上,鸿康集团易主已成定局。你心里犯别扭,无非是因为你是他女儿。不如换个角度想想,假如你和他的位置调换,他会手下留情吗?”
黄茵竹摇摇头,“不会。他心里除了掌控欲和财富外,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
李建昆摊摊手说:“搞倒他,也是为了让你和你妈脱离他的掌控。再说,鸿康集团由你掌舵,总好过落入外人手中。”
此事如果从传统的道德层面讲,确实会遭受诟病女儿竟然对父亲的公司下手。
偏偏某些人又擅于利用道德来绑架子女,信手闲谈间便决定了他们的婚姻、未来。
这样就对吗?
怨不得谁,爱是相互的。黄康年但凡对三房娘俩多一些爱,也不至于造成今天的局面。
李建昆心头颇为感慨,古往今来皇家多造反,豪门多纷争啊。没有能力爱这么多人,你丫娶这么多,生这么多,作甚呢?
咎由自取!
来到太古银行,仍然是希伯来施怀雅负责与他们对接,查理似乎消失不见了。
本来见他一把年纪,只要乖乖把事办了,李建昆说不定临时还会说声谢谢。问题是这白人老头顶着一对黑眼睛,全程黑脸,办点事磨磨唧唧的。
“喂那谁,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上次是说谁如果鸿康制衣再大跌,就跟我……”
“住嘴!”
“哟,怕丢人?那TM赶紧地!”给脸不要。
银行一楼的一间大客户室里,希伯来施怀雅怨毒看李建昆一眼后,走出房门,并将磨砂玻璃门带死,吩咐手下加快速度。他快六十的人,遭不起这份羞辱。
今天这笔账并不难算。
鸿康集团的股价,相较于李建昆去年做空时,已跌去七成。
他做空的资本为整整一个亿三十八只股票中,唯一没使用杠杆的一只。毕竟是人家姑娘的钱,为确保万无一失。
咱自己的钱怎么胆大包天都行,拿别人的钱豪赌,不太好。
也就是说,他当初委托太古银行的证券部,先买入了一亿港币的鸿康制衣的股份卖掉,现在他需要再买入相同的股票份额还回去按今天收盘股价,给太古银行结款就行。
原本市值一亿港币的鸿康制衣股票份额,现在只需花约三千万购回。一进一出后,净赚约七千万。
当然,交割后本金也要退还。同时李建昆需结算清给太古银行的手续费用。
希伯来施怀雅将交割清楚的现金本票交给李建昆时,满脸肉疼,龇牙咧嘴说:“别忘了,你还欠我们银行两亿多贷款加利息!”
李建昆薅过现金本票,瞥他一眼问:“到期了吗?”
这笔贷款为他当年捣腾半山别墅时所用,现在十四套半山豪宅市值直逼四亿港币,当初签订的贷款期限为三年,还有约一年时间。
希伯来施怀雅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喏,都是你的。”李建昆反手将现金本票交给黄茵竹,后者接过后,两只白嫩小手止不住颤抖。
这辈子从未拿到过这么多钱!
恐怖的九位数,扫一眼便感觉脑门晕乎乎的。
“不,有一半是你的。”黄茵竹翘起嘴角,又递回去。她明白收购鸿康集团的股份,李建昆肯定替她垫付了不少钱,再说明天摊牌也需要用钱。
“说了是你的就是你的。”
“说有你一半就有你一半。”
“讨打?”
“来呀,让你蹂躏你敢么?”
李建昆:“……”
硬是怼不过。
富贵兄弟两眼朝天空,咱是聋哑人。
见他吃瘪,黄茵竹叉着小蛮腰放声大笑。脑子里蓦地又想起“爱”这个字眼……
她想:李建昆,你真不爱我吗?
可是明明我爹都舍不得给我这十分之一……不!这百分之一的财富啊。
或许钱财不足以衡量爱,但给予难道不是一种爱的表现吗?
“别多想,咱俩是铁哥们。”李建昆见她眼神有些不对劲,揽过她肩膀,右手勾搭着,大摇大摆走出太古银行。
现在只等明天,将这件事彻底了结。
不过他心头也有一抹忧虑:那头拦路虎吸纳了不少市面流通股,很可能他手中的股份,将成为明天摊牌的关键。
而这个人到底是谁,目前仍然一无所知。
明天股东大会上势必会见到,能不能说服他站在自己这边,不确定……
第614章 哀莫大于心死
傍晚。
跑马地黄宅,主楼一层。
餐厅内管家和佣人低头望着脚尖,饭菜早已备好,家主却迟迟没有吩咐开饭,似乎也没吃饭的心情了。不止是他,黄家所有人都一样。
黄家三房齐聚在旁边的客厅里。
气氛凝重、沉闷、诡异。
“说话呀!”
黄康年逐一在媳妇儿们,好大儿们,好闺女们脸上扫视而过,痛心疾首说:“家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让你们掏点钱出来这么难吗,你们的钱还不是我给的!”
大房知道自己必须先开口,哭丧着脸说:“老爷,关键是真没有啊,这一年来公司搞了好几轮救市,家里每回我都是先掏钱的,一点私房钱早掏干了。”
二房弱弱道:“老爷,我说句话您别不爱听,即使还能拿出个三瓜两枣,又顶什么用呢?”
“大家齐心协力,各自想办法凑一些,积少成多!问题是你们尽力了吗?这家是我一个人的吗?”黄康年呵斥。
三房丁兆玲一改往常,神情麻木,讷讷说:“我只剩一些首饰,想要变卖去拿吧。”
该死的老三!大房和二房相视而望,心头愤懑,明明说好的……
黄康年瞥她一眼,知道她是真没钱,眼神落向旁边,殷切问:“阿竹?”
“对对对,阿竹有钱!咱们家数她现在最有钱。”黄紫兰嚷嚷说。
除了丁兆玲以外,其他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去。
这是事实。
不提其他,单是去年遭人做空时,鸿康集团便紧急筹集了一亿多资金救市,作为大股东,黄家自然负担的更多。好几千万现金掏出去,以黄家的家底,兜里还能剩下多少?
后面小规模的救市又搞过几次。
老底都被刮干了。
而黄茵竹是家族内唯一没在鸿康集团做事,且有自己的公司,还经营的有声有色的人。一部《少林寺》的分成收入,只怕够她吃一辈子。
面对他们的目光,黄茵竹淡淡吐出三个字:“我没钱。”
黄康年努力压制火气,问:“钱呢?”
黄茵竹反问:“你好意思问我?”
“是,家族有危机,我拿了一点,不应该吗?你别以为藏着投资公司的账,我不知道,你肯定还有!”
岂有此理,作为父亲,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黄茵竹并不想解释,仍用平淡的语气说:“没了,各大银行,不信你去查。”
“你!”
“爸,是真不够。”始终没开口的黄家长子黄智林,咬着牙说,“那个叫艾菲的人手上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咱们需要六千万才能回购,阿竹能藏多少钱?现在去哪儿凑出六千万呀。”
该死的艾菲,到底是谁?他们查一整天都没查出来。
港城根本没这么一号厉害人物。
“你闭嘴!”
黄康年怒骂:“你个没用的东西,难道眼睁睁看着老夫一辈子的心血被人夺走?!”
黄智林深吸一口气,闭起眼睛说:“我只是就事论事,咱俩都成老赖了,想贷款也贷不到,除了这栋宅子……算上里头的所有值钱东西,大概还能抵出两千万。剩下的四千万缺口怎么办?现在的形势,其他股东还会拿出一分钱吗?”
谈及贷款,黄康年眼前一亮,再次扫视在场众人。
黄家次子黄天伦赶忙说:“爹地,我贷也贷不出几个钱的。”
黄紫兰干脆嘤嘤两声,亲哥不行她更无用,名下一点资产也没有。
值得一提的是,黄家原本还有一子,为三房丁兆玲所生,在黄茵竹后面,她该喊弟弟,但不足一岁时便蹊跷夭折被一颗花生呛住气管。
大房和二房同时求饶,她们名下倒有些不动产,问题是再怎么凑也不可能凑出四千万。
黄康年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咧嘴笑道:“瞧瞧,这不是凑出大半了么?顶多还差两千万。”
大房和二房闻言鬼哭狼嚎,钱她们能藏一些,不动产是真藏不了,而她们其实也没藏住多少钱,小金库里的大头正是这些个不动产。
“老爷呀,全抵押出去也不够啊。”
“你个狠心的人呐,我跟你这么多年,几家小店铺也要拿走?”
“头发长见识短!市场不可能一直低迷,等渡过这次难关,以后公司情况好转,我十倍补给你们便是!”
黄康年撂完这句,不再理会她们,视线定格在小女儿身上,两眼放光说:“阿竹,你那家投资公司,两千万绝对能贷出来!”
丁兆玲终于爆发了,蹭地站起,“姓黄的,你不要太过分,那家公司跟你没关……”
啪!
声音戛然而止,黄康年走上前,反手便是一耳光。“你放屁!她是我女儿,她整个人都是我的!”
黄茵竹搀扶住老妈,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眸子里有股心疼,但脸上漠无表情,只有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寒意。
“阿竹,是爹地冲动了,我向你母亲赔个不是,你也知道爹地实在被逼急了。”黄康年左右还知道现在是有求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