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我的80年代 第650节

  要知道,清溪甸拢共才九百多号人,近一百户人家。

  且不提洗衣机和电冰箱,这样的电视机普及率,放眼全国都是相当炸裂的,兴许是全国第一村。

  村民们兜里有钱后,除了在生活水平和物质基础上有显著提高外,还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比如:适龄青年们再也不愁婚姻大事。

  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家格外愿意把闺女嫁到清溪甸,同样的,清溪甸的闺女们在十里八乡也成为香饽饽,乃至于城关。

  回来两天,李建昆连喝三场喜酒,有两户人家还撞上同一天的日子。其他村民可以权衡着关系亲近程度,有选择性地去哪一家喝喜酒,或是家人分班行动,他不行,事实上两家办喜事的人,早饭过后一起派人登门来请,因为李建昆先去哪家后去哪家的问题,险些没打一架。

  最后是抓阄搞定的。

  今天,终于可以消停了,墙上的老黄历被撕扯到最后一页。

  在本地习俗中,大年三十这天不串门不请客,是独属于一家人团圆的日子。

  老李家仿四合院式的宅子里,气氛一样欢喜而热烈。

  橘黄色的阳光洒在墙边花坛里种满蔬菜的内院中,厨房内不时传出笃笃笃的切菜声,和食物下油锅发出的剧烈刺啦声,阵阵香气不断飘出,主厨胡秀英领着副厨符巧娥和李云裳,忙得不亦乐乎。

  “平安,看,这是什么?”

  贵飞懒汉和李建勋坐在院里喝茶晒太阳,李建昆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一个小汽车玩具,逗弄李平安。

  “二锅,吃不?”已是亭亭玉立的美少女,身高超过一米六五的李云梦,蹦跳着在厨房和内院间来回蹿,手上每回都会多出不同的小吃食,这次是炸得金黄酥脆的带鱼段。

  李建昆还未搭话,小平安眼神大亮,小汽车也不要了,捣腾着小短腿扑向他小姑。

  “哎呀呀,这你不能吃,有刺的。”

  “呜呜……”不给吃,我就哭。

  李云梦拿他没辙,只能蹲下身,用葱白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从带鱼段上抠下一些不带刺的鱼肉,塞进他的小嘴里。

  小平安仍挂着泪珠的小脸上,霎时雨过天晴,炸鱼绝妙的酥香在味蕾中绽放,边吃边咯咯笑,小手扒拉着他小姑的膝盖,极尽讨好,生怕她不喂下一口。

  李建昆望着这和谐有爱的画面,不禁会心一笑。

  今年回家,这两个家伙是变化最大的。

  犹记得去年过年时,小平安话都说不利索,些微能在地上捣腾两步,很快就敢给你拜个年。今年像个话痨样,说急了还能整出一句国骂,小腿仍然短,但来上一场百米跨栏问题不大,只要栏杆高度合适。

  小猴子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了。

  而且她是家里唯一一个,从“硬件”上讲,与前世发生巨大变化的人。

  她的基因更多随李贵飞,打小身材娇小,前世一辈子也就止步于一米六出头,而现在才十六岁,身高已超过一米六五,看长势,往后穿鞋达到一米七不是梦。

  她今天头上的造型,是缠着她姐给她梳的一个时髦发型,及肩的乌黑长发中分梳开,露出一道雪白的头皮,用紫色橡皮筋左右各扎一个半朝天的马尾,没有编辫子,两捧青丝自然垂落于两侧肩头。

  她和二姐样是典型的鹅蛋脸,只是不如二姐丰腴,乍一看像张瓜子脸,白皙粉嫩的小脸上,两道长长的眉毛眉梢快到太阳穴,下面是对不大不小的双眼皮眼睛,鼻梁不算很挺,却也分明,小巧的鼻头下是张红润的樱桃小嘴。

  眼下气温不低,有十七八度,她四处蹦脱了外套,只穿一件带黑色菱形纹的白色毛线衣,胸前鼓囊囊的,腰间空荡荡的。

  坦率讲,在李建昆的记忆里,前世她没有这么漂亮,身材也没这么好。虽说她曾在报纸上看到某大型剧组招演员,生性胆大的她,寄去过一张照片,差一点被选中。

  只能说这辈子更上一层楼了。

  就这副模样,是个青春期的小伙子看见都挪不开眼。

  这无疑和她这辈子在青春期发育的阶段,家庭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及家庭氛围变得轻松而欢乐不少,脱不开关系。

  李贵飞对她的爱近乎宠溺,家里日子好过了,老母亲肯定也不会让唯一在身边的小女儿缺营养,家里最好的吃食多半都进了她的肚皮,她每个礼拜的零花钱是一张大团结,用的和穿的,也全是在李贵飞的活动轨迹内能买到的最好东西,再说每年春节还会给她带一些首都的甚至是国外的时髦物品。

  老话不是常说女儿要富养么?

  这使得她的气质与前世迥然不同,性格也有很大变化。

  走出去没人能看出她是个农村姑娘。

  “二锅,我昨天跟说的事,你还记得不?”李云梦喂完炸鱼,摊开白净的巴掌,把一手鱼刺呈给小平安看过后,后者舔舔唇角,总算作罢。

  “啥事啊?”

  “你!”

  行吧,看在他喝醉的份上。李云梦回厨房洗净小手后,奔回自己的房间,取来两张纸:一张大白纸上订着一张小红纸。

  李建昆接过来打量,是一张成绩单和录取通知书。

  李贵飞看见这东西就来气,骂骂咧咧道:“以小梦的成绩,凭什么不录到一中?脑子有病吧!”

  “二锅,我考了全校第九。”李云裳摇晃着李建昆的手臂,眨巴眨巴眼睛说。

  她根本不在乎被哪所高中录取,因为她完全没打算去。

  二哥说过,只要她把成绩提上来,会送她去首都上高中。

  李建昆揉揉她的脑瓜,心想:连脑子都变好使了?示意她稍安勿躁,李建昆仔细打量着成绩单,微微蹙起眉头。

  “哥,这样录合理吗?”

  李建勋回道:“是有点不对劲,我还特地寻人问过,可是又说有什么规划,大概的意思是:二中也要分配一些成绩拔尖的学生,好给其他学生做榜样。”

  冥冥中李建昆有种感觉,有人在他妹妹升学的事情上故意使绊子。

  是谁自不用提。以她所表露出的本性,完全做得出这种事。

  念头至此,李建昆寻思还真不能让小妹在县里念高中,鬼知道后面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这关乎小妹的前途。

  “行吧。”李建昆望向李云梦含笑说,“二哥带你去首都念书。”

  “喔!”李云梦弹跳而起,一蹦老高。小平安不知小姑为什么这么高兴,但觉得好玩,也跟着乱蹦。

  “你你……”贵飞懒汉手指小儿子,睁大眼睛说,“这么大的事,你不跟你妈商量下?”

  不待李建昆回话,李云梦急忙道:“我去和妈说!”

  她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嗖嗖奔进厨房,去找老妈做工作。首都啊,在首都念书呢,只要一想想,少女心头便洋溢起无限欢愉和激动。

  胡秀英得知情况后,手中抄着的炸吃食的竹漏子,明显顿了顿,因一家人团圆而喜悦不已的心头,滋生出一股很复杂的情绪:

  小女儿要上高中,很重要,一所好的高中可能直接决定家里会不会多出一名大学生。

  可是她舍不得。

  小女儿再一走,身边真的一个儿女都没了。

  这个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女,到了这年纪,像这个国家的绝大多数女人一样,只为两个东西而活:丈夫和孩子。

  当最后一个孩子要离开身边,那种感觉仿佛会丢掉半条命。

  “妈,多简单的事,”坐在灶门洞后面烧火的李云裳说,“你去首都住不就好了?辛苦大半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

  “对对对!”李云梦小脑瓜点的好似小鸡啄米,其实她也有些舍不得父母。

  胡秀英越过灶台看看大女儿,“那你爸呢?”

  “一起。”

  “那、平安呢?”

  李云裳:“……”

  都说隔代亲,胡秀英对宝贝大孙子的喜爱,不输任何一个儿女。虽说小平安她并不能经常见到,但是身在老家,什么时候想念得紧,搭个车去城关,想见也是能随时见的,一旦去了山高水远的首都,显然就没那么容易。

  李云裳很想说“让大哥大嫂带着小平安也去首都生活”,毕竟各方面肯定要比老家更好,但又知道不可能。

  大嫂有她的家人。

  大哥刚被提拔,调到县里最好最大的望海电器厂,做生产主任。

  所以小妹如果去首都念书,老妈无论如何都要远离一个。

  李云裳突然挺替老妈纠结的,她是那么在乎孩子的人,真的是个很难的选择。

第694章 贵飞的执念 老王的格局

  “你去吧,建昆都把话说了,小梦又盼了好些年,要是不让她去,臭丫头还不得哭死?哭还是轻的,最怕她泄了念书的气儿。这人呐,还是得有文化。”

  夜渐深,已是凌晨时分,年夜饭吃过,春节晚会也看了,守岁到零点后,李家老两口回房睡觉,见老婆子辗转反侧睡不着,李贵飞叹息着说道:

  “我也舍不得这丫头,可是没办法,去首都念书肯定对孩子好。她又是头一回离家,还是去这么远的地方,咱俩肯定要跟去一个,不然怕丫头想家。”

  “那你呢?”

  “我留在家里。知道你惦记平安,咱俩约个时间,比如每周末通次电话,我抱来平安打给,时常听听声音估计就没那么想了。”

  胡秀英蓦地有些鼻酸,伸开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再光滑的手,把她的男人抱进怀里,她总觉得孩子们不太理解他们的父亲,其实他是多好的一个人呀。

  他不愿下地干活不是懒,仅仅是因为他不想种田。

  他是有文化的人,也不应该种田不是吗?

  或许是年夜饭吃得太补,老婆子这样凑过来,弄得贵飞懒汉浑身燥热,接着在胡秀英的一声惊呼中,贵飞懒汉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你、还行吗?”

  贵飞懒汉勃然大怒:“臭婆娘,这叫什么话?今天叫你尝尝我的厉害!”

  夫妻间的床笫之事,就不好多表了。

  初一开始,各家各户忙着串门拜年,老李家也是一样,大哥李建勋有自己的人家,得拜他家的年,女人又不兴拜年,于是李建昆和李贵飞分头行动,今年的年饭年酒李建昆是能推就推,因为实在没时间。

  年前从首都坐火车回到市火车站时,他顺便买了张初六前往陕西的火车票,早前与强哥约好了,到时在西安碰头。

  花了三天时间,老李家的年算是拜得七七八八。

  初四这天李建昆颠着大凤凰做最后收尾,李贵飞没再出门,也盼来了他最惦记的人王山河。

  有些消息李贵飞早听说了,如今通过小王一确认,知道真是这么回事后,心头熄灭许久的那缕搞事业的火苗,嘭地一下燃起来,越发呈熊熊之势,无法遏制。

  下午,李建昆喝得晕乎乎地回到家后,贵飞懒汉火急火燎把小儿子拽到自己的房间。

  咔!

  房门关起,倒闩插上。

  李建昆坐在铺着大红牡丹垫被的床沿边,瞅着转身向他走来的贵飞懒汉一脸茫然:“怎么个意思?”

  “我问你,王秉权两口子开年后,是不是准备和山河一起去首都?”

  “啊。”李建昆点头。

  这事儿老王两年前就在盘算,他们两口子只有一个独苗儿子,现在在首都奔事业,儿媳妇也是首都姑娘,看情况以后肯定会定居在首都。

  与其说服儿子放弃现在的事业,让儿媳妇远离娘家,回到望海这个十八线小县城来。王秉权想得很透彻:倒不如他们两口子搬去首都。

  一来不让儿子和儿媳妇为难。

  二来,那才是广阔的天地。大有可为!

  现在私营经济正式放开之后,再也没什么能阻止老王一颗躁动的北迁之心。

  这些李建昆还没回家前已经听山河讲过。

  两年前他不赞同,现在时机确实成熟了,老王到首都之后想开店或想办厂,都不成问题。

  贵飞懒汉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道:“难怪早有信儿传出来,他的那两家厂子在找人接手,那可是两个好摊子。”

  贵飞懒汉虽然很不待见王秉权,见不得他在领导面前虚溜拍马的模样,犹记得某年他因为莫须有的“懒罪”,被逮到公社接受教育,而王秉权那天正好在公社接受表彰。

  要知道,俩人是同年,小时候在私塾还是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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