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走向末路,是和平时代的大势所趋。”
山本广也不反驳他:“招不招?”
黑石仿佛睡着了般,抬起眼皮瞥他一眼:“阁下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难道不明白我们的规矩吗,何必多此一举,要不给个痛快的,要不……还想怎么折磨我,随你们吧,但凡皱个眉头,我就不叫伊贺忍者。”
山本广当然懂这群人的、那些老掉牙的规矩,没点准备和把握,他也不会亲自过来。
他抬起手,从身后一名手下的手里,取过一小沓照片。
借着头顶昏黄的老电灯泡洒下的灯光,拿在手上一张张给黑石过目,并邪魅地说:
“尽管你们这一支藏得足够深,但在这条道儿上,没有山口组得不到的信息。
“啧啧,小日子过得还挺惬意,表面上男耕女织,田园生活……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挺向往那种生活。”
山本广的手顿住。
呈现给黑石的照片,暂停在某一张上。
山本广嘴角的邪意更浓:“很可爱的小女娃呀,刚刚学会走路吧,会说话吗”
“啊!”
黑石陡然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冲来。
然而,捆绑他的麻绳,本身是用来牵引汽车的。
“哼!”
山本广收敛笑容,冷声道:“别再抱着那些狗屁规矩了,现实点,伊贺流早已不复存在,这个时代也不需要忍者。
“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
“招出幕后指使。
“或,惬意的田园生活化为泡影,今晚,你的家族会被荡平,所有人,包括这个小女娃,都不会有好下场。”
黑石的身体轻微颤抖着。
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山本广。
一口钢牙咬得咔咔响。
山本广倒是浑不在意,换作古时候,任何人面对一个上忍这样的表情,都会发怯,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去招惹一个忍者家族。
但是,时代不同了。
在热武器的年代,就算是传说中的天忍,也不过是个笑话。
他没有再费口舌的意思,抬起一只手,向身后挥了挥:“动手。”
一个人领命,躬身告退,快步走向因缺乏光线,而显得幽暗,像是通往魔窟的房门。
黑石额头见汗,目光挪动,投向这个人,身体的抖动愈发明显。
在此人快要跨过门槛时,他突然大喝:“等等!”
山本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同时也暗松口气。
心想,这回李先生应该非常满意了。
他出任山口组组长时,曾许下几个承诺,其他的都好说,但怎么让组员们的小日子过得更好,分到手的钱更多……是个大难题,实非他所长。
然而,最迟年底要兑现一拨。
否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知道,这件事,李先生能轻易替他解决。
当然,前提是他得体现出相应的价值才行。
没人会去投资一个无用之人。
……
……
堤义明坐在办公桌旁,神情疲惫,黑料磁带落入警方手中的事,引发的动静越来越大,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去应对。
而比起身体的疲惫,他更累的是心。
该有消息了啊,他想。
父亲曾说过,黑石从不食言。
难道……
堤义明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父亲也曾说过,至少替他办事,黑石从未失手过。
堤义明原本可以再等等,但不知何时,他心神不宁,他想想后,薅过桌面上的电话,拨通了有井房屋株式会社的电话。
几声嘟嘟的提示音后,电话接通。
那头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您好,有井房屋株式会社,请问有何贵干?”
堤义明心头咯噔一下,这可不像死了老板该有的语态。
“请问”他说,“你们老板鹤田中村在吗?”
“您、找我们老板,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正想预约。”
“好的,请告知一下您的身份,我们前台这边会汇报到上面,一有通知马上反馈给您。”
“不用了。”
前台小姐姐:“?”
啪!
挂掉电话后,堤义明攥紧拳头。
鹤田中村没有死!
截止今早,是他和黑石商议的最后期限。
黑石失手了……
怎么会?
他几乎是最好的。
给父亲做事也很得力,为什么偏偏到他这里,第一次,就失手了?
该死的!
砰!
堤义明一拳捶在办公桌上。
他不得不开始思虑,此事失败后,或将造成的连锁反应,让他稍感安心的是,不是父亲曾说过,黑石绝对可靠,对于忍者这个古老的职业,包括黑石所在的家族的背景,堤义明多少也有些了解。
黑石不会出卖他,即使被抓,或为此搭上性命。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正烦闷的堤义明口气不太好:“进来!”
厚重的红木房门被推开。
他的助理浅野松博走进来,表情十分古怪,来不及走近,立马汇报道:“社长,港城海外信托银行的孙社长,和那个人到访。”
唰!
堤义明蹭地站起来,睁大眼睛:“谁?”
浅野松博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样东西:“他给了我一张名片,上面显示的职务是粒子银团,也就是港城海外信托银行的上级公司的监”
“我问你是谁?!”堤义明喝道。
浅野松博躬身回话:“李建昆。”
堤义明怔了怔:“他来拜访我?”
他还敢跑到我这儿来?!
浅野松博请示要不要带对方过来。
他堤义明难不成还怕对方?
两分钟后,堤义明见到了李建昆和老孙。
浅野松博关上房门,但并没有离开。
李建昆瞥他一眼后,用英文说:“堤先生,为好,下面要聊的事,最好还是不要有外人在场。”
浅野松博瞪眼,他怎么就成外人了?他心想,你还带个人呢。
堤义明轻哼一声:“出去。”
浅野松博:“……”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后,堤义明看似很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实则,他很好奇李建昆过来的目的。
他能想到的是,对方肯定是为西武不动产公司的、他手上所持有的股份而来。
但是,只要这个姓李的,不是临时智障了,就不可能认为,他会把股份出手。
李建昆坐在靠墙的黑色古董真皮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缓缓说道:“我希望堤先生能把手上持有的、西武不动产43.5%的股份,以合理的价格卖给我。”
堤义明差点没操起笔筒砸过去,这人真是智障了……
他喷了句日文,老孙适时做了翻译,大概的意思是:你在想屁吃呢。
“堤先生先别忙着拒绝。”
李建昆挥挥手后,老孙从棕皮公文包里,取出一只白色封信,上前呈到堤义明手边。
带着疑惑,堤义明拆开信封。
里面有几张照片,和一页折叠起来的A4纸。
先不提纸,仅仅看清第一张照片后,堤义明的眼珠便猛地一凸。
照片有一个人,黑石。
坐在一张靠背椅上,仿佛比上次见时,苍老了十岁。
尽管极力控制,堤义明的双手仍然微微颤抖着,他逐一看完照片。
黑石不仅失败了,而且被抓!
不过,转念他又想到,那又如何?
黑石不可能,也没理由出卖他。
即使抛开他和父亲的交情不谈,一个干那种营生的家族,出卖雇主,这是行业大忌。
黑石所在的家族,原本都要灭绝传承,失去以家族为体系的生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