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姐看了一眼现在前边不远的工友,转过头继续问道:“真不用?”
“姐姐,真不用,我还能跟您瞎客气嘛”
“行吧,那我走了啊”
“嗯,王姐,再见。”
周平安目送王姐离开。远远听见那工友趴在王大姐耳边八卦道:“这帅小伙儿,谁啊?不是你的情儿吧?”
“你可滚一边去吧,这是我们院里的一个弟弟。”王大姐心虚的回头瞟了一眼周顺利,回头继续解释道“别瞎想了你,这孩子是三车间周师傅家的老大,刚初中毕业。”
“哦,原来是周师傅家的,难怪长的这么好看。”
“嗯,周师傅家里,数他长得最好看……”
有着超人的听觉就是好,别人悄悄夸自己的时候,都不会错过。
周平安呲了呲牙,继续拉起架子车。
这破车车体不大,底下安装的轮子到时挺大的,明显有点不配套的感觉,拉起来有点沉。
从狭窄的北仓胡同走进去,一直走到尽头。
循着“叮当,叮当”敲击声,又左拐了下,才到达铁匠铺。
老BJ的铁匠铺,铁匠铺也称“铁匠炉”。
不过现在经过社会主义改造之后,都称之为“合作社”
出现在周平安眼前的这座“铁匠炉”是间独立的土坯房。
向阳面为正门,西侧开有一扇小门,东面开有大窗。门是几条木板横竖交错而成,原木,没有刷漆。窗户有4扇,上部分的两扇是打开的,下面的装有玻璃。
屋内,东面靠里边的位置是灶台,铁匠炉里的灶台一般和老式锅台一样,呈方形,不过这家的是灶台是长方形的,灶台平面南北长约一米二,东西宽八十公分左右。
灶窝深四寸,大小与十六开纸一般,也是长方形。
木质的老式风箱紧贴灶台靠着东墙。
砧子是呈井字形的黑铁疙瘩,看起来像是一只悄悄伸出四只爪子的缩头乌龟,安放在高约一米二的大木墩上,紧靠着灶台。
周平安进到院里的时候,屋里的三位师傅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正值壮年的那位汉子的正在抡大锤,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左手握铁钳翻动铁板,右手握小锤敲击着,两人全神贯注,你敲一下我敲一下。
“叮!”“当!”“叮!”“当!”“叮!”“当!”声音清脆,节奏鲜明,除了声音大了一些,再无其他让人心烦之处。
偶尔两位会停下来,将手里铁钳夹住的铁板放到灶窝上方继续加热。这是最年轻的那位就会咬牙切齿的加速拉风箱,直到火光发蓝,或者老师傅拿走烧得通红的铁板。
三人也不说话,配合全靠默契,光着的上身,汗水淋漓,胸前布满伤疤。
这就是一个铁匠炉的基本配置:师傅、徒弟、火工。
年老的是师傅,手握小锤一边用特定的击打方式暗号来指挥徒弟锻打,一边用小锤修改关键位置。
中年男是徒弟,手握重锤进行锻打。
最年轻的是火工,负责烧火,掌管温度,同时他也同时在看,在学。
听着悦耳的击打声,周平安静静的站在门外。
原本幽暗的房间,被炉火照的通红,师徒三人全神贯注的劳作着,通红通红的火星随着铁锤的击打迸溅到他们黑黝黝的皮肤上,汗水随着动作从他们身上虬结强劲且富有弹性的肌肉上滑落,这幅极具冲击感的画面,让劳动人民的美展露无遗。
过来十几分钟,随着“呲啦”的声响,老师傅把已经初步成型的铁板没入一旁的水槽里,丢下手锤,然后双手交替抹掉两臂上的套袖,将其中一只的里子翻出,当作毛巾往脸上额头顺时针抹上一圈,掉个面儿,在逆时针抹上一圈,刚刚丽丽叨叨黑不溜秋的脑袋算是基本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小伙子,有事儿啊?”老师傅站在屋里喊到。
徒弟趁机把早就准备好的大生产烟递到他的手上,拿起火钳从灶窝里夹出一块红炭,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将已经掉在师傅嘴上的烟卷点燃。
“您好,老师傅,我这有点下脚料,想看看您这能不能用的上。”
此时,火工也不失时机的倒上半茶缸白开水,用双手恭恭敬敬的捧到师傅面前。
就这样,老师傅叼着烟,边喝着水,边慢慢走到门前,低头看下已经打开的麻袋里边
“呦,东西不错啊,小伙子,哪来的啊?”边说话,边抬头望向周平安。
周平安赫然的笑着说:“老师傅,您见笑。我们院都是轧钢厂的工人,这不张家缺把菜刀,李家缺口铁锅,王家没有勺子铲子啥的嘛,听说您这手艺好,就让我这个小年轻到您这儿看看”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服装厂的工人家里不缺线头布头;食品厂的工人家里不缺零食嚼谷;木器厂的工人家里不缺马扎板凳,同样轧钢厂的工人家里也不缺废铁破钢。
都无非是沾点小便宜而已,小打小闹的,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小事儿。
老师傅活了这么多年,也都知道里边的道道,开口询问也无非是想在确认一下,图个心安。
“哦,这样啊”老师傅也是人老成精,喜怒不形于色,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接着说道:“我也不占你便宜,虽然你带来的材料不错,但是我们师徒也得吃饭。这样吧,二比一的量交换之后,你再给我们三块钱的手工费吧”
周平安一听立马答应。
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吃亏了,但是周平安不这么想啊。
这些下脚料在他手里那就是废品,但付出一点点钱和这些用不上的废品就能换来可以使用的工具,那就不吃亏。
“嘿,你老儿大气。就冲您这手艺,我这可占您便宜了啊。”周平安依然高兴的拿好话儿捧着老师傅。“来,我给您放称上,麻烦您称量一下”
本来周平安姿态就放的低,再加上几句好听顺耳的话捧着,这一下子就让老师傅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毕竟,这些个废铁在他看来可是有贼赃的嫌疑啊。
第30章 旧货站里的隐秘仓库
最终四十公斤来自轧钢厂的下脚料,再添上3块钱,让周平安收获了一把厚背薄刃的菜刀,一把用料扎实的斧头,一把锋利的弯月镰刀,一把厚实的铁锹,一大两小三口炒锅,一口直径六十多公分的大铁桶和一大一下两个圆形铁皮油桶。
至于到最后,谁占便宜谁吃亏,谁知道呢?反正周平安和老师傅都笑的很开心。
将换来的东西装进大油桶里,又放在架子车上,周平安和感觉自己赚了的师徒三人挥手告别,拉着架子车就往废品收购站的方向走去。
在五六十年代,我们的垃圾回收及处置,如果自称老二,举世没人敢称第一。
那时垃圾分类回收,组织严密,流程井然,调拨有序。
回收的品类,细到令人震惊:鸡鸭毛、废电池、牙膏皮、肉骨头、桔子皮、碎玻璃、破棉絮、布角料、眼药水瓶、各种料瓶、各色“敝履”、长短发辫、揉皱污损的垃圾纸、灯泡日光灯管,而各款书报、破铜烂铁则属VIP档次。总之,只有你不屑蝇头小利扔弃的,没有“投胎无门”的,除非回收站也爱莫能助。
有些市民嫌分拣扰心,当时回收站的工作人员却尽职敬业:以收废纸为例,细分为大报、小报、杂志、书本、黄板纸、杂揉纸。每逢寒暑假集中涌来的32开课本又得专项捆扎。再如鸡毛与鸭毛,鸭毛取绒每斤7元,鸡毛仅4分,要严格分档,要剔出混迹其中的白细鸡毛;女孩子的剪发辫,一丛乱发,接手者耐心理顺,丈量后按色泽等论价。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敝履”:纯塑料的与夹杂海绵的,同鞋不同命……
所以要比垃圾分类,“倭寇们还嫩着呢!”
北新仓的废品收购站虽然不是BJ成最大的收购站,但是有一样,很得周平安的看重:这废品收购站后院还有一个专卖废旧物资的大院儿。
这个物资匮乏的连砖头瓦块儿都稀缺的年代,一些相对廉价的废旧物品在周平安看来那就是放错地方的宝贝。
而且周平安的内心还有些小激动,因为前世在小说上看到,旧货站以及垃圾收购站可是城市里隐藏的宝库。在这里小说的主角经常会遇到一些罕见的古董宝物之类的。
不过,周平安虽然知道自己没有鉴定宝物的眼光,但是这些并不会影响他对寻宝的激情。对于一个后世人来说,寻宝、捡漏是一件很神秘很刺激的事情。
就这样,怀着期待的心情,周平安拉着架子车走进废品收购站,果然,里面的场景让第一次到来的周平安颇受震撼。
从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废品收购站,里面却面积相当的大,各种各样的废品,分门别类的摆放着。比如废纸,废铜,废铁,塑料等等。
不过也有一些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分类,杂七杂八的混合在一起,高高的堆放在院子的中央位置。而围着这座“小山”,还有几个头戴帽子口罩,身穿围裙,带着手套的工作人员正在全神贯注的进行分拣。
“小伙子。你要卖什么东西?来,这边”周平安正看着,却看见一位手里拿着一个茶缸子,带着一副断了腿拿胶布沾着的眼镜的大爷,正在大院的一角向他招手示意。
在四九城,最不能小看的就是大爷,何况这位大爷还带着一副和闫埠贵同款的眼镜。
周平安连忙停下架子车,解释说:“大爷,您误会了,我不是来卖废品的,相反,我是打算来买点东西的。”
“你个小年轻儿,到这儿来买东西?”这大爷惊讶的看着周平安,上下大量着。
实在是因为这大爷一天到晚都难得遇到几个来买东西的,况且就是见到了也都是岁数比较大的,像周平安这样穿着板正的小年轻来买东西的,还真不常见。
“是的大爷,我想买一些旧家具和木料,对了品相好的盘子碗我也要,不知道咱这有没有。”周平安让这大爷看的心底发毛。他有些搞不懂现在的状况了。
“哦,行,那你跟我来吧!”说完,大爷头前领着周平安往后院走去。
周平安现在有些迷糊,这和小说里写得万千破烂之中找到宝物的情况很不相同啊!
万千破烂院子里到时不少,但是都摆放的一目了然,那还找个什么劲啊!
借着斜挎包的掩护,单手从空间取出一盒香烟,这是他后来买的普通香烟。周父“无私赞助”的大前门,太高调了。这是他专门买来的一些普通香烟用于日常的交际。
跑过业务的人都知道一句话,烟搭桥,酒铺路,笑脸相迎,人情世故。
周平安毕竟也不是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拿着烟直接塞到大爷手里。
大爷不着痕迹的低头看了看,扶了扶眼镜,很自然的把烟装到衣兜里,眼睛露出少许光芒。
年纪轻轻的就这么会来事儿,这也是个不简单的。大爷心里暗想,于是就把周平安带到了院子深处。
这个时候周平安可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个后世看来很平常的行为,让他无意之中得到了大爷的认可,将他带到了旧货站里真正的储物室。
而不是带着他在院子里的那堆真正的“旧货”里面捡东西。
旧货站虽然没有都是旧货,但是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精品旧货的。没多少价值的,太破旧的东西才会直接扔到了大院子里。
周平安见大爷带着他并没有在院子里的那堆旧货那里停住脚步,很是疑惑:这还要带着去哪儿啊?
于是,就想着开口的问下,但这大爷也不说话,也不回头,就是闷着头一心在前边带路。这可把周平安难为坏了,毕竟他只是单纯好奇,又不想问的太突兀。
好在很快,大爷在一处单独的大仓库门前,停下了脚步。
也就是看在周平安还算机灵的份上,才会把他带到这里。
这位大爷近水楼台先得月,利用工作便利,将一些看的上眼的,还不算是破旧或是修复几率比较大的旧货,都基本上放进了后面的仓库里。
把好一些的东西分开保存,遇到熟人多少也能挑挑拣拣。不仅能增加一些单位的收入,还能送送人情。
不过大家也别抱太大的希望,像小说里捡漏的好东西到底有没有。很难说,估计有,也真的很少见。
毕竟,真正的古董都是时代传承下来的,什么被不知情的家人给卖了等等的情节又能有多少?又有几个是真实的?
况且除了金银珠宝,其余瓶瓶罐罐,字画古籍,你就是摆在周平安面前,他自己都得犯嘀咕。既没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又不是专业的,还没有鉴宝类的异能,你猜,他能猜对几个?
大爷拿出一把样子很特别的钥匙,试了几次才把锁头打开。
“吱,噶.....”
两个人费力的把大门给推开,仓库很大,纵深有二十几米,光是这两扇大门就有五六米的样子。推门的时候,大爷解释过,这里解放前是国军的一个储备后勤物资的仓库。后来,收购站和旧货站成立的时候,顺便把这里划归给他们了,照旧还是仓库。
不过这么大的仓库里面的东西也不是很多,大多数都是一些旧家具其它的东西还真的没有多少。
现在的旧货站没有什么好东西,到七八十年代和旧货商店合并以后,这个时候旧货市场才会迎来它的辉煌。
因为那个时候会有大量的电子元件、自行车配件,甚至还经营着古董的买卖,这些都是不要票的。
现在的旧货站成立时间不久,正是困难的时期,买卖也很惨淡,不过这些旧家具、旧木料和零零散散的其他儿也足够满足周平安的好奇心了。
在大爷惊诧的眼光中,周平安就跟撒欢的狗子似的,在仓库里东瞅瞅,西看看,摸摸这个,敲敲那个的。
其中最令他满意的是一张主体还在,但是细节处有破损的拔步床。
拔步床,又叫八步床,是体型最大的一种床。
拔步床在《鲁班经匠家境》中被分别列为“大床”和“凉床”两类,其实是拔步床的繁简两种形式。拔步床为明清时期流行的一种大型床。
拔步床的独特之处是在架子床外增加了一间“小木屋”,从外形看似把架子床放在一个封闭式的木制平台上(这种平台BJ或称“地平”)平台长出床的前沿二三尺,平台四角立柱,镶以木制围栏,有的还在两边安上窗户,使床前形成一个回廊,虽小但人可进入,人跨步入回廊犹如跨入室内,回廊中间置一脚踏,两侧可以安放桌、凳类小型家具,用以放置杂物。
这种床形体很大,床前有相对独立的活动范围,虽在室内使用,但宛如一间独立的小房子。
拔步床多在南方使用,因南方温暖而多蚊蝇,床架的作用是为了挂蚊帐。
而眼前这张床通高两米半,长两米二,宽两米三,体形庞大,可与后世单人公寓中的卧室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