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么?”江山想再听一遍。
余思归迎上他的双眼,歪着脑袋一字一句道:“轰炸冬京。”
“噢,”邵伯林笑了:“也知道这菜?”
“嗯!”余思归笑着拢了拢浅蓝色的长大衣,刚刚在百货大楼花了快二百。
江山没听过,他这一会只想吃火锅。
可,没人关心他爱吃什么。
地主邵伯林带着两位客人,一路来到了位于长安街与王府井交界处的燕京饭店。
饭店门前的穿着藏青色长大衣的服务员,马上就伸手拦住了他们。
停下脚步后的江山和邵伯林,同时看向余思归。
在余思归拿出了护照之后,藏青色大衣才给他们拉开了玻璃门。
燕京饭店无论是当今还是后世,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走在浅黄色的羊毛地毯上,邵伯林指着宴会大厅的方向对江山介绍:
“你的黄老师当年就负责这座楼的美术设计,还和吴冠中在那里完成了一副《新长江万里图》。”
江山张望了一眼,可惜饭店里有些地方不对外开放。
有护照也不管用。
三人在餐厅坐下,像字典一样厚的菜谱被余思归兴致勃勃的捧在手上,
江山早饿了:“先给我来碗炸酱面吧!”
服务员点点头,记下了。
再看余思归,越看越晕:“请问,你们这是不是有道菜叫轰炸冬京?”
服务员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现在不叫轰炸冬京了。”
“那叫什么?”
“平地一声雷!”
“还是轰炸冬京好!”
这位服务员显然是见过世面的:“成,我帮您记上了。”
江山的炸酱面上的最快,套盘的餐具看着就讲究。
不过最讲究的还要属酱!
第一口面最地道,江山埋头干面。
同桌的邵伯林和余思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关注点却全在江山的方向。
就在他俩受不住煎熬的时候,菜一盘接着一盘端上来了。
最后一道锅巴摆上桌后,服务员手里端着一只碗,嘴里朗诵道:“轰炸冬京!”
然后将碗中的海参烩三鲜一股脑淋在锅巴上,
呲啦~
余思归向后一仰:“哇哦!”
江山忍不住笑了:“你没见过这?”
余思归摇摇头:“没见过,看着还挺好玩的。”
抓着筷子的邵伯林,在香气扑到鼻子前时,赶紧说道:“这菜不仅好玩还很好吃,快尝尝吧!”
这顿饭不比火锅差,江山估摸着邵伯林得花掉两个月的工资。
却没曾想,账让余思归给提前结了。
这事闹的,两个大男人在走出饭店的路上,反复做着检讨。
“这些菜都是我点的,”余思归觉得合情合理:“而且真的非常好吃。”
于是,江山赶紧借梯子下房:“下次我请你吃更好的。”
余思归点了点头:“就明天吧!”
一旁的邵伯林,微笑着握住了江山的手:“小江同志,你们报社真的可以为我们呼吁生肖邮票的事?”
此时在邵伯林看来,登纸还是一件非常官方的事。
“没问题,”江山就差向MZX保证了:“到下个月我亲自写稿,到时候给您和黄老师各寄一份。”
“太感谢你了江编辑,”邵伯林的心还系在猴票上:“我这边也会积极努力的。”
双方分开的时候,燕京的天已经黑透了。
“余大小姐,”江山当街伸了个懒腰:“咱们俩今晚在哪落脚?”
余思过开始怀念在广-州画院的日子:“咱们今晚能不能住在燕-京画院?”
“呵呵,”江山轻轻摇头:“我没那本事,要不你去试试。”
一阵寒风吹过,余思归紧紧裹着大衣:“小江同志,我跟你走。”
“走,”江山早想好了:“我领你去个好地方。”
燕京电视台招待所,江山临出门前开了好几张介绍信。
“一人一间房,”江山把钥匙递了过去:“谁也别惦记谁。”
“你给我等着。”余思归一路哼着小曲就踏上了楼梯,看都没看江山一眼。
江山呵笑了一下,转脸发现女服务员正站在服务台里面瞧他。
立刻解释了一嘴:“我姐,刚从海外回来。”
“噢~”服务员同志赶紧笑着点点头:“你姐真漂亮。”
“还行吧!”
“同志,你有什么需要?”
江山指了指服务台上的公用电话:“我要打个电话。”
也不知道周也明这一会还在不在电视台,江山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喂,我周也明,”电话里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江山心里一喜:“周台长,我是江山,我来燕京了。”
“江山,”周也明的声音明显透着惊喜:“你已经到了?我昨天就接到老古的电话了。”
“白天去燕京画院,参加了齐老藏画的开箱仪式,”江山越说越喘:“刚从燕京饭店出来,就想着赶紧给您去个电话。”
“呵呵,还是你小子行,”
这一会,周也明在暗自嘀咕,齐老藏画?开箱仪式?他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江山在电话里继续道:“我这都是沾一位老艺术家的光,这不,遇上事还得来托您帮忙。”
周也明就知道他是个藏不住深浅的小同志,但这小江的人缘可真是牛:
“小江你不用跟我客气,那什么皮尔卡丹的票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真的,”江山还挺意外:“我还担心自己说得太迟了。”
毕竟,原本并没有燕京此行。
“这票的确不好搞,”
江山不提,周也明还不知道这事:“这是轻工部办得一场时装表演,不对外……”
第127章 我必须了解模特身上的细节
自从去年家里挂上了一张巨型长城挂毯,皮尔卡丹就开始对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家念念不忘。
拜托了一圈有关人士之后,卡丹先生终于可以在今年带着他的模特团队,来我国开展演出了。
他是第一位看好大中华市场的品牌设计师。
当时在业内喊出的口号是:十亿人的国家,我就算去卖扣子,也可以富贵一辈子的了。
江山挂上了周台长的电话,令他没想到的是周也明也将一块同行。
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二楼的江山,被余思归逮住了:“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嘛?”
江山也没忘:“咱们在哪聊?”
“就上你屋吧,”
江山点点头,利索的打开了房门。
一人一杯热水抱在手里。
江山看着余思归的双眼,难得露出了一副挺正式的表情,道:
“咱俩隔那么远都能认识,也算是一种缘份。”
余思归被他盯得有点紧张,明知道江山比自己还小三岁,却总觉得处处都很在意对方的想法。
“你想说什么就说,”余思归看似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别整的像个算命先生。”
这是姑娘刚从黄永钰那学来的话术,每当她紧张时,就可以强压对方一头。
江山继续很真诚的看着她:“现在看来,咱俩可以相遇,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嗯?”余姑娘一秒破功:“安……安排什么?”
江山说完,从包里拿出了纸笔:“中外合作办厂。”
话毕,纸上也已经落笔。
1979年,从旅游合资饭店,外商技术入股国企……一直到沿海地区大大小小的外商注资办厂。
各地纷纷冒头的中外合资经营,推动着国家在当年7月1日紧急颁布了第一条《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法》。
余思归没想到江山要和谈得竟是公事:“中外合作?谁和谁合作?”
“我和啊,”江山来回指了指:“这都想不到?”
余思归眨了眨眼:“我是外?”
江山点点头:“我主内,你主外。”
余思归笑了:“我们两个能合作什么?”
江山喜欢纸上谈兵,他边写边说道:“广告、品牌推广,商品、商品代理……”
余思归看了看白纸上的字,又抬头看了看对方。
忽然有种感觉,眼前的江山并不像他笑得那么单纯,狭着眼笑道:“原来你也有野心!”
“废话,”这个世道多美,怎么可以辜负:
“按说我也是劳动人民出身,本不该学习资本主义的糟粕,但,谁让我们穷呢,你想想江宁玩具厂的工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