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哪到哪,”黄永钰摇摇头:“哪有我们那时候过得刺激!”
“刺激?”江老苦笑了一下:“的确是刺激,不过看了他写得这些话,这作者好像也有些经历。”
“他一知识青年,”黄永钰解释道:“在乡下待了那么多年,该见的不该见的,肯定都没少见。”
黄永钰在江院长面前什么话都敢说。
毕竟,这一位也是个妙人,曾经毫不给面!
“知识青年?”江丰倒没想到:“这作者多大年纪?”
“也就二十出头吧,但字画的基本功还是不弱的。”
“这何止是不弱,”再次看向手里的文稿时,江丰才意识到:“看来这孩子在乡下,一刻也没闲着啊。”
“到现在也没闲一天,”黄永钰亲眼见过:“只要一拿起笔,就舍不得放下了。”
“不错,很好,”江丰拍板道:“难怪可以写出如此漂亮的一笔字。”
“这本作品他给出版社的编辑看过,”黄永钰趁热打铁:
“可人家说从没有出版过这玩意,不敢做主。”
“从没出版过就不敢出版了?”江院长立刻沉下了声音:
“如今大家都在写钢笔字,这时候出现一本指导群众写好钢笔字的字帖,该是件多幸福的事。”
“说得就是啊,”黄永钰赞同道:“那帮人哪里懂这些。”
“让那孩子放心,”江院长已然决定:“既然是好事,就应该提倡,浦江不敢发那就在燕京发。”
“这么说,你愿意帮他一把?”
“我不但要帮他一把,还会送他一篇序。”
“序?”黄永钰怎么没想到这点:“好,你先写,之后我也给他写一篇。”
正在颐和园忙着跟拍女同志的江山,还没有料到自己的字帖已经入了江大家的眼。
绿植掩映中的真由美一行,正沉浸在皇家园林的世界里。
刘小庆同志通过翻译,一路给她们做着向导。
走一路聊一路,哪哪都看不够。
此时,刘小庆才发现,今天的颐和园里,好像到处都能见到幸福可乐的身影。
虽说幸福可乐,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在燕京铺开货了。
但,她倒没发现这饮料竟已到了随处可见的地步。
正奇怪的时候,忽然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江山。
刘小庆抿嘴笑了一下。
也不知怎的,总觉得这事应该和江山脱不了干系。
终于,逮着一个停留的机会,刘小庆上前给远到的客人们递上了几瓶幸福可乐。
“大热天的,都过来喝瓶可乐休息一会吧。”
顶着满树的知了声,女同志们开心的接过了冰镇可乐。
咕嘟一口灌下去,一张笑脸看上去更生动了。
“跟了二半年,”
已经举起相机的江山,都快热中暑了:“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姑娘们敞开了喝吧!”
一旁的张路跟着笑:“真有你的,这几张照片拍得可真不容易。”
“你总算说了句公道话,”江山不停的摁着快门:
“为了让这帮妇女同志喝口汽水,我和小庆费老大劲了!”
“得了吧,要是我有和刘小庆合作的机会,再苦再累都愿意。”
“关键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啧啧啧!还喘上了。”
“走,”在与刘小庆使了个眼神后,江山立刻道:“收工!”
“收工?”
“就是打道回府的意思。”
“后面不拍了?”
“你想拍我也不拦着,”江山扶着腰道:“但我肯定要回去了。”
先好好冲个澡,然后再来一碗地道的炸酱面……不比在这蹲着香!
“那我也回去算了,”一想到明天还要爬长城,张路及时放下了相机:“好好修整一下,明天再战。”
江丰院长一连几个电话,不但搞定了江山字帖的事,还将黄永钰一伙安插进了敦煌专家团。
当黄永钰走出江家大门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远在招待所的江山打电话。
“成了?”
身穿白汗衫大裤衩的江山,抓着电话大声道:“您再说一遍!”
“说个屁,”黄永钰笑道:“我都亲自出马了,老江肯定给面儿啊!”
“您了不起!”
“还有件事,敦煌那事也成了,你准备准备吧!”
“也成了?”江山都快乐疯了:“也是江院长点得头?”
“的确是他给牵得线,但如果没我这身份,也进不去!”
“那是那是,我们都在沾您的光。”
“你小子就偷着乐吧!”
“黄老师,”
“叫叔。”
“黄叔,”怎么叫着这么别扭,江山接着叫:“叔,我这还有位电视台的朋友,他也想跟着,费用自己出。”
“电视台的?”黄永钰想了想:“没事,正好我名单还没递上去。放心吧,人家宣传-部不在乎这两钱……”
“好嘞!”江山提醒道:“叔,记得走时带双雨靴,那边刚发过洪水。”
“洪水?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不就听到了嘛,就是我那位电视台的朋友说得。”
一切的事情,仿佛进行的都很顺利。
等日-本参观团结束了五天访问时间返回后。
距离去敦煌的日子,只剩下不到两天的时间了。
这一会的江山,正领着张路满燕京的买东西。
国营副食品商店的柜台前,江山一连让营业员拿来了好几样点心。
“那铁罐的奶油饼干、曲奇饼干、还有鸡蛋糕、蛋卷……大白兔奶糖,巧克力有吗?”
江山不停的指,营业员不停的拿,时不时还回头瞧他一眼。
“你这是要干嘛?”张路一时没想通,仔细寻思一下:“难道是要去赈灾?”
“那水都走了多久了,”江山白了他一眼:“国家早安排妥了,用得着咱俩去赈灾?”
“那你买这么些吃的干嘛?总不会是给咱们路上得吧!”
“跟你讲也讲不明白,只管帮我提着就行,”江山又加了两桶麦乳精:
“到了地头,就明白了。”
见他不肯细说,张路也没再多问什么。
直到出发那日,依然帮着把大包小包的吃食拎上了车。
同一个软卧车厢的黄永钰和邵伯林,看得特奇怪。
“你这是?”黄永钰能想到的就是:“给我们路上准备的?”
“呵呵,还真不是,”江山笑道:“这些都是给一孩子准备的。”
“孩子?你在那还有熟人?”邵伯林倒没想到。
“也不能说是熟人,我知道她,但她不认识我,虽然她不认识我,但我……”
“行了行了,”黄永钰赶紧摆手:“放心吧,我们不吃就是,这些你爱给谁就给谁。”
1979年8月,为了帮助改进甘-肃歌舞团的大型歌舞剧《丝路花雨》。
宣-传部的吴部-长,亲自邀请了十多位顶尖专家共赴兰-州。
这是一支高端豪华的专家团队。
不仅邀请了著名的舞蹈大师吴晓邦、敦煌学家常书鸿,还邀请了古服饰专家沈从文、戏剧大师曹禺……
到如今,连著名画家黄永钰,邮票设计大师邵伯林也加入了团队。
就这,还没算上两位死乞白赖混进来的随行记者。
《丝路花雨》是一场以丝绸之路和敦煌壁画为背景素材的民族歌舞剧。
为了让专家团更好的了解敦煌文化,首站的参观地点自然就选在了敦煌。
直到这会躺在软卧车箱里,张路才明白江山为什么要坚持与团队同行。
团队中的不少同志都是携家带口,比如沈从文和他的夫人张兆和。
唯独这间软卧里的四位,全都是单枪匹马独自一人。
“可惜了,”黄永钰握着烟斗:“要是有张麻将桌,这一路就不无聊了。”
“你可小点声,”邵伯林看了眼门外:“这些封资修的东西,就不能消停一会。”
“实在不行有两副扑克也成啊,”托着脑袋躺在上铺的江山,也无聊的很:
“张路同志,你一向足智多谋,两副牌应该难不倒你吧。”
“等着,”张路一骨碌就翻下了床:“我去找找看。”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黄永钰好奇道:“两副扑克怎么玩?”
“好玩的很,一会我教你们。”
很遗憾,当看见两手空空走回来的张路同志后,包厢里的三位又全躺了回去。
【我们在车上躺了两夜一天,第二夜沿渭河而上,几乎整夜都在钻山洞。】
【路过三千米海拔的秦岭高处乌梢岭时,邵老师感觉有点头晕。一时间不想说话,耳鸣也加重了一些。】
【一路上,黄叔不停的教我画猫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