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一个也没中。
“珠翠、仙雀、王母娘娘仪仗队,”江山只感觉一份既华丽又熟悉的惊喜,扑面而来:
“这不是我之前的画得九龙四风冠嘛,您把它做成板画了?”
“可以呀小江,”邵伯林忍不住夸道:“居然一眼就瞧出这是幅板画了。”
“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您以后也别搭理我了!”
深知黄永钰“阿诗玛”板画功底的江山,这一会已经满眼惊喜的拿起了锦盒里的一只摆台。
能得到这样一件礼物,江山还真能开心上一年了。
此刻捧在手里的画,正是之前在敦煌,熬夜为沈丛文绘制的“九龙四凤冠”。
此冠为宋朝钦宗皇后生前所享,层层迭迭、镶玉堆金。
江山当时画得有多精细,黄永钰之后刻得就有多耗神。
“这顶冠子不大好刻吧,”江山顺着纹理一点点瞧着:“您花了多少功夫?”
尺寸大小、细节走向几乎不差分豪,只是在自己那幅工笔画的基础上添了些色彩。
但,正是这些后添的珠光翠绿,令整幅画面登时就显露出了冠绝六宫的冲天贵气。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黄永钰咬着牙道:“在下手之前,我计划是把你那四顶冠子都给刻出来,可自打开始动手后……”
“计划就随之取消了。”江山看着手里独一无二的孤品,笑得肩都在抖。
“你的黄老师之前还说完成之后,让我再给出一套后冠系列的邮票。”
甭管之后有没有如愿,邵伯林在听到黄永钰的建议时,还真觉得是个好提议。
“不提了不提了,”黄永钰笑着摇了摇烟斗:“即使只完成了这一幅,我也已经很开心了。”
江山点了点头:“我也很开心。”
此时的摆台,已经落入了陈佩丝和刘小庆的手里。
包括一旁的两个小家伙,也都凑了过去。
“这件礼物很早就开始准备了吧?”江山贴心的为黄老师盛了碗甜羹:“我就这么让您喜欢?”
“别美了,”
黄永钰怎么可能承认,这是自己和表叔一块商量的结果:“要不是我表叔给说情,我才懒得费劲呢。”
“您表叔的建议?”
“有件事忘了通知你了,”一提到沈丛文,黄永钰方才记起:
“你画得那四幅后冠图,将会被放进《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书页里,你手里的这一幅已经被选为封底图片了。”
“沈教授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江山在尽量稳住心神,这本书以后可将作为国礼,四处出使。
“你还能找出第二本?”
“感谢二位大师的栽培,”
江山当即就表达了自己浓浓的谢意。
此时他的心比明镜还要明,由衷的觉得这二位琢磨出来的礼物,只能用妙不可言来形容了!
自己的画作不但被选进了沈丛文大家的著作,其中一幅还有幸被黄永钰制成了板画。
这不是提携是什么?
之前范增干嘛死乞白赖非要拜沈丛文为师?
其中泼天的妙处,谁得了谁知道!
“可千万别叫我大师,”黄永钰对着江山摆了摆手,他可不好这一口:“我就听不惯这个。”
“您表叔最近可好?”江山这会还真有些惦记那位成天笑呵呵的老先生了。
“前阵子刚升的主任,”黄永钰的嘴角露着笑:“沈大师最近的日子,别提有多烦了。”
“您这话从何说起?”
“自打商务出版社拿到了沈老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上他那约稿的出版社就没断过。”
邵伯林点点头,跟着也补充了一句:“连香江的出版社都打来电话了。”
就在上个月,上层领导的年终祝词里强调了这样一句话:从今往后,写什么和怎么写,只能由文艺家在艺术实践中去探索和逐步……
到了下个月,在1980年第一届现代文学研究年会上。
会长王遥将在发言中指出:对于一位写过三十多部小说,而且很有自身文体风格的作家,长期没得到我们应给予的重视……
或许是机缘巧合,又或许是为了响应上方的号召。
江山明白,原本应该出现于80年代初期的“沈丛文热”,已经提前拉开序幕了。
相比内地的一些号召,江山认为湾湾和香江的操作才是“沈丛文”热的直接发令枪。
“其实早在1961年时,”黄永钰看着江山说道:“耶鲁大学曾出版过一本名叫《中国现代小说史》的书。”
这本书虽没有被内地出版过,却已经在今年被湾湾和香江同时翻译出版了。
没过多久,这本译作就被传进了内地。
在这本书里,有关沈丛文的篇幅竟和鲁迅基本持平。
沈丛文也在这本书里被称为“中国现代文学中最伟大的印象主义者”。
虽然,此刻国内有关人士还没明白啥叫现代文学的印象主义者,却一点没耽误他们开始重新打量之前极不受重视的沈大师了。
“什么叫现代文学的印象主义者?”
此时在坐的几位也都不明白这一官职的意思,还好有江代表挺身发问。
“我哪知道,”黄永钰也是第一次听说:“别说你们,连我表叔自己都不明白。”
“……”江山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给出了定义:“管它什么意思呢,反正听着就不一般。”
“没错,”陈佩丝也有同感:“光听听,就觉得高级。”
“呵!”黄永钰冷呵了一声。
“您呵什么?”
“小江你是没瞧见,”黄永钰不吐不快:“之前那些多少年都没出现过的朋友、弟子,这一会都开始忙着写一些关于表叔的文章了。”
随着大量报刊的不断努力,沈丛文之前的所有作品都将被陆续挖掘出来。
到了明年,沈丛文不但会接到多次出国演讲教学的邀约,还会在80年代被连续两次提名诺贝尔文学奖。
并于1988年,进入诺贝尔文学奖的终审名单。
遗憾的是,沈大家的人生终点也将于同一年抵达,最终也没等来宣布获奖名单的那一刻。
“您不写两篇?”江山觉得黄永钰才是最该提笔的人。
“当然得写,”黄永钰生怕外人只揪着表叔的痛处下笔:“我这都已经接到好几家出版社的约稿了。”
”您写好后一定得提醒我,“江山知道黄永钰的文风:“肯定好看。”
“那是,”黄永钰当仁不让:“小江你也写,外人都上赶着来了,你可是咱们自己人。”
生怕这小子没赶上趟的黄永钰,在这话说出口后,才猛然想起。
当,沈丛文还处于低谷时,小江同志就已经为他连续发表了:
《丝路花雨成功背后的点睛人物》、《20年的坚持,只因为总理的一句话》、《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一书背后的故事》……
在黄永钰和沈丛文看来,就是江山这一篇篇被各家报刊转载的文章,才彻底令各家出版社直奔《古代服饰研究》而来。
相比现在出现那些假眉三道的玩意,江山这一号后辈才叫一个仗义。
想到这,黄永钰看向江山的眼神更加欣慰了:“小江。”
“嗯?”
“你最近不是在准备各个院校的采访稿嘛,”黄永钰道:
“如果对浦江师范大学有兴趣的话,你的沈老师可以帮你联系一下。”
“沈老师在师大有熟人?”
“师大的历史博物馆就是我表叔帮着建的,能不熟嘛!”
“是嘛?”江山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
“当年由于经费有限,”黄永钰回忆道:“师大的历史系主任,就拜托我表叔买了一批博物院挑剩下的文物……”
不但价格便宜,质地也仅次于国家级的藏品标准。
不仅如此,沈丛文还因好友的关系,将自己珍藏的乾隆宫纸和数种珍贵丝织品,一并送进了师大博物馆的陈列室。
时至今日,依然是师大历史系殿堂级的教具。
“那我可一定得去瞧一眼。”
此时坐在江山身旁的陈佩丝,已经将那幅集二家为一体的后冠版画,重新搁进了锦盒里。
“好好收着吧,”陈佩丝羡慕的帮锦盒盖上了盒盖。
直到盒盖完全合上,刘小庆才舍得收回目光:“这才叫艺术品啊!”
“来来来,大家都有啊,”
眼见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江山笑呵呵的从包里摸出了几盒磁带:
“咱们大家明年都必须给我开开心心的,谁都不许落下。”
“是磁带,”刘小庆第一个接了过去:“朱逢博出磁带了?”
陈佩丝也在仔细看着:“《蔷薇处处开》,这歌好听吗?”
“你没听过?”黄永钰顺着磁带封面的目录一瞧:“上面的歌,我好像都听过。”
“是嘛,”动作最慢邵伯林,刚摸出老花眼镜戴上:“我来看看都是什么歌。”
就在这一桌欣赏着手里的稀罕物时,临桌的两位客人正以一种惊讶的目光看向他们。
其中一位,还忍不住伸了伸脖子。
“我去年拍的电影《婚礼》里的主题歌,就是朱老师唱的。”
看着磁带上熟悉的身影,刘小庆还忍不住哼了两句。
“小刘同志唱得也很不错呀,”邵伯林没想到能现场听见刘小庆的演唱:“我记得那首《小花》的主题歌,也是你唱得吧?”
“是的,叫《绒花》”刘小庆仿佛唱上瘾了:“不过我更喜欢这一首,妹妹找哥泪花流~”
“好听,”黄永钰忍不住夸道:“电影里这歌就是你唱得?”
“是李谷一老师唱的,”刘小庆笑了,但下一秒:“可惜了。”
“可惜什么?”黄永钰问道。
“你们难道没听说嘛?《小花》里的两首歌都被定为靡靡之音、黄色歌曲了。”
“黄色?”邵伯林的反应最大:“自家妹妹找自家亲哥哥,也能成靡靡之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