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从魔都译制片厂开始 第70节

  “可别啊,”古铮铮立刻瞪眼:“我好不容易寻到一位人才,你就急着让他收了神通。”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你不提我倒忘了,昨晚我还真在医院看见小江了。”

  “他怎么了?”胡啸一秒紧张。

  “他好着呢,”古铮铮眼一眯:“是小江的一位邻居大爷。”

  “李老?”胡啸对这位老人的印象非常深刻:“我得过去看一眼。”

  ……

  没多久,浦江第二医院干部楼的一间病房内。

  江山和李若诚,双双直愣愣的看着忽然出现的胡啸。

  “胡厂长,”江山特别意外:“你怎么来了?”

  “许你来,就不许我来。”

  胡啸笑呵呵的走到李若诚的病床前,抬手将两网兜的水果罐头,都搁在了床头柜上。

  江山大概扫了眼,怎么也得有十多罐。

  “哎呀,”李若诚睁着一只眼,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意:“这得撕多少张糖票啊!”

  “不碍事的,”胡啸笑了:“都是电影票换得,您老敞开了吃。”

  “李叔有高血糖,”江山笑得无比灿烂:“这次就是因为这,差点搞到眼角膜脱落。”

  李若诚详细解释:“表皮,眼角膜表皮。”

  “所以,”江山看了眼水果罐头:“只能我替李叔吃了。”

  胡啸笑呵呵的没说话,在背后拧了江山一下,顿觉心情舒畅。

  “吃吧吃吧,”胡啸继续关心道:“我看您这应该是用眼过度了,得多注意休息!”

  “没错,”江山点了点头:“医生就是这么说得,还要保持眼部湿润。”

  这一会再想一想,李若诚也觉得后怕:

  “出版社要的急,上面忽然要推进发行力度,各种类过万本的原著书等着翻译,外文出版社光国外名著,就有一百多本的译制工作,都不容易啊。”

  “是啊,”胡啸也深有感触:“我们国家的图书储备种类过于单一了。”

  李若诚叹道:“所以,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了。”

  胡啸点点头,江山也跟着点点头。

  “李老,”

  忽然,胡啸一本正经道:“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多年,都快成我的红舞鞋了。”

  整洁明亮的病房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偶尔有阵风吹进,带起窗帘的片刻涟漪。

  江山和李若诚,静静地听着胡啸的述说。

  “69年的时候,我们厂译制过一部曰本电影,”胡啸缓缓说道:“影片本身倒没多大意义,但它里面有一句台词,直到今天我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一听到胡啸的叙述,李若诚忽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何尝不也是为了一段译文,翻来覆去的绞尽脑汁。

第89章 一片战火中的译意风小姐

  江山也很好奇:“什么台词?”

  胡啸一只手指点着另一只掌心,说道:“阿拉打!”

  江山下意识就脱口而出:“男朋友?”

  但,马上他就想到,问题肯定没那么简单。

  “意思很简单,就是男朋友,”胡啸继续往下说:

  “影片中这一段剧情,发生在一间小饭馆里,一位举止轻浮的女招待,总是喜欢喊一位男顾客:阿拉打,但这位男顾客很不高兴,就说:我又不是你丈夫,你干嘛总叫我阿打打。”

  “噢,”李若诚明白了:“曰语阿拉打的意思,不是一般的男朋友。”

  江山点点头:“表示有暧昧关系的男朋友。”

  “对啊,”胡啸皱着眉道:“可咱们这没这种词啊,你总不能说:干嘛总喊我男朋友。”

  “嗯,”李若诚已经在思考:“他前面说丈夫,也就是说这个阿拉打,在曰本是有一层丈夫的含义。”

  “剧情就是这么个理,”胡啸就事论事:“但,你在咱们国家,就是找不到这样一语双关的词。”

  江山想到一个:“亲爱的,应该可以。”

  李若诚摇了摇头:“国外人得谁都是亲爱的。”

  ”没错,“胡啸同意:“说不定,管别人叫得比自家丈夫还亲。”

  江山:“呵呵呵。”

  他忘了这两位都是见多识广的大师傅。

  李若诚也琢磨到一个:“掌柜的?”

  胡啸摇摇头:“这女招待喊他们老板就叫掌柜的!”

  “也是,”江山道:“估计也就咱们国家的妇女同志,喊自家爱人叫掌柜的。”

  李若诚越想越来劲,他太爱琢磨这事了:“孩他爹?”

  “他俩没有孩子!”

  “当家的!”

  胡啸笑了:“当时实在没方法,我们也是用了当家的,后来翻到后面,发现这女招待管她婆婆就叫当家的!”

  病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半响,见谁都没再说话,李若诚笑了:“这下好了,你的红舞鞋不但没脱下来,还给我穿上了一双!”

  三个人都笑了,江山倒是没穿上红舞鞋,他丝毫不在意这些。

  “我这也有一件事,”李若诚想到了自己:“你俩也帮我参考参考。”

  胡啸立刻来了精神。

  李若诚只说了一句话:“《Gone with the Wind》”

  胡啸立刻:“乱世佳人?”

  江山没说话,只看着他俩。

  李若诚疑道:“你也觉得应该翻成《乱世佳人》?”

  “您在翻译这本书?”胡啸听得还挺羡慕:“米国就属这本卖得最好。”

  李若诚点点头:“确实,几十年如一日!”

  胡啸忽然想到了什么:“您是想译作《飘》?”

  “如果按照原文译就是《飘》,Gone with the Wind,其实就是女主人翁说得一句话,随风飘散了。”

  “但,”老人又看了眼江山:“小江昨晚也管叫它乱世佳人。”

  胡啸立刻奇怪看向江山:“就你这个年龄,也知道乱世佳人?”

  在当下的华国,还没有出现译作《乱世佳人》的书,这名字只在1940年出现过一段时间。

  但不是书,而是电影。

  胡啸:“1940年,浦江引进过这部电影。”

  “对,我当年还去看过,”对这部电影,李若诚至今难忘:

  “就在大光明电影院里,当时外面已经是一片战火,浦江就如同一座孤岛,那个时候的国外电影没有配音,电影院每个座椅旁有一只耳机,你带上后里面会传出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胡啸一直在跟着点头,然后看着江山说:“那叫译意风小姐,大多是教会学校招来的女翻译。通过耳机,把荧幕上的话翻译给观众听。”

  “这个活不简单,”江山马上就想到:“不就是同声翻译嘛。”

  胡啸退一步瞧着他:“你小子懂得还真全。”

  李若诚也在点头:“当时有个人,正是因为看了这部电影,回去后就把这本书给翻了出来。”

  胡啸知道李若诚说的是谁了:“傅冬华。”

  李若诚笑了:“我现在家里就有他那本《飘》。”

  “没看过原著之前,我还真挺喜欢傅冬华的《飘》,”胡啸摇摇头:“但等我自己能看原著后,那可真是……”

  一时间,胡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看向李若诚问道:“对吧?李老。”

  李若诚摆了摆手,不想评论同行,而且还是一位业内前辈。

  笑道:“在那个年代,《飘》的译本还是很惊艳的。”

  1939年,傅冬华在看过《飘》的原著和电影后,认为这不是一本低级趣味的时髦小说,能够大受欢迎还是很有道理的。

  于是,他决定把这本书给翻译出来。

  但,在翻译的过程中,傅冬华把书中不少人名、地名……都进行了接地气的汉化处理。

  亚特兰大变成了饿狼陀,查尔斯顿变成了曹家屯。

  在他的笔下,斯佳丽成了郝思嘉,瑞德成了白瑞德。

  几个米国南方的大庄园主,摇身一变,成了郝家、卫家、方家、汤家。

  斯佳丽一出场穿得是小碎花布袄,张口闭口都是“俺”、“娃”、“那口子”……的飘逸话风。

  此外,最有争议的是,傅冬华还大量删减了小说中很多自然景物的描写。

  但,尽管如此,由傅冬华翻译的《飘》自1943年问世后,立刻就引起了轰动,

  在那种战火连天的时代,还反复再版发行了五次,受到了大量读者的热捧。

  李若诚有一说一:“其实,傅冬华是为了读者考虑,才把地名、人名汉化处理。”

  江山同意:“有些外国人名,是不大好记。”

  胡啸觉得自己有点扯远了:“李老,这本书你决定取个什么书名?”

  李若诚一直在思考:“其实《乱世佳人》的出处,就是1940年电影的片名,它原来叫《随风飘去》,上映后叫好不叫座,改成《乱世佳人》后,立刻就爆火。”

  这一会,胡啸和江山一声不吭的看着李若诚。

  李若诚奇怪的看着他俩,下一秒:“噢,原来历史已经在告诉我,应该叫什么书名了。”

  “也是,”老人忽然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你俩都来猜猜看,《新包拯探案》是哪本书?”

  江山看了看胡啸,胡啸看了看天花板。

  李若诚得意的笑道:“猜不出吧,1915年的《福尔摩斯侦探全集》。”

  “卖的好吗?”江山忽然就来了兴趣。

  “肯定好呀,”李若诚继续:“《贼史》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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