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文那边都挡不住，我们这边更没得说了。”叶鑫摘下眼镜擦了擦，“要不是受规则限制，我甚至想给他加分，太漂亮的卷面了。”
“加上这一次，”郭主任开始踱步，“李颜已经连续拿下了三次全科满分，这是什么概念？”
郭启文作为年级组长，自然是他接话：“意味着这个孩子有超乎寻常的稳定性。”
“我就想不明白了，”郭主任露出疑惑但叹服的表情，“考一次全科满分，还可以说是天才的爆发，考两次三次，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再天才，也总有点粗心大意的时候吧？”
“你限时叫我做初中卷子，我都不敢保证次次满分。”叶鑫笑道，“题目不可能不会做，但是‘不小心’肯定免不了，而且主任，这小子的草稿纸把整张卷子做了一次，又一一抄到试卷上，这是又快又准呐。”
郭主任显然陷在某种想法里了，一直重复着：“全科满分我都好接受，这连续全科满分真的不能理解。”
重复了好几遍，他才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
“这说出去，别人真以为我们新北一中想超级天才想疯了，在自己生造一个。”
“都是李颜实打实考出来的……”历史老师连忙抢话。
“我当然知道！”郭主任很无语，“造没造神我自己能不清楚吗？但就连我们自己都有点不信，遑论别人？到时候要是风言风语传到他耳朵里，这小伙子不开心了，还以为是我们这边传出去的，那就头大了。”
啊？搞半天居然实在担心李颜有想法？
郭启文并不意外，随着李颜成绩的逐步离谱，谭校对他的重视只会越来越重。
在一切都平稳推进的时候，他或许多少有点来自“省第一初中”的自信，觉得新北一中与李颜算是双向奔赴，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发挥李颜的价值。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可能失去他。
但自从李颜那一句“因为我不想给新北一中的篮球教育增光”传进他耳朵之后，一切都变了。
虽然李颜觉得这句话的重点在于“篮球”，但听在新北一中管理层耳朵里，就只剩“不想给新北一中增光”了。
这TM还得了？！
“这孩子偏偏还很成熟，跟人精似的。”郭主任自言自语，“干脆这次给他搞个特别点的证书，找谭校去零班表扬一下，规格整高一点，表现我们对他的重视，也让他免了学校想把他的天才揽在自己头上的想法。”
老师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算了，启文你跟我过来，其他老师都歇会儿吧，改卷辛苦了。”
教导主任办公室，郭主任一进门就躺在了办公椅上。
“咱俩都姓郭，来新北一中，也都有五年了吧？”
“对。”
郭启文是特级教师，也是年级级长，其实在学校里的地位也没比这位年轻的教导主任来得低多少。
“我以前教育局的，你也知道，当初有这么个机会，直接就转过来了。”郭主任也没泡茶，就看着天花板，“咱俩都年轻，还有很大的奋斗空间。”
郭启文对此并不是很感兴趣，这个郭主任一直是干管理的，两人共同语言并不多。
“李颜是个天大的机会，老天爷送的饼。”郭主任拍了一下手，“启文，要抓住啊！”
“其实……”郭启文还是没忍住，“主任，李颜可能也没有很在乎全科满分这事。”
“嗯？”
“全科满分再厉害，也是初一的试卷，也是初中生的成就。”郭启文严肃道，“但他在文学上，已经取得耀眼许多的成绩了。”
“他在别的方面越厉害，我们越需要表达出对他的重视，咱俩聊聊，明天怎么给他搞个特殊的颁奖。”
“那倒不用了，他明天……还真要去参加颁奖典礼。”
“什么？”郭主任皱眉。
“去上京，参加四大出版社的联合峰会。他拿了超新星国际推理文学家首奖。”
“谭校知道吗？”
“知道。我还得送他去机场。”
“谭校安排的？”
郭启文似笑非笑地摇摇头，“李颜安排的。”
第261章 未成年
26日一早，李颜就拖着行李箱，在舍友们羡慕到流泪的目送中离开了宿舍。
他们早上九点到教室等待期末考成绩公布与暑期作业布置，然后发现出现在讲台上的是数学老师叶鑫。
“郭老师今天有点事，我来代课。”叶鑫扶了扶眼镜，有点兴奋。
兴奋原因……是可以亲自公布李颜的分数。
所以他说出这个成绩的时候非常抓马，声音都有点颤抖：
“李颜同学拿下了年级第一，总分760分满分！”
大家鼓鼓掌，回头看了一眼李颜空荡荡的座位。
林筝墨反而成了视线中心，于是也机械地跟着转头看了一眼。
叶鑫不明白，这种天神下凡级别的成绩，怎么零班的孩子们没啥反应的？
可惜，他错过了第一次。
震撼多了，人也就麻了。
“郭老师呢？”苏雅突然问了一句。
“有点事。”叶鑫也只能这么回答。
郭老师正在当李颜的司机，行驶在去往机场的高速路上。
李颜考试前就找了郭启文，一个诚恳的请求糊在了他脸上：
“我跟我爸妈说了，下了飞机组委会有人接，飞机也会买无成人陪伴未成年人的服务，就是这个去机场的事……他们始终不放心。他们自己过来一趟我又觉得很没必要，所以，郭老师您能充当一下监护人吗？”
“送你去机场？”
“到目送我上机，并且跟我爸妈说一声。”
“好的。”
我敢不答应吗小祖宗？
郭启文跟谭校请假，原因一说，请假条都不用打了。
路上，郭启文让李颜猜一猜自己成绩，李颜只用了俩字：“满分”。
直接终结了话题。
“你说到下了飞机，那边有人接你？”
闰五月的端午不是法定节假日，只有部分地区的人坚持再过一个端午节，所以没什么返乡热潮，高速路现在没啥人，郭启文也就放心聊聊天了。
“郭老师车技一般是吗？”
“确实不敢说好，怎么说这？”
李颜笑道，“我看你前边车比较多路况比较复杂的时候都不说话。”
……小兔崽子。
“好了不说这个，”李颜打了个呵欠，“组委会那边的指引写得蛮详细的，说到场之后会有一排打着酒店标志的小客车接我们，每半小时开走一辆，直到接完。”
“服务这么好？”
“还行，他们也是有信息的，不会傻乎乎等，我在邮箱里按要求回复了机票信息跟电话了，接到地方后，凭邀请函身份证入住酒店就行。”
“不知道他们怎么处理未成年人入住酒店的问题。”郭启文随口说了句。
结果李颜却突然皱了眉。
“他们……好像还真不知道我是未成年。”
“啊？”郭启文愣住了。
“报名的时候用的笔名、写了地址，发邀请函也是直接送到地址的，邮箱上也只要了电话跟机票信息，这电话目前为止也没打过给我……可能是我把机票反馈了，也就说明我会及时到场。身份证应该要到酒店才会第一次用上。”
……车里的两人都沉默了。
确实，其他三个出版社的比赛，有资格投稿的人都基本是成名作家了，推理也是小圈子，大家换笔名很正常，谁能想到头奖会是一个未成年呢？
有研究生能出头都算是惊人的青年才俊了。
而且这个时候，身份证号还是一个很私密的东西，少有在互联网上直接发出去的。
到酒店才登记也算是正常操作。
灯下黑了这回。
“不会，到后边不给你住进去吧？”郭启文表示了担忧。
“组委会的事情，我这边按要求走了，是他们自己没注意到。”李颜秒回，“要是这么大一个组织，没法补救自己的疏漏，那也太可笑了。”
“……好。”郭启文本来还想说需不需要他临时买个机票过去当监护人的。
他的自尊心已经不允许他再提出来了。
新北东石机场离市中心有点远，郭启文开了一小时四十分钟才到。
对于“车技一般”的他来说，实在是疲累。
“你不穿校服，其实还真看不出来未成年。”郭启文打量了一下穿着polo衫加牛仔裤的李颜。
“穿校服过去实在太过高调了。”李颜笑笑。
两人一起进了候机大厅，等待着十点的飞机。
“过去要三小时，到上京国际机场已经一点钟了，不是要下午两点前进酒店吗？”
“我离得远嘛。”
“……好。”
“你以前坐过飞机吗，李颜？”郭启文今天很多问题的样子。
“没有。”
真没有，特么连前世都没坐过，人在机场了，还没唤醒一丁点信息，确认毫无飞机经验。
“对飞机有啥看法？”
“怕死。”
“……”
“飞机出点事，就死定了。”李颜耸肩，“所以我对飞机没啥好感。”
“那你还来？”
“因为要去装逼啊。”
“……好。”郭启文长长舒了口气，调整心态，“我也好几年没坐过飞机了，来新北一中之前，我立志要做作家，一边当小县城的语文老师，一边四处飞，见见祖国大好河山。”
难得见郭启文忆往昔，李颜也很感兴趣。
“去一个地方就写几篇文章，走了一圈，也攒下来不少作品。最后还真在临江文艺上刊发了，赚了一点名气。”一直宠辱不惊的郭老师突然重重叹了口气，充满着不甘。
“后来，我妈生了病，必须来新北看病。为了照顾她，也为了有钱治病，我把这些名气，换成了来新北教学的筹码，最后一路就走到了现在。我妈的病治好了，我也拥有了还算不错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