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媛如当年一般站在旁边，脸上神情却很复杂。
还是三十三人，还是七行名单，李颜皱着眉头扫过，没有，不是，看不到……
这次没有突然伸出的手指，只有身边同学复杂的表情。
二等奖呢？也没有。
不会是三等奖吧？
育才小学，李……欣媛。
李颜有些震惊，他又认认真真看了一遍，没有，没有他的名字。
同学们可能不知道该如何表态，推搡着跑回教室，告示牌前还是只有他跟李欣媛。
学习委员欲言又止。
李颜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恭喜，努力总是会有收获的。”
“会不会是名单……打错了？”
“作文是很主观的东西，拿奖不拿奖，都正常。”李颜笑了一声。
两人随后沉默地走回班级。
刚进教室，李颜就感受到全然不同往日的视线包裹，安慰、怜悯、嘲笑、敌意……
还好是24岁的心智，他坦然坐下，这玩意儿比起面试四连拒好接受多了。
林志远纠结的表情把心事表露无疑，李颜无奈，只能凑近小胖子说了句：
“只是个市级比赛，没啥所谓。”
“别吧，你怎么在这时候还能给我装一手，防不胜防啊。”
看着小胖子恢复正常，他也更轻松点。
班里议论声在陈文静跟黄秋莹一起走进教室的瞬间，戛然而止。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第一节语文课，英语老师走进来代表什么。
张明那一派人的脸色已经提前垮下去了。
黄老师看上去鼻子都在呼出热气，她实在是憋不住了，要不是在学校里，她甚至想要拉响礼炮：
“各位六零一班的同学们，我要宣布一件天大的喜事。我们班的李颜同学，夺得了全国英语竞赛的省级一等奖，全省第五名，是凛城市第一个拿到省一等的学生！”
掌声雷动，夹杂着各种“哇”“我去”“我的天”的惊叹。
后续黄老师“请大家为李颜同学热烈鼓掌”“他是我们育才小学的骄傲”这些词，已经没人听得见了。
然而李颜的反应又出乎了林志远意料，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就保持了僵硬的表情。
“喂，搞什么鬼，市级比赛没拿奖，但是你拿了省一等啊，这个好消息打爆了那个坏消息好吗？开心点。”
“应该算是两个坏消息。”
“颜少，看来也知道这话得小声点说，大声了可能被打。”
李颜没有解释，但脸上僵硬的表情是真情实感。
作文比赛没拿下自不必说，完全意料之外的失利，省级一等算是达成了目标，但“全省第五名”这个理应开心不已的排名，却给他带来完全相反的情绪。
所谓考前期待是一回事在各种莫名其妙的迷信想法加持下，考试总跟“人品”挂钩，所以就算是李颜，也不乐意说出“全省第一才是我的目标”这种并没有把握的话。
俗称，败人品。
排第五意味着什么？光是临江省，就还有四个英语水平在他之上的小学生。
他可是通过重生开挂系统加点的方式，在一个本就有天赋且优秀的底子上筑高楼的。
英语分数25点，百分之五十的进度条，这是对着会英语的全人类啊，甚至包括母语是英语的那些外国人！
而他只是一个小学生。
结果却还有四个小学生在他之上，这不可谓没有挫败感。
凛城市这个平台，还是太小了。
特么的，这么小的平台，我却连作文竞赛都没拿下？
那可是重生前都拿下了的比赛啊。
越想越难受，李颜已经听不清后边陈文静的各种夸赞，肉体机械回应，魂魄已经去到九霄云外了。
下了课，黄老师该夸的也夸完了，没有再拉李颜去说啥，轮到班里的同学们躁动了。
但陈文静却先一步下了讲台，先查重率百分百地又当面夸了一遍李颜，然后才说了正题：
“作文比赛跟英语竞赛不一样，主观标准也不好评判，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六年级以来你的行文非常老辣，或许……评委们不喜欢小学比赛出现你这样的风格，也说不定。”
话里有话呢，陈老师。李颜经过一节课的心理斗争，已经看淡许多，抢先挡了陈文静潜藏的不合时宜的话：
“评委也有自己标准，不猜测，拿了就拿了，没拿就是没拿。比起安慰我，老师更应该去肯定一下拿奖的学习委员。”
然后他又未卜先知地用一瞬凶狠的眼神，制止了准备扮猥琐鬼脸的林志远。
陈文静带着满意且欣赏的表情离开了，李颜还是受用的。
怎么都比刚刚讲台上英语老师那种狂热的眼神好多了……
下一个来到他座位的人，意料之中，是张明。
但他说的话，却有些令人意外：
“恭喜你为我们班，也为育才学校争光了。”
随后伴随着他压抑不住的笑容与变得轻浮的语调，一切有变得意料之中：
“只是可惜了一个作文比赛的机会。”
第34章 墙都没倒就想推吗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李颜现在情绪不算好，心里的反应也变得激烈。
不过还不至于把这话说出来，他对张明不是气，而是失望。
之前还觉得这小子本心不坏，结果一有机会又蹬鼻子上脸了。
“失败者不值得铭记，也不需要安慰。”李颜都没正眼瞧张明，“去祝贺拿奖的李欣媛吧。”
“用不着你来说。”
话说出来了，人却站着不动。
“那你倒是去啊？”李颜总算抬头看了围在身周的人。
原来李欣媛就站在他斜前方，张明在他斜后方，俩人就面对面呢。
“比赛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都是凭实力拿的比赛资格，就算得不了奖，也是最优秀的，参赛资格都没有的人也没啥好说的。”李欣媛说道。
很直接，很有攻击性。
张明被这话呛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对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又不敢发作，三秒后居然愣是从刚刚这番话里找到了舔的角度：
“欣媛说得对，像你拿了奖，是我们班级的骄傲，更胜一筹、更优秀！”
“不用这样夸我。”
“我也不是夸，我就是身为班长，对班里同学为班级乃至学校争光，感到由衷开心。”
学习委员翻了白眼，“那李颜还拿了咱们市里第一个英语竞赛省一等奖，怎么不见你欣喜若狂？”
“这……”
“我只不过拿了个市里三等奖，上边一二等还有七十几个人。上回实验小学来挑衅，你不是还出了头吗？现在李颜亲自打了实验小学的脸，你不得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李颜害怕了，这张明可别为了舔李欣媛真昧着感情来拥抱自己啊。
“我也不是没夸啊。”张明不由得后退一步，他明白再说下去还没跟李颜对上，就要被学习委员爆杀了。
“你过来说的那两句话我都听到了，那是夸吗？你就是……”
“欣媛，可以了。”李颜出声制止。
学习委员应声安静，其他人也莫名不出声了，安静的教室里只有四顾心茫然的张明不知所措，最后胸膛猛烈起伏着回了座位。
“李颜，作文比赛……确实是没想到，会不会是水平太高了评委鉴赏不了？”
这种理由都能帮他想出来的吗，他自己都不敢暗戳戳有这么骄傲的想法啊！
林志远看傻眼了，“颜少，看来你的装逼功力还要提升啊……”
“不用想这些奇怪的，这次失败了，下次拿更高的成绩打评委脸就是了。”
林志远又把惊讶的眼神投向李颜，“我收回，颜少的装逼总是如此云淡风轻。”
李颜没理会同桌，他有点难以应付李欣媛的眼神，她几乎把“心疼”“为你感到不值”等情绪都写脸上了。
“好了，一次失利而已，要庆幸不是英语竞赛折戟，市级比赛算不得什么。”
学习委员这才慢慢回了座位。
一刻也没有为作文现场赛的失利哀悼，近在眼前的是全省小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
“这或许是之前懈怠了的惩罚？”李颜暗忖，“想要躺着升级，确实是惰性起来了，就当是一次警醒吧。”
对于班里的大部分同学来说，李颜作文比赛失利只是个插曲，“临江省第五名”这种成绩才是主菜。
别说是育才小学了，这名头放整个凛城市都是地震级的。
所以六零一班的孩子们，基本都对李颜抱有了特别的敬意之前充其量也就是憧憬向往羡慕，现在是真的感到遥不可及，连下了课跟他交流都有些紧张。
实乃天人也！
除了张明那一派。在张班长竭尽全力的洗脑之下，没有主见的副班长蔡佳，何翰、王超、丁伟杰都对“市级作文赛拿不了奖是个耻辱”深信不疑。
他们就这么选择性地忽略了李颜英语竞赛的成绩，把他看作沽名钓誉之徒。
这中间有多少逻辑漏洞，李颜都懒得数，不过孩子总是容易被情绪牵着跑。
从这点上来说，张明确实是个做班长的好苗子，这煽动情绪的能力，用好了就是强大的号召力。
转眼间一天又过去，到了放学的点，李颜收拾着书包，准备跟林志远步行回家。
这是周五下午的惯例，因为只有两节课，放学得早，爸妈还在做生意，李颜就自己走个半小时回家。林志远也乐意跟玩平衡车一样骑着自行车，慢如蜗牛一般跟李颜聊一路的天。
林志远收拾东西总是磨磨蹭蹭，等他收拾好了，班里也就只剩他俩……
不对，还有一个难得的人，丁伟杰。
从他纠结的小动作与频频看向李颜的眼神，很容易解读出他的下一步动作。
李颜干脆坐定，对着他招了手。
丁伟杰如释重负地走来。
记忆里，丁伟杰应该是个老实文静的同学，成绩中上，天分一般，勉强可以称为勤奋好学。
他性格太弱势了，而且特别需求认同感，在张明拉着他参与了一次聚会之后，就彻底完成了站队。
但他没干过什么坏事，只是自己坚持了五年的勤奋逐渐消失，最终折戟四大初中入学考，再后来……李颜就跟他没有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