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落座了，麦文便感到一种很莫名的违和感。
这会议室的准备非常专业，角落还站着两个白衬衫的会务人员，但为什么桌子对面只有五个年轻人？
太年轻了。
会议由李颜主持，在简单的互相介绍与寒暄过后，李颜说道：
“麦教授，在讨论开始之前，我建议咱们两边交流一下关于智能手机的想法，如何？”
完全出乎麦文意料，这小子居然主动发起了进攻。
今天他有自信自己团队从研发能力、经验、资源都能压李颜这个不成熟小团队一头，唯独“智能手机”这一块打不过。
他们搞的都是电脑系统，智能手机只有初步了解，对于智能手机需要什么样的系统这种问题，基本是提不出什么有见地的意见。
本来还想着看看李颜会怎么展示他们现有的产品与研发水平，然后提一些尖锐问题发发难的，还是以为人家年纪小，小看了啊。
“没问题。”麦文笑着说道，“不过我们专长电脑系统研发，对于智能手机了解不深，还得请你给我们讲解讲解。”
“各位都用的什么手机？”李颜问道。
现场众人功能机跟智能机算是五五开，也有人跟李颜一样用的创族w8，麦文自己用的就是诺基石的功能机。
“那不妨就从拆解这几台手机的系统使用逻辑开始吧，陈凡，你跟大家说一下。”李颜说道。
陈凡点头，打开笔记本接通投影仪，开始就与在座诸位使用的智能机与菠萝手机4系统使用展开拆分讲解。
甚至把功能机的逻辑也拆解了一下，用以说明智能手机与功能机的差异。
陈凡还是有点紧张的，有些东西没讲深入，李颜都很轻松地把话接上并做足了补充。
麦文对这个少年身上的自信与松弛感印象非常深刻。
等讲解完毕，李颜笑着问道：“麦教授，您这边对电脑系统研究比较深入，想问问您对于电脑系统与智能手机系统之间差异的看法。”
这节奏……麦文眯起眼，大概说了一些大方向上的内容，然后就把话题丢给了团队成员，双方的第一次大讨论也就此开始。
两种系统之间的差异，麦文在倪院士要他与李颜合作的时候就做过功课了，回答起来也算有模有样。
然后就听李颜说道，“所以说集思广益非常重要，宇迪，麻烦你跟大家做个总结。”
邓宇迪跟陈凡换了位置，也打开了一个ppt，开始对着里边满满的文字念稿。
李颜时不时打断他，把控着交流节奏，同时回应麦文团队的诸多问题。
一开始讲的东西很细致，但随着李颜回答问题过程中的总结，慢慢地开始归纳为几个大方向，例如“手机屏幕与电脑屏幕大小差异”、“手机应用场景与电脑的差异”、“手机主流操作方式与电脑的差异”等等。
当大家注意到不管什么样的问题，李颜都开始通过这几个大方向简要回答的时候，他们突然明白了李颜的意思。
“如大家所见，”李颜示意邓宇迪打开最后一页ppt，“这五点，就是电脑系统与手机系统最主要的差异，换句话说，解决它们，也就解决了手机系统的研发思路问题。”
麦文教授欣赏地点点头，鼓了鼓掌。
“麦教授，创族w8就是将win系统直接从电脑上移植到手机里的，我们目前的概念机在‘电脑系统到手机系统’这一步，基本也是参照了他们的经验，只是换用了更加适应手机的L内核。而我们的目标，是自己根据前边五点诉求，根据需要的功能，反过来做一个适配河图系统的内核。”
“就是在发布会上展示的那些功能？”麦文问道。
“对的，需要再给各位演示一下吗？”李颜问。
“可以，时间不嫌长。”
“午饭也已经给各位订好了，届时在会议室边吃边聊，或者去饭店包厢都可以。”
“不用往外跑了，这里边吃边聊挺好。”
麦文刚说完，就有一个会务工作人员拿着手机往外边走，看来是跟饭店说明送外卖了。
等李颜把该展示的展示完，麦文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小子的逻辑非常好，好到这一通展示下来，节奏全被他把握在了手里。
麦文还想让今天这场会议变成他们碾压未来科技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把问题方向拉到“技术”层面上。
没想到的是，做这件事情的还是李颜。
开发新内核的问题、手机系统开发与电脑系统开发的衔接问题、与硬件的适配问题、手机软件开发兼容问题等等……
李颜问得比较泛，这让麦文不太好回答，毕竟他也不是造手机的。
麦文甚至有理由怀疑李颜这么问是故意的，他这种有力使不出来，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点使劲又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的难受感觉，实在是显得太过被动了。
他们可是国内做电脑自研系统最牛逼的团队，跟几个小孩搞的手机系统初期研究团队交流，居然被逼得想办法找机会秀？
倒反天罡啦！
所以麦文决定反击：“刚刚你也提到了，硬件适配什么的这些，我好奇一下，你们在硬件、手机软件乃至入网这些方面的工作，有什么计划吗？”
“不知道您认不认识周扬跟李光德？”
“光德？新安大学以前工业设计系的主任吗？”麦文有些吃惊。
“周扬是说现在入职了戴力电脑公司的周工？”麦文右手边的一个年轻人问道。
“对的，就是他俩。一个在手机硬件这块有资深背景，一个在工业设计这块享有盛名。”
“你跟他们谈成合作了？”麦文有些惊讶。
“周工是未来科技的8号员工，李光德设计师是11号员工。”李颜笑道。
“方便说一下其他人吗？”麦文问道。
“等有机会合作，您会知道的。”李颜说道，“至于您说的入网工作，相信临江科技厅跟新北市政府会帮忙解决的，我们就不必在这些事情上费心了，只要把系统弄出来，预留好接口，其他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会议室的门响起轻轻的敲击声，这是午饭到了。
“来吧，麦教授，听说您是北方人，应该没怎么吃过临江特色，中午特地叫了些特色菜，尝尝。”
麦文笑道，“工作餐而已，随便吃点就好，以后研发可烧钱了。”
“这些都是用我私人的资金，我连一开始给大家发工资用的都是自己的钱。”
大家小小惊讶了一波。
现在小说还在持续给他输血，原本李颜都准备要是要不到什么投资，就把版权卖出去当启动资金了，没想到力高的强势送钱让他又保住了主动权。
有时候工作累了就画张画放松放松，一卖出去就又能供一波员工工资了。
从红龙近期骚扰杨成章的频率就能看出来，李颜的画现在考虑的应该不是卖不卖得出去的问题，而是能卖多少钱的问题。
在给所有人看到成果之前，李颜对着三千三百万的使用非常谨慎。
万一投进去大半还看不见什么实质进展，那种焦虑感会直接影响到李颜对研发节奏的把控，这是万万不可的。
吃饭期间氛围比较轻松，麦教授正准备主动提一提他们目前的研究成果与技术优势。
却又被李颜抢了先：
“麦教授，这一早上我也把我们目前的一些思考、需求、成果一一展示了，咱们也好好聊了聊对智能手机的看法，我们收获颇丰。现在想问问您，您这边能给我们提供什么帮助呢？”
第354章 我来组成头部
帮助？
麦文眯起了眼，这么快就要把这个问题摆上台面了？
因为倪院士的表态，其实麦文也不好提一个早该提出的问题：
合作方式。
“合作”有非常多种，但基本都逃不开一个词利益。
研发是烧钱的行为，并且不一定能看到收益，倪院士曾经乐观地想将国产系统研发工作与企业挣钱绑定在一起，形成良性循环。
我花钱搞研发，研发出来的东西让你进一步挣钱，挣了钱投进来继续研发。
听起来美好，但必须满足一个条件，挣钱大于花钱。
企业的管理层不会允许自己看到一项目持续烧钱却赚不了钱，他们喜欢给别人画饼，但是别人给他的饼那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因为李颜身份的特殊性在大多数人看来，他首先是一个天才少年，然后是学生，再然后才是未来科技的实际掌舵人。
甚至连“造手机的”这种标签都比“公司老板”要靠前。
所以各大新闻报道倪院士所说的“合作”，口径基本都默认是学术研究合作了，但很明显，这“河图系统”做出来之后，肯定是要给李颜未来科技这家公司商用的。
可不是发个论文就算完啊。
而且届时还会涉及到商业机密之类的问题，这个研究高出成果之后，对于倪院士团队，对于麦文自己，能收获什么？
确实是个问题。
整清楚这个，才可能回答李颜的提问。
“我们或许应该先谈谈合作方式，明确一下。”麦教授说道。
此时会议室里已经飘着饭菜的香味，氛围非常自在。
不少人还在聊着自己喜欢什么菜，已经进入了休息状态。
“这个简单，研发成果署我们共同的名字，你们可以拿这个项目去申领经费、评选奖项，而我只需要用在手机上的成品。”
麦文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这个成果同属我们两个单位，所以对外公开与售卖的事情，必须经由两家单位同意才能进行。”
换句话说，只要未来科技不想卖，这个系统就一直只属于未来科技。
“资金上边，你们能提供多少？”坐在边边的一个中年男人问道。
终究是涉及到钱了，贺子翔盯着李颜看，他也很好奇李颜愿意为了倪院士这个团队支付多少钱又或者说，需要支付多少钱。
“王工，您的意思是想成为未来科技的第16号员工吗？”
李颜这边的四个人都愣住了。
不过麦文倒是笑了笑。
王工看了麦文一眼，只是打了两声哈哈就混过去了。
“麦教授，我不喜欢玩心照不宣的那一套，合作讲究心诚。我就把我的立场与想法阐明，您再给一个明确答复吧。”
吃饭的声音都小了。
“嗯，你说。”麦文放下了筷子。
“就河图系统研发这个项目来说，咱们是合作关系，不是我们委托光标实验室做产品，也不是我们雇佣乃至收编光标这边的人参与项目，合作讲究的是各取所需取长补短，成果共享。”
麦文点头。
“多的话不讲，这个项目研发的真正成本是我在承担，如果进展不利，你们随时可以跳出项目，而我是必须一路撞南墙。如果没有你们的参与，我照样会找其他人才进行研发，而如果没有我搞这个项目，你们会不会自己把科研经费都用到这上边去？”
麦文喝了口水。
“所以，麦教授，我认为至少在这个项目的合作里，没有我们向你们提供资金支持的选项。未来科技会投钱给研发口，这笔钱既是给我的，也是给们的。具体数值我现在肯定答不上来。”
“研发成果归我们共有？”麦文问道。
“这些可以在合作协议上写明，届时再深入讨论也可以。”李颜说道，“或者到了那个时候，我再花双方认可的价钱买断，也未尝不可。”
麦文深吸一口气，嘴巴微张又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