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眼前的洛明岩此刻在魏钟看来不仅仅是变化大的问题,简直就是换了个人。
以往的洛明岩总是身着一身道袍,面上维持着谦和的笑容,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如沐春风,活脱脱的正道人设。
但是此刻魏钟眼前的洛明岩一头黑发披散,微微泛有红光,眉心一道指节般粗细的黑色印记,其中点缀着一抹朱红,再加上瘦削暗沉的面庞,给人一种妖异、难以捉摸之感。
甚至于气息都有了显著变化,还有那散发出的不属于筑基的气势
“道友失踪这么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后者将兜帽摘下:“不过是身死之际,被他人所救的俗套故事罢了”
魏钟听其道来,得知其当年身陷妖群之际,被一元婴魔修搭救。后者欣赏其独特天赋,便将之带回宗门,欲传授其独门魔功。
闻此,魏钟讶异:“十几年便能结丹吗?”
“道友误会了,我如今真实修为才堪堪筑基后期,这身威势,不过依赖于体内假丹。”
魏钟叹了一口气,还以为其短短十几年就从筑基前期攀升到结丹,如此强大的魔功,让魏钟都心动了一瞬。
按耐住心中波动,魏钟告诫自己:“《春秋炼水诀》才是自己的前途,万万不可因为魔功进境之快就因小失大。”
“不过道友这些年修为提升的也不慢,恐怕不久后就要晋升筑基中期了吧?”
魏钟摇头:“不过资源堆砌罢了,比不过道友。”
盯着其面孔,魏钟斟酌几下后说道:“这几年来,在青木宗这片地界作乱的魔修莫非是道友?”
后者笑言:
“楚道友未免对我的为人太不自信,在下现在虽然投身魔门,但也做不出这等欺师灭祖之事来。”
魏钟微微松了一口气,刚才自己险些就要出手将其击杀,好在是出言试探了一二。
一念至此,突然眉心传来剧烈的刺痛感,这痛楚之强烈让魏钟心头一颤。
‘还有其他人?是,在头顶?’
魏钟努力维持着身形,并低下头颅,压制住好奇,努力不让自己抬头望去。
见魏钟身躯颤抖,洛明岩有几分关切的问道:
“道友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旧伤复发罢了,稍后调养一二就好。”
“说起来,洛兄可知那群作乱魔修的来历?这些年我们这些筑基势力可是被其祸害的很惨啊,几次售卖灵岛产出都被其拦截,损失了不少灵石。”
洛明岩低头沉吟:“道友知晓正魔之别,可知魔道之中又有派系之分?”
魏钟微愣:“这,贫道在青木宗附近苦修多年,确实不知晓此事。”
洛明岩补充道:“这些祸乱莽原府的魔修,其实是来自于万兽山脉对面的天极魔门麾下势力。”
“天极魔门?”
“此魔门为与影月宗同级的元婴势力,也是魔道之中的好战派,主张侵略他人,夺取资源供养自身。如今闯入莽原府的魔道修士不过是其前哨罢了,过不了多久恐怕就会大军压境。”
“这,堂堂元婴魔门为何会想着侵略青木宗这般的金丹宗门?”
“云州各府,莽原府最弱,云江府次之,实力最弱是其一。二则是两府距离万兽山脉最近,首当其冲罢了。”
魏钟稍有讶异,没想到自己待了许久的莽原府竟然是本州中最为弱小的:“难道上面的正道元婴宗门,比如在万兽山脉中出过手的影月门,会坐视此事发生?”
“呵呵,王对王,将对将,如今天极魔门本宗还未下场,影月门自然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头。人族元婴势力的内耗,上面的化神尊者可不会坐视不管。”
魏钟心中略有感叹,果然修行界与那凡俗人间一般,不过利益纠葛、资源斗争,待到可能伤筋动骨之时,自有人阻止。
见魏钟沉思,洛明岩说道:“我来此就是为了通知道友,接下来莽原府很快就会成为风暴中心,还望道友早做打算。
无论是依附某个势力求存,还是干脆想办法离开此地,都是不错的选择,以道友与云集商会的交集,应该都不是问题。”
魏钟咧嘴苦笑:“多谢道友告知,道友可知近几年洛家和宁家都过得不太好?”
洛明岩摇头:“贫道修行多年,家族中人与我的感情早已淡薄,我失踪之时就不过勉强用利益维持罢了。
既享受了我身为青木宗真传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自然也要承受我失踪后仇家报复的因果。”
魏钟沉默,如今的洛家还勉强留得一个的炼气家族的名号,但是宁家已经在族内斗争中分裂瓦解。
“道友能够接受家启已经尽了情分,在下还要多谢道友。”
“宁兄所托罢了,况且这孩子也是个有天赋的,我相当满意。”
“好了,言至于此,还望楚兄多多考虑未来,在下这就要离去了。”
不等魏钟回言,一阵狂风刮过,身着黑袍的洛明岩便消失在洞内,魏钟头顶传来的刺痛感也随之不再。
‘这压力,难道是元婴?洛明岩现在的身份不简单啊。’
魏钟再三庆幸自己没有果断出手,否则就只能暴露洞天躲藏其中了。也不知以元婴的眼光,能否看出我隐藏的修为。
黑湖岛外,一道狂风卷起湖中波浪,掀翻了不知多少渔船。
空中,洛明岩身边出现了一小老头身影,黑发白须,一件脏兮兮的黑色道袍包裹着其瘦小的身躯,露出的手掌仿佛没有血肉一般只剩一层黝黑的皮肤包裹着骨骼,显得十分惊悚。
“你这个朋友有点意思,似乎是察觉到了老夫的杀意。”
洛明岩面色不变:“楚道友散修出身,能够筑基,自然是有几把刷子。”
“呵呵,不谈他了。如今你心愿已了,洛家、宁家,还有这黑湖岛你都去过了。
剩下的唯有前往青木宗山门,为你取回那魂灯之中的一缕分魂。
事已至此,可愿意拜师于我,修炼那《自在如意天魔功》。”
洛明岩撇头看向身边之人,有些头疼的说道:
“沧老头,我实在不懂你为何总是粘着我不放,我这真魔血脉真的如此之稀有?”
与其混迹了这么多年,洛明岩已是摸清了其秉性,知晓这番言语并不会惹其生气,反而有助于拉近双方距离。
后者呵呵笑了两声:
“真魔血脉确实稀有,但是像你这般将其压制的服服帖帖的那可是更为罕见。
我无始门重心次外,讲究守心控欲,越是能控制自身者便越强。
而真魔血脉携带者,往往被其影响而性情暴戾,与我无始门所求相驳。
虽然暴戾者能最大程度发挥血脉力量,但那已经不是人,而是魔,在灵修之途注定走不长远。
而你不同,能够压制血脉的你,势必不会受其负面影响,反而会像提刀一般,将之化为一柄得心应手的利器。
此方为驾驭血脉,而非像天极门那般疯子一般被血脉所控。
修《自在如意天魔功》,正是天合之作。
眼前的结丹、元婴瓶颈对你而言都不是问题,就连成就那化神之境也未必没有可能。”
饶是以洛明岩多年的修道心性,也被这番话语所说动。
身为青木宗真传的那些日子,心中想的最高不过结丹罢了,遑论更高的元婴、化神。
多年的坚持似乎又一次动摇了,正道、魔道
见其面色挣扎,沧溟子便知晓其已经动摇,便加码说道:
“如今你已修得我魔门之法,可不再是青木宗那以前的正道真传洛明岩,而是货真价实的魔修。
若是让你们宗主见到你这副模样,没有老夫保护,恐怕一瞬间就会将你打杀,以正宗门之威。
想想你在无始门内的同门师兄妹们,如此死去可是会令他们心寒的。说不定日后怀恨在心,和天极门一起掀起针对青木宗的攻伐”
洛明岩有些烦躁的捂住了耳朵,但沧溟子那声音却直接在自己脑中响起。
“行了行了,我拜师还不行吗,我拜你沧溟子为师。”
“哈哈!”沧溟子脸上带着笑意,但随即迅速收敛,严肃郑声言道:“拜师也得有拜师的样子,你这般拜师我可是不受。”
洛明岩闻言无奈,旋即双膝跪地,头颅低垂,重重叩下:“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沧溟子见此才重新展露笑颜,双手将之扶起:
“好徒儿,起来吧。”
“我沧溟子非无名之人,收下的徒儿也不能是无名之辈。你如今体内纳有假丹,为我取一真丹来如何?”
洛明岩皱眉,有些摸不清其把戏。但真丹,附近除了青木宗与云集商会有结丹存在,那便只有那一直躲躲藏藏的魔修。
“那我选择那天极门麾下魔修。”
沧溟子呵呵的笑道:“没问题。”
洛明岩有几分意外:“我还以为师父会念着同为魔门势力,避免与之掀起冲突,拒绝于我呢?”
沧溟子脸上也有了一瞬的愕然,旋即大笑:“哈哈哈,冲突,我无始门为何会怕与之冲突?
如今你拜我为师,那便是我无始门唯一圣子,全宗上下除老夫外唯你独尊。若是你看那天极门不爽,一声令下,老夫为先锋,带领宗门弟子冲了那天极门也未尝不可。”
洛明岩被此言惊住,半响说不出话来。
知明洞内,魏钟安抚了一番食血蝠情绪,随后来到了外界,见得明媚天光,心中却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洛明岩带来的消息太过劲爆,魏钟本来以为只是一些闲散魔修在青木宗周边骚扰,没想到竟然是元婴魔门有组织有预谋的刺探行为。
元婴修士可能下场,已经不是魏钟这小身板能担得住的了。
是时候拿出二阶青萝醉的酒方,以获取云集商会庇护。若是有可能,最好离开莽原府,远离这是非之地。
未多做停歇,魏钟即刻赶往云集商会。
“什么人,胆敢擅闯我青木宗山门?”
段德隆发出一声怒喝,已是坐镇于宗门大阵中央,体内灵力不断往其中灌输,联合灵脉的庞大灵气的支持,九龙剑阵迅速展开。
青色灵光像蛋壳一般包裹青木宗山门,其上绿意凝聚,化作九个龙形头颅,龙生双角,下生木须,口中徐徐张开,喷出一道道浓郁的木属性灵气。
外围的明月坊市,乃至稍远些的云集商会所在都被青木宗这番动静所吸引,阮柳珍面色凝重的出现在半空之中,身边紧跟着浮现燕老身形。
“青木宗这么大阵仗,难道是元婴修士?”
“八九不离十,”阮柳珍回了一句,一挥袖袍,云集商会所在及周围十里顿时亮起灵光,一道庞大的圆形法阵浮现。
其中修士见此无不惊疑,个别人等甚至开始四散试图离开此地,但奔行不出五里便又挪移回了回来。
“阮掌柜这手‘掠空阵’是越来越高深了,竟然能同时将如此多的筑基修士困在其内,如今就算是老夫想出此阵,恐怕也不太容易吧。”
阮柳珍笑道:“区区小阵,怎么可能拦住燕老。”
随后朝着下方震声道:“事出突然,坊市紧急封闭,任何不得出入。”
“希望不要波及到我云集商会吧。”二人浮在半空紧张的看着远处的青木宗山门。
“哟,这青木宗倒是有些实力,木灵气凝聚的龙头竟然如此之像,吐出的木属灵气也是不凡。”
话音刚落,九个龙头的吐息汇聚一处,相互叠加之下气势越发恐怖。一向温和的木属灵气,在此阵的汇聚之下,竟然散发出了金戈之气一般的凶煞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