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有意卖弄,踩着猫步在两人面前反复走了两圈,便听到王夫人颤声骂道:
“这是什么淫贱的东西!”
“快快脱掉!”
“莫要脏了我的眼睛!”
尤氏却不理她,反笑道:
“妾身早就说了,这东西是见不得光的,尤其是见不得男人。”
“不过……若单独在自家老爷面前穿这衣服,那情况如何,可就不好说了。”
王夫人这才想到,之前把丫鬟什么的都赶走了,屋内就她们三个,这才长出一口气,骂道:
“你这贱皮子,好端端的,跑到我这里来发骚作甚?”
“还不快快把这衣服收了,莫要让人看见!”
尤氏却笑道:
“之前妾身就说了,这衣服是穿在里面的,不能给外人看的,跟那亵衣是一样的东西,哪里便淫贱了?”
“太太只看到这衣服暴露,却没看到这衣服漂亮么?”
“难道太太就不想着,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在床榻之上,只把这衣服偷偷穿给政老爷看看吗?”
“太太不妨想一想,若是政老爷看到太太身上穿着这件衣服,又会如何?”
王夫人听了,下意识地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脸上顿时就闪现出了红晕来。
她如今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了,但素来保养的好,看起来也是珠圆玉润的,可架不住夫妻之间太熟悉了,实在是没什么激情了。
再加上男人都喜新厌旧,她想要让政老爷交一次公粮,那可困难的紧。
偏生家里那两个狐媚子,一个比一个的千娇百媚,更是让政老爷一月里的大半日子,都是宿在那边的。
要不然也不至于让她都三十岁了,才又怀上了宝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她当然也想让政老爷平日里多在她那屋住几晚,但即使是人在了,心也不在,依旧难以成就好事。
但若是有了这么一件衣服,说不定……
尤氏见王夫人脸红了,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笑道:
“这衣服本来就是用来穿给自家老爷看的,是用来固宠的,又不是用它御寒的,要那么多布料作甚?”
“你那肚兜,也不见得便比这衣服多半尺布。”
“便连你这女子,见到这衣服都会脸红心跳,那大老爷们儿看了,又将如何?”
“我便赞它一声闺房利器,毫不为过吧?”
王夫人听了之后,心中略有所动,但依旧还在犹豫。
因为这政老爷乃是个迂腐的书呆子,其思维方式往往不可以用常理来判断。
虽然这衣服有可能会让政老爷血脉偾张,化身午夜狼人,但也有可能刺激的政老爷化身道德君子,怒发冲冠,大骂道德败坏。
王夫人不太敢冒这个风险。
眼见王夫人依旧还在犹豫,尤氏便不悦地撇了撇嘴,道:
“我这也是好心,想着既然我家老爷这般喜欢这种衣服,那其他家的老爷肯定也都喜欢,这才巴巴的赶过来,把衣服献给太太,想着让太太和政老爷能够夫妻愈发和睦一些。”
“可谁知道,这一番好心,居然空掷到了水里,只打了个水漂。”
“罢罢罢,既然太太不喜欢,那我就另外找周姨娘、赵姨娘她们问问,看她们感不感兴趣。”
说着,尤氏便扭头又回了里间。
这下子王夫人便慌了。
虽然她不知道政老爷看到这衣服会是什么反应,但万一呢?
万一政老爷没有那么迂腐该怎么办?
这等利器就算她这里没有,也绝对不许那两个姨娘那里有!
她急忙便下炕穿鞋,要往里屋追,却被薛姨妈一把抓住,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
“姐姐真是关心则乱了。”
“你莫忘了,她之前来的时候说了,是想要做这门生意的,怎么会放过你这等有钱的买家!”
“那小妮子分明便是在拿捏你,等你去求她,争着去买她那奇装异服!”
王夫人本来便是后院技能点满了的,只被自家妹妹一提醒,顿时便醒悟了过来,当即便又坐回炕上不动,只等尤氏再出来。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迟疑地道:
“妹妹,她若是要做这生意,那不仅可以把这衣服卖给我啊!”
“若我不买,她肯定是要卖给后院那两个的啊!”
“不对,若真是要卖,肯定是卖两件比卖一件赚的多啊!”
“也不对,是最好卖三件,我们三个都得买才行,否则不买的那个就要倒霉了!”
“呃……”薛姨妈也觉得自家姐姐的这话有道理,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替尤氏解释。
展老爷也没提过这事儿啊!
正在王夫人两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尤氏又从里面出来了,她果然没有换衣服走人的意思,不过这回她换成旗袍了。
那大红的晚礼服,她实在是穿不惯,也不怎么喜欢。
毕竟这玩意儿听展老爷说过,是那些洋夷传过来的东西,跟她的喜好完全不同。
见到尤氏又笑呵呵的从里面走出来,在两人面前卖弄起来,王夫人便冷下脸来,喝道:
“你这小蹄子,早就算计好了的是吧?”
“亏我往日里还当你是个本分的,原来却这般会算计!”
薛姨妈怕尤氏没听明白,便也跟着训斥道:
“你这东西是好,但你也不该货卖三家!”
“你既在西府里受过那些狐媚子的气,便该知道,她们本就不安分,若再得了你这东西,那还不得作到天上去!”
尤氏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话中的意思,急忙陪笑道:
“诶呦,我当是什么呢!”
“太太这却是错怪我了!”
“我若真有那个心思,干嘛还来太太这里,直接去找那两位姨娘不就完了么!”
“真等这衣服被那两位穿了,难不成太太还会不买么!”
“这不是咱们才是一家人么,所以我才先来找太太,除非太太看不上这东西,否则我干嘛巴巴的去找那两个,我和她们又素来无甚交情。”
“太太尽管放心,这荣国府里头,除了凤儿之外,这衣服就只卖给太太你。”
王夫人听了便又皱眉,“怎么还有凤丫头在里面?”
尤氏便捂嘴笑了起来。
“琏二爷到处风流的名头,两府里谁不知道,我琢磨着凤儿肯定也是需要这衣服的。”
“人家这次过来,那是专门为了让东府这边家宅和睦,子孙满堂来的,可纯粹是一番好心,没有坏心思。”
王夫人这才转嗔为喜,夸赞道:
“怪不得你能做宁国府的当家太太呢!”
“果然是个良善得体的!”
“那宁国府如今好生兴旺,不但和展家关系和睦,便是连那些狐媚子都给清理干净了,真是让人羡慕。”
“珍侄儿当年选择你做正室夫人,那可真是慧眼识珠了!”
尤氏见她态度转变,便上前来开始套近乎,推销自己身上这件旗袍。
“婶婶若是担心政老爷一时吃不消这服装,大可以先试试这件旗袍。”
“这旗袍虽然看着也很薄露透,但若搭配着发型和配饰,那看起来不但不涩情,反而透着那么一番端庄典雅之感,颇有些高贵的味道。”
“婶婶不妨先从这件最保守的衣服开始试试,若政老爷接受不了,那也便罢了,若政老爷喜欢,婶婶再循序渐进,另外再穿其他服装。”
王夫人犹豫再三,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人于是便约好了,让二姐儿过来量体裁衣。
尤氏回了东府,没多久,可卿也回来了。
理所当然的,凤姐儿也答应了下来。
不过和王夫人想要重新获得政老爷宠爱不同,凤姐儿更在乎的,反而是这种服装背后所隐含着的利润和人脉网络。
尤氏和可卿没看出来的东西,凤姐儿反而看出来了。
所以在对可卿一问三不知后,凤姐便跟着可卿一块过来了,想要看看,这个计划是谁制订出来的。
“还能是谁制订出来的,还不是我们几个女人在一块瞎捉摸出来的呗!”
尤氏先是狠狠挖了可卿一眼,然后咬死了就是不承认,只推脱是众女合谋想出来的。
凤姐儿听了便花枝乱颤大笑起来,捂着肚子道:
“咱们一家人别说两家话,大家认识这么久了,你们肚子里有多少牛黄狗宝,难道我还不知么?”
“还是说,那香菱姨娘和二姐儿两人便这般厉害?”
“你们便老实说了吧,这计划是那展老爷想出来的,还是珍大哥找到了什么高人了?”
尤氏二女还在犹豫,凤姐儿便撇嘴道:
“你们不说,我便去问珍大哥,总能问出来的。”
“罢了罢了,便是那展老爷的主意,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这生意展老爷已经给了我们宁国府,便是你知道谁幕后主事,也不能绕过我们去!”
凤姐儿听了便翻了个白眼,不屑地道:
“嘁,看你们那副小家子气,谁在乎那点银子?”
“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说完后,凤姐一甩袖子,风风火火地又离了宁国府,往展府方向去了。
如今酒水的生意甚好,展老爷白日里大多都在外面奔波,只有晚间才回府,凤姐儿理所当然便扑了个空。
眼见这大好生意摆在眼前,凤姐儿如何舍得放弃,担心再迟一步便又失了机会,于是便索性赖在展府,拉着二姐儿聊天,等着展老爷回来。
眼见凤姐儿这美妇这般做派,二姐儿很难不怀疑,这琏二嫂子是不是和自家老爷有一腿。
若是自家姐姐,那也便罢了,能帮着给自家固宠,但这别府的野花,却只会分散她的滋润机会,二姐儿心头不悦,便借着银蝶过来通知的机会,想要赶人。
“凤嫂子,这可真不巧,妹妹得去荣国府那边给二太太量体裁衣,不如咱们一并过去吧!”
凤姐儿便有意拖延道:
“可不仅是二太太要买你家这衣服,便是我也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