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山方才存疑,就是那篇论文表现得过于完美了。
看起来就像是一篇可以直接发表到期刊上的成品论文。
如果只是这样,那或许可以用天赋异禀来形容这个学生的学术天赋,但问题是,和论文中体现出来的严谨的结构和缜密的逻辑出现了一些偏差的,是关于《数学全书》中解析数论部分内容的解构诠释。
有一些生搬硬套的痕迹。
这种感觉会有些割裂,明明实力那么强,但却在最基础的任务表现得差强人意。
虽然能通过评审标准,可却显得很怪。
“小王,拿这篇去查查重,各个库都试一试。”
刘若川把论文递给了王隗。
许青山却摇了摇头。
“这么简单的事他们不会考虑不到,我更倾向于是课题组帮他做的,你仔细看其中几个版块的论述语言的细微差距,虽然已经很贴近了,但是我认为这篇论文的实际攥稿人应该有三个人,看那几个部分,你细细品一品。”
许青山黑着脸说道。
他能接受学生们做不出来,但他不能接受学生们弄虚作假。
他现在反而有些担心这几堆论文,都是这种学阀产物了。
第368章 什么档次的学阀也敢舞到我面前?
这件事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也绝对不是能随意忽略的事。
许青山沉着脸从那些论文里随机抽样,一篇一篇地翻看,一时间,屋内的其他人都大气不敢喘,大声不敢出,一个个的小心翼翼地看着许青山,虽然平时大家都能跟许青山有来有回地聊着天,甚至是开一些玩笑,可到了严肃的时候,还真没有人敢去触碰许青山的脾气。
许青山现在明显是有些怒气在的。
像是金晶、李广直他们这些从其他院校过来的研究员,见过的龌鹾事是要比刘若川这种正统京大学子要多的。
或许有人会问,难道京城大学和华清大学不就是国内最大的学阀吗?
但事实上,此学阀和彼学阀是不同的。
学阀之间,亦有差距。
像京城大学,华清大学这种国内最顶级的大学,本身想要进入其中,成为一名教师就已经是难事。
而这种规模庞大人员众多,每年都会吸收新的海归人才、新培养人才的顶级大学,教师之间的竞争也更加激烈。
特别是有着非升即走的条件限制着,哪怕是成为了副教授,也在聘期内会有考核标准。
想要在京城大学这种学校成为学阀的一员,那必须要自己的实力先做到比其他人高上许多倍,甚至在国内科研界,京大学阀的领头人,那起码都得是院士。
不是院士,都谈不上阀。
而这些京派院士们都实力,真的想培养自己的后代子孙,也不太犯得上用剥削自己手里的学生,仅仅靠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就足够把人送去国外最好的院校接受更好的教育资源了。
真正剥削手中学生最厉害的,反倒是那些不上不下的。
院校也好,教授也罢。
有些德不配位的家伙,因为所在的学校档次比较不够,他们能够靠着自己不过关的业务能力一直蹲着,就像是学术土皇帝一样,在学校里作威作福,只手遮天。
这可一点都不夸张。
甚至有人还能在一些不太严谨的非核心领域,靠着混年资和混人脉,混出来一点什么学者、什么计划,但他们的实力还是配不上这种荣誉,想要靠自己出成果,却拿不出来,怎么办?
那就去招人,招那些可以压榨的人。
有些教授甚至会把自己的家事交给自己手里的学生去办,比如接送孩子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什么的。
对于他们来说,学生就是他们最好用的奴仆。
甚至有些教授还会利用自己的身份以及对于学生的绝对控制权,在其他更严重的地方下手,例如两性关系等等。
而像许青山现在桌头看到的这些有着痕迹的论文,也同样是这样的产物。
这并不稀奇。
一个已经在学术路线上走了很多年的牛马老博士,他的论文风格,自然是会和即将本科毕业的天才们不同的。
到现在为止,也很难知道到底有多少有资格成为青年教师的老博士,因为教授的控制而遗憾地把自己最精彩、最有创造力的阶段,消磨在了博士阶段。
“大概就是这些了。”
许青山在看完了所有的论文之后,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虽然这种很嚣张的情况有出现,但出现的比例并没有他担心的那么多数量,其实也仅仅只有十几份而已,看来全国各地的学法也不都是把他当做傻子。
像这样的论文能够摆上许青山的桌子上,大抵也就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就是这些学二代们认为许青山不可能看出论文的不同,也觉得这种细微的差距无伤大雅。这种想法的本质就是看不起许青山的学术水平,会觉得他只是一个不到20岁的年轻小子,根本不可能有那么丰厚的经验和底蕴。
虽然这种观点听起来很傻。
毕竟就算许青山经验不足,年轻,在学术论文上没有那么深的造诣,但是难道京城大学就没有大佬吗?
他们是觉得许青山不会把这些论文给数院的老师们看吗?
但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那么多自作聪明的傻子。
像这种自大傲慢又自作聪明的傻子,许青山根本不可能收,而且他会要求校方将这些人列入黑名单。
因为这不仅是对许青山一个人的不尊重,也是对京城大学的不尊重。
第二种可能,就是这些学二代们认为自己的背景能够让许青山多看一眼自己身后的学阀,能够让许青山也低下头来接受这种学术圈里的潜规则。
这种观念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就算是华清大学和京城大学的老师。
也不代表着他们进入了京大学阀的核心,那那些同样需要资源的导师就有可能会收下各地学法的学二代,这也是一种利益交换,通过学生名额来交换更多的横向项目资源。
毕竟,如果许青山只是拒绝还好,但是如果是直接揭露,那就是直接得罪了一整个学阀。
这种观念虽然听起来比上面的更离谱,可现实就是如此。
否则,为什么在一些小地方,一个小小的县级长官,就敢对前途光明、背景雄厚的中央选调生下手呢?
有些人在偏僻的地方,会有一种天高皇帝远的心态,而久而久之就会让他们形成更加骄纵更加傲慢的心理。
而当这种心理生根发芽之后,再加上他们平时生活的地方有限,格局有限。就让他们的视野狭窄无比,犹如井底之蛙。
这种时候他们就会傲慢地做出一些离谱的事情来。
但不管是以上两种原因的哪一种原因,许青山都绝对不会原谅这种弄虚作假的行为出现在自己的考核里。
让你浑水摸鱼过去了,我许青山不要面子的吗?
“来吧,你们一人拿了几份去查一查这些学生的资料,再去看一看他们过往的论文,还有表现。”
许青山现在已经收敛起了自己的怒意,语气平静的把任务摊派到了每个人的身上。
“虽然我很生气,但这种情况的出现,或许也不可避免。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分辨出真正弄虚作假的人和有其他情况的人。”
“不能一刀切,要确定具体的情况。”
许青山看向众人。
“针对这十几份有异常的论文,你们每个人都会去把论文仔细研读一下,然后对这些学生发出一对一的面试邀请,先不要透露什么消息,但是一定要有针对性的提问,如果你们没有把握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告诉你们应该怎么问。”
许青山说话越是平静,大家就越是认真的紧张,毕竟这也算是他们团队成立以来遇到的最负面的事件了。
“好的,我们这就去准备。”
哪怕是平时最爱开玩笑的刘若川这个时候也收敛起了笑容,脸色严肃的拿起了几份论文,朝着许青山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回办公室去做事情。
其他几人也有模有样的,拿好论文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你们先好好准备一下,我去一趟校长室。”
许青山也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实验室。
如果想要对这些冒犯了自己的学二代和他们背后的学阀动手、警告,那单单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许青山对于自己的实力还是有清晰的认知的,虽然他现在确实拥有比较高的知名度,在学术上的成就和高度也是国内年轻一代无人能及的,甚至是老一辈都鲜有能跟自己掰手腕的。
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在国内学术圈的政治地位够高。
千万不要以为学术圈是不涉及政治的,也不要以为学术圈就不涉及江湖规矩。
就像许青山现在的身份地位,那就是武林之中年轻一代的正道魁首,这正道魁首的身份,除了他个人功力无人能及之外,也在为他背后的名门正派天下第一大宗,京城大学。
如果抛开许青山背后的京城大学的话,那许青山只能算是一个知名度极高的青年科学家。
因为他的学术成果并不能直接转化为政治影响力。
许青山沉着一张脸直接到了校长室,也没有提前预约,甚至都没有给周校长打个电话。
今天轮值的校长秘书又刚好是吴迪这个小伙子。
他看到了许青山这模样,就知道可能有什么事情不太好,也没有多问,也没有多嘴,立马就用校长办公室里的专用电话给周校长打了个电话,请周校长回来。
周其凤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就看到了许青山一脸不快的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喝茶。
这让周其凤有些赢了,这小祖宗怎么回事?自己也没招惹他吧?
就在周其凤纳闷的时候,他觉得许青山可能是要发点脾气。
虽然他贵为京大校长,但是这口气其实他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受着,毕竟他在任的时候,许青山已经为他创造了很多的价值了,甚至未来还会创造更多的价值,特别是现在在周其凤看来许青山已经跟京大深度地绑定了。
要是让许青山发发脾气,在他看来其实也像自己孙子跟自己撒撒娇一样,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难道他当京大校长就没有被别人撒过气吗?
周其凤苦笑了两下。
别的就不说了,学校里那么多的院士,随便来个院士都能吊他一下。
至于为什么院士能够吊校长,这个道理就很简单了。
就像是现在很多公立小学一些资深的职称够高的老教师也能够对校长说话不客气一样。
这些资深老教师在学校待的年限够久,而且大概率他们会在这所学校从毕业入职一直待到退休。
但是校长不一样啊,有些校长就是过来担任个几年,有些久一些也就十几年。
不管校长做的怎么样,如果不是特殊情况的话,那校长还是会被调走的,要么升职,要么进去。
而且校长也并不具备开除一位老教师的资格。
唯一能够把控的东西也就是职称评选和教学工作量。
但对于这些上了年纪的老教师来说,职称他们都已经评完了。教学工作量校长也不敢真的给上年纪的人教太多,否则其他人看在眼里又会怎么想他呢?
在京城大学,也是如此。
那帮老院士们功劳已经够多了,成绩也够好了,他们的职称也已经封顶了,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想追求的东西,校长根本就拿捏不住他们。
至于开除?
要是校长能对院士动这门心思,那他得看看自己脑袋上的那顶帽子还能不能戴得住。
周其凤就觉得。
像许青山这样的年轻科学家,未来的发展必定会成为院士。
所以自己要是被他两句,那也很正常,就当他提前消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