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渔猎日常 第2节

  “阿乐,我这里只有六十二,大哥、二哥出海去了,两个嫂子淘海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了,我就去喊他们去镇上。”

  李长乐接过钱,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个挣钱的地方,冲李母说道:“阿娘,你上来一起去,万一钱不够,你在医院看著阿爸,我回来想办法找钱。”

  “哦!”李母忙提著东西坐到李长清旁边,拖拉机突突冒著黑烟朝镇上驶去。

  过了半个小时,眼看就快到医院了,李长乐发现父亲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害怕又和前世一样,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有了颤音。

  “阿爸,你忍一下,医院马上就到了。”

  李父只觉得浑身发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听他的声音在颤抖,强忍不适睁眼冲他点了点头。

  片刻后,李长清在门诊部外面的大院停好拖拉机,“阿乐,你赶快去叫医生,我来背二伯进去。”

  “哦!”李长乐跳下拖拉机飞奔进了医院,忙去挂著急诊牌子的窗口,“救命,医生救命,我阿爸被五步蛇咬了……”

  一中年男医生扭头问:“你确定是五步蛇咬的?”

  “我确定,村医检查过的。”

  “把人送隔壁诊断室!”医生说著从里面出来,朝隔壁走。

  李长乐扭头见李长清背著李父大步进来,李母在后面快步跟著,“阿清,这边。”

  三人把李父送进来诊室,医生打开灯查看后,确定是五步蛇咬的,“咬了多久了?什么时候放的毒血?”

  李父虚弱的说:“大概有两个半小时左右,来这前,村医用火罐替我拔过毒,还敷了蛇药。”

  医生听后对跟进来的两个护士说道:“你带他们去住院验血,你等著拿处方去拿药。”

  “好,林医生!”圆脸的护士上前推著诊疗床,对三人说,“你们来一个人跟我去住院部抽血检查,一个留下交钱。”

  “阿乐,我跟过去!”李长清带著脸色苍白的李母,一起跟著护士走了。

  林医生坐到写字台前开了处方递给留下的护士,开始开治疗费的单子,边写边道:“先预交三百块的住院费……”

  “林医生!”李长乐有些窘迫的掏出带来的钱,“我只带了一百五,您放心,不够的钱我一定在两天内补上。”

  林医生迟疑了一下,重新写了缴费单,撕下递给了李长乐,“去交费吧!”

  “谢谢林医生!我把钱交了就马上回家筹钱。”

  李长乐交了钱,拿著单子找了一圈,才得知他们已经去了门诊楼后面的住院部二楼,赶到那见阿娘和李长清站在手术室外面焦急的转圈。

  他上前把单子和剩下的钱给了三块给她,“阿娘,还差一百五十块钱的住院费,你在这守著,我回去找钱。”

  李母接过后,没好气的说道:“你去哪里找钱?你那些狐朋狗友哪一个会借钱给你?回去赶快去海边找你大嫂、二嫂,她们那有钱。”

  李长清也道:“阿乐,我觉得二伯母说的对,我家要不是才建了房子……”

  李母忙道:“阿清,快别这样说,伯母晓得你家也欠了不少钱。”

  李长乐晓得那些朋友吃吃喝喝还行,真要有事能帮上忙的,找一个出来都难,说去借钱不过是找个借口而已。

  转念又想,自己进去后,万一没找到值钱的海鱼或是珍珠,还得去找两个嫂子拿钱,便应道:“好,我回去找大嫂、二嫂。”

  ……

  李长乐从医院出来,到路边等了一会儿,才等来一辆往那边走的小巴,忧心忡忡的坐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才到。

  沙头村是个小渔村,去镇上走路要一个多小时,因离海边太近,耕地面积少,村里人大多靠捕鱼赶海过活。

  李家住村尾的岩头山山脚,家里兄弟姐妹一共五个,大姐李长喜嫁到盘镇过去的里岙村。

  大哥李长平婚后两子一女,二哥李长安两女一子,两人在帮船,弟弟李长欢当兵还没转业。

  李长乐两个儿子,老大今年五岁多,小儿子三岁多。

  四间石头房一字排开,大的三兄弟成家后,一人分了一间,老幺跟父母住。

  一家几口挤在一间屋里,都没钱批地基建新房。

  李父以前帮村里开船,分到户单干后,掏出家底才买了一艘小渔船。

  小渔船不能去远海,只能在近海捕捞,一年下来也只够糊口。

  李长平和李长安去了大伯的家船上帮船,女人们在家淘海、织网补贴家用。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前些日子老太太没了,家里的船也坏了。

  李父送走了老太太,剩下的钱原本准备修补渔船,现在又被五步蛇咬。

  难怪老话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李长乐胡思乱想著到家,见屋里没人,便拿出高筒雨靴穿上,又从柜子里取了条裤头和一个头灯出来装油布袋里,然后放进背篓。

  想到昨晚喝了酒都没吃啥东西,下海后,饿著肚子可干不动,径直去了屋后的厨房,抬头看了看房梁。

  只见用绳子绑在房梁上的木叉上面,还真挂著一个饭篓。

  他取下来揭开盖著的纱布,见里面还有两张麦饼,卷起来就著开水三两口吃下,混了个水饱。

  出门前又去找了把平口改刀,一口大网兜、抄网、木棍、网绳,关上门右转走了十几米就到了山脚石阶路口。

  三步并作两步,沿著仅容两人并排通过的狭窄的石阶往上走。

  迎著晨光,不少蚊子在眼前飞舞,乡下靠近水源的地方,夏天蛇虫特别多,走夜路还能看到蛇飞快的滑入草丛。

  上了岩头山,山背面就是大海,靠海的山大多都不高,但很陡。

  从半山去海边,须经过一个解放前人工开凿出来的,现已废弃不用的军事山洞。

  半个小时后,他到了山洞前,大步走了进去,洞里光照不到的地方阴森森的,每到伏天藏在里面纳凉的毒虫也多,李父就是在这被咬了的。

  李长乐用棍子敲打著地面,山洞里响起了邦邦的回声,耳边不时传来海浪拍打岩石时发出的响声。

  大概走了四五分钟便出了山洞,看到远处陆续有淘海的村民朝码头那边走。

  下山迎面走来几个淘海回来的妇人,见他带著淘海的工具,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一妇人皮笑肉不笑的问:“阿乐,你怎么一大早朝这边走,是要淘海去吗?”

  “去看看有没有好货?”

  李长乐说罢,绕过了几人朝前走,没走几步远,后面就传来了嬉笑声。

  “都这个时辰了还想淘好货?人家都是退潮赶海,他倒好,快涨潮了才去。”

  “对,有句话怎么说来著,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说的就是他这样的。”

  “周老师也是命苦,找了这么个懒汉二溜子。”

  “老李两公婆也是没福的,以为生了个带福的,哪晓得是个讨债鬼……”

第3章 : 大货

  时间不等人,李长乐懒得跟几个长舌妇计较,飞奔下山走到海边的一处礁石堆,在石堆里穿行了十几米,挤过一个狭窄的石缝,一个不大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洞口处只容一人钻过,进去后里面大概有一米多宽,十来米深,走到尽头低矮处,他弓著腰钻进去脱下衣裤放背篓里,然后将网绳、头灯,抄网还有网兜装油布袋里,将背篓藏好。

  提著油布袋出了山洞拐左手,踩著淹没脚背的海水,沿著崖壁走了三十多米,走到一块从崖壁上凸出来的岩石前停下。

  这块凸起的岩石下有一个涵洞式的入口。

  他取出将头灯戴好,从油布袋里取出绳子将袋子绑起来拴在腰间,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刚开始只觉得耳朵有点刺痛,慢慢的适应了水下压力后也没什么不适了。

  这条水路他游了几百次,闭著眼都能游到目的地。

  往下潜行大约两三米,他开始朝右斜,并往上游,游了大概两三分钟,当他浮出水面,已经身处一个溶洞里。

  这个溶洞是千禧年来海边看日出,潜水玩耍的几个小青年,无意中发现的。

  

  溶洞大约有一百多平大,像一个人工掏出来的大洞穴。

  洞里有三口水坑,越往里走地势越高,怪石嶙峋,高处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大伙儿猜测顶部应该在岩头山山顶。

  听说第一次进去的抓到几条大黄鱼,从崖壁上敲了不少三四斤重一个的蛎蝗(牡蛎),出去后还开出了十几颗品相极好的珍珠。

  闻讯而来的村民进洞把里面的蛎蝗撬了个精光,据说也有不少人家开出了珍珠。

  他也跟著进去陆续撬了一百多斤蛎蝗出来,可能是运气不好,没开出一颗珠子。

  后来,这个溶洞便三不五时的有人潜进去,他也是其中一个,每次去或多或少,都能从里面的三口水坑里捕捞到些海鱼。

  李长乐进去后将头灯照在崖壁上,只见崖壁上面密密麻麻的长满了蛎蝗。

  忽然,旁边水坑传来哗啦一声,他扭头将头灯射了过去,看到一条大鲈鱼,这种鱼的下嘴比上嘴长,是典型的地包天。

  再往前,一条四五十公分长的海鳗鱼,和一只青蟹被灯光吓得钻进了石缝,又是“哗啦”一声,一条大鱼惊慌逃窜时溅起的水花溅了他一身。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扭头朝大鱼逃窜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一看,惊叫出声,“卧槽!好大的米鱼!

  大米鱼,学名鱼,有的地方又叫鳘鱼,这种鱼是越大越值钱。

  个头大的大米鱼值钱的原因是它的鱼鳔做成的鱼胶,有较高的药用价值。

  具养血、补肾、润肺健脾和消炎作用;鱼鳞可制鳞胶;内脏、骨可制鱼粉、鱼油;耳石有清热去瘀、利尿的作用。

  后世野生的好的鱼胶能卖到几万块一斤,这条大米鱼最少有三四十斤,上辈子这么大的野生鳘鱼一斤起码三百起,不晓得这年头能卖多少一斤。

  当头灯照射在阴影处时,眼角的余光闪过一道色彩斑斓的身影。

  李长乐两眼发光、目不转睛的盯著一对通体五彩斑斓,浑身青绿条纹,两条暗红色的长触须,四肢黑白相间,还有不少黄色斑点点缀其中,飞快的朝阴暗处游去的大花龙。

  这种大龙虾就是在古时被称为“神虾”的中华锦绣龙虾。

  野生的锦绣龙虾在2021被列为二级保护动物,私自捕抓很刑!

  目测这对大花龙,小的体长已经超过了三十公分,换成后世,这样的活虾少说也能卖个好几万,现在卖个千八百应该没问题吧?

  千禧年后,野生锦绣龙虾,长度达到30公分的起价就小一万一斤,超过30公分的不再按照斤两计算,每长一公分,就往上涨个千吧块。

  就这一个水坑就有这么多好货,还有两个水坑如果都捞一遍,那得有多少好东西?

  但这时已经开始涨潮,等会儿海水上来,这里将会被海水淹没。

  蛎蝗就长在崖壁上,反倒是大花龙和大米鱼,得趁它们被困在水坑时将它们网住,要是让它们跑了,估计得后悔一辈子。

  说干就干,李长乐拿起抄网,朝躲在深水处的大米鱼走去,举起抄网兜头罩了下去“哗”地一声,大米鱼被他兜头罩住,颇费了些力气才捞了起来。

  “发了!发了!”

  李长乐用力握住抄网手柄,激动不已的看著在网里挣扎的大米鱼,觉得至少也有三四十斤,忙掏出网兜把它装在里面,放水里养著。

  然后就是那只大花龙,捞它的时候,又发现几只皮皮虾和几条青占鱼,皮皮虾这东西再过二三十年倒是值钱,现在是送人都没人要的存在。

  还有青占鱼,就算后世也才卖三四块钱一斤,还没小鲫鱼值钱,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李长乐准备先去找那条海鲈鱼和海鳗,再来收拾他们,找到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们捞起来倒入网兜。

  他在水坑里看了一圈,那只青蟹藏到石缝里去了,扭头又看到三条目测有两三斤重一条的马鲛鱼。

  这种鱼肉质细嫩洁白,刺少肉多,肥美无比,晒制成鱼干最是下饭不过。

  捞起来装网兜里,准备去看第二口水坑时,发现洞口的海水已经涨起来了,估摸了一下重量,觉得还能带一些,又回去下到水坑里,将几只皮皮虾和青占一网打尽。

  将网兜提起来掂量了一下,这才用绳子绑好,并且把抄网绑在上面,走到洞口下水,深吸一口气,提著网兜潜入水中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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