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拿去卖,熬那么多做啥?”周若楠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朝门口走去,还没到又转身回来,看著他说道:
“阿乐,我想了想,还是把给阿爸阿娘买的布料给他们,等过节我们再给他们买。”
“你是当家的,你做主。”李长乐嬉皮笑脸的看著她,“等会儿你给他们送去,让他们高兴高兴。”
周若楠晓得他是为了自己好,心里甜滋滋的,“晓得了,我先出去了。”
李长乐跟著她出去,见她已经把晚上淘海要用的工具都准备好了,拉了把椅子坐在阶檐上,看几个孩子跳绳玩。
坐了一会儿,李大哥和李二哥就阴沉著脸回来了,一见他就说:“李长贵说我们中途毁约,一分钱都不退。”
“我跟他说,我们不会现在就辞工不干,会等他们找到人手我们才辞。他说随便吆喝一声,想帮船的人排著队求著去,工钱比给我们的还低。”
李长平做梦都没想到,李长贵竟一点都不顾及叔伯情分,想起他看自己兄弟时,那副不屑轻视的样子,心里还觉得不舒服。
李二哥接过去说道:“我跟他吵起来了,大伯才从屋里出来,嘴上说的倒是好听,说到最后还是不肯把工钱全给我们。
还说,他跟人合股不能做主,我们中途毁约本来要扣一月的工钱,看在我们一家人的份上,少扣一半。”
“都这样了,你们就不用去了呗!”李长乐觉得那家人能给半月工钱,已经出乎他意料了,就算一分钱都不给,他也不奇怪。
“问题是,扣了我们半月的工钱不说,还要我们把八月干完,我想答应,老二说回来商量一下。”李大哥心疼的说,“半个月就是四十多块,能买三四百斤大米了。”
“我早就说过,大房一家子就没一个好东西!”李长乐怒道,“干不干都要扣钱,那还干个屁。都撕破脸了,还跟著他们出海,嫌命长还差不多。”
李大哥惊讶的看著他,“不会那么坏吧?不管咋样也是一个爷爷出来的啊?”
李二哥嗤声道:“还一个爷爷出来的?他们那一家子谁都不亲,就钞票亲,一个爹出来的也没用。”
“反正我是不会去了,大房敢不给我工钱,我就敢去村委用大喇叭把他们家干的事,好好宣扬一番。”
李长乐觉得大哥太过温吞,还是二哥有血性,“大哥,我觉得二哥说的没错,人心换人心,四两换半斤。
大房从来就没把你当一家人,你还把脸伸过去让人打,人家背地里得说你猪头三了。”
往后走,老好人的日子不好过,难怪不得上辈子大哥没二哥起家快。
兄弟俩正在说话,李大伯手里还拎著两条至少两斤重一条的大黄鱼,跨上了院坝,还没见到人就大声喊著,“阿堂,你大嫂说你腿伤了,我来看看你。”
“哟~”李长乐嬉皮笑脸的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大黄鱼,“大船东贵足踏贱地,今天吹的哪阵风,把你老人家吹到我家了?”
不吃白不吃,往后走,这么大的黄鱼,可是一般人吃不起的存在。
李桂高脸色沉了沉,“老子不跟你这混子说,把你阿爸喊出来。”
死混子,以为走了几次好运,卖了几块铜钿就能得意一辈子?
李大哥和李二哥忙去父母屋里喊李父出来。
“切~”李长乐嗤声,“你进来的时候不是在喊,我阿爸腿伤了么?怎么,还要他亲自出来恭迎你李大船东啊?”
“大哥,我腿不好,就不出来迎你了。”
李长乐扭头就看到了拄著拐棍站在身后的李父,还有两个哥哥。
大哥那边屋里,李母婆媳探头看了看,像没看到李大伯一样,转身回去织网的织网,做饭的依旧做饭。
李桂高绕过李长乐,走了过去,露出一副心疼的样子,“阿堂,你腿好点了没?”
李父淡淡的看著他,“暂时还瘸不了。”
他刚才站在门口,就听到兄弟仨嚷嚷没拿到工钱的事,大哥来八成也是为了这事来的。
他这个大哥,一辈子都喜欢说漂亮话,做面子功夫,自己以前没少吃亏,现在又不顾亲情扣我儿子的卖命钱,又想亏我儿子,门都没有!
“我一直都没在家,才没来看你的,你大嫂也给我带信了的。”李桂高说道,“我去海门办事,今天才跟阿贵一起回来,忙完了就来看你了。”
“哦!进屋坐。”李父带著他进屋坐下,冲李桂高说道,“大哥,我腿伤了,想把老大老二留家里,他们跟你说了吧?”
“说了的!”李桂高故作为难的说,“阿堂,船上的规矩你是晓得的,本来要扣一月的工钱,现在只扣他们半月的,我还要去舍下面子帮著求情。”
李父:“我怎么听说别的船工都是签的一年的合约?每年的工钱还随行就市?海门那边请得船工一百多一月?”
李桂高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签的一年,工钱嘛,你晓得的,北岸那边的工钱本来就比这边高。”
李父淡声道:“既然是一年,我家老大跟老二,在你们船上已经干了一年多了,就算现在不干也不算违约,工钱你必须补给他们……”
李桂高蹙眉打断了他,“阿堂,你这不是为难我嘛?”
李父心里的火一下就涌上来了,讥讽道:“为难你?出海捕捞有多苦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吧?运气不好连命都保不住。”
“小老百姓挣钱哪有不苦的,但送命的也是个列罢了。”李桂高一脸为难的说,“阿堂,船上真的有规矩,我又不是大股东,真的做不了主。”
第123章 兄弟下罐子
第124章 兄弟下罐子
李父不想跟他做无谓的争执,抬手道:“你听我把刚才的话说完,我现在干不了重活,老三又不成器,做事三天张虾,四天筛网的。
既然你家阿贵说了,求你家给活干的船工排著队等,我把老大老二留家里伺候我,也耽误不了你们的事,他们以后就不跟船出去了。”
再次躺枪的李长乐扭头翻了个白眼,啥都能扯到我头上。
李桂高见他用李长贵的话来堵自己,到嘴的话也不好再说出口,“阿堂,你腿也没啥大碍啊,
就算你家老三不成器,还有弟妹和几个儿媳妇伺候你,你留他们守著你也没用啊?”
“养儿防老,积谷防饥,父母养儿子就是为了有病有痛时,有人照顾他们。”
李父满眼讥讽的看著李桂高,“这话还是以前阿爸病的时侯你说的,大哥,当初阿爸为啥硬要我留下,不用我说吧?现在我腿伤了,要孩子留下没错吧?”
李长乐听后立马来了精神,双眼在李父兄弟俩脸上来回看。
还有我不知道的事?阿爷病倒让李父留下伺候?李桂高算计阿爸啥了?怎么都没听阿娘、阿奶说过。
李桂高听后想起以前的事,脸色变换了几下,“你想留他们下来我做大伯的又有啥好说的,工钱的事我会尽力跟那边说的。”
“那就麻烦你了。”李父淡淡的说道。
“你好好养著,我家里还有事,有空闲了再来看你。”李桂高忍气说道。
李父看向李长乐,“阿乐,送送你大伯!”
“好嘞!”李长乐笑嘻嘻的起身,“大伯慢走,有空来家坐!”著急忙慌的把人送出去,就连忙回屋。
“阿爸,到底啥事啊,李桂高又算计你啥了?”
李大哥和李二哥也好奇的看著他,“是啊,我们在他家的时候,他可没这么好说话。”
“我十八九岁的时候的事了。”李父叹了口气,“盘镇刚成立船行的时候,来村里行招船工,我也被他们挑中。
你大伯撺掇你阿爷装病硬要我留下来照顾他,他顶替我去船行当工人,你大伯是长子长孙,你阿爷一直都偏心他,就听了他的,把我留下了。
你大伯顶替我去了船行,人家嫌他做事不利索,干了几天就让他回来了,我也没了机会。”
李长乐兄弟仨听后都气得不行,“那你咋不找他算帐?”
船行虽说要解散了,但生产队的时候,一月十几块钱的工资,一大家子日子就好过多了。
李父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直到你阿奶走,老大非要大办,你二伯气不过才说给我听的。
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时晓得去揪住他给了几拳,骂了他一顿,他自己做了亏心事,也不敢声张,任由我打骂了一顿。”
李长乐见三人都不吭气,嬉皮笑脸的说道:“幸好你没当工人,不然就没我们了。”
李二哥不解的看著他,“啥意思?”
李长乐耸耸肩,“阿爸当了工人,就不会讨我们阿娘做老婆,他们没结婚,我们从哪来?”
李大哥和李二哥瞪眼,还有这种说法?
“吃柴坯!”李父用拐棍敲了他一下,“我那时候都十八九岁了,早就跟你阿娘定亲,家里没钱才没办喜事的。”
“这样啊!”李长乐痛心疾首,“那你不早点说,你大哥害我们做不成工人阶级,看我不啐他一脸。”
“活宝!”李父好笑的敲了他一下,“二十好几的人了,小海再大点看著都比你稳重。”
李长乐插科打诨一番,气氛总算松快起来,既然已经决定不去帮船,李大哥和李二哥准备一边淘海一边寻摸二手船。
李父让他们像李长乐家一样,去买材料回来,做地笼、蟹笼,爷几个正说得热闹,李大嫂就来喊吃饭。
冬瓜排骨汤里面还放了些虾干,李长乐喝了一口汤,才想起早上想得流口水的豆腐炖跳跳鱼。
李大哥听后说,想吃跳跳鱼他去抓就是,吃不完的用稻草熏干放起来能吃好久。
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刚放下筷子,陈永威就来了。
李长乐回家拿了周若楠买回来的樟脑丸,准备今晚守夜抓王麻子那猢狲。
他和陈永威这次就带了二十来口地笼,四人挑著装满了罐子的麻袋,提著水桶朝小树林那边走。
走在昏暗的弄巷里,远远看去,就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在去的路上,李长乐把王麻子下黑手的事告诉了李大哥和李二哥,兄弟俩让他放心去鹿城,晚上他们会守著地笼。
他们在渔场捕鱼的时候,一夜只睡一两个钟头都算是正常的,晚上不睡守地笼,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算事。
夜里的风有点大,月光被云层遮住,到处都漆黑一片。
到了小树林,阿发和他大哥阿富已经开始收地笼,李长乐看了一圈没看到王老扁,看到另外两家在下地笼,看样子有十来口。
“阿发,渔获咋样?”
“第一网不行,就收了几条毛毛鱼,一只石蟹,第二网还好有两只青蟹……”葛昌发提著地笼上岸,放下后和大伙儿打招呼。
“大哥,二哥,今年的渔汛咋样?”
“还行!”李大哥接过他递来的香烟,“你真打算买船淘海啊?”
“嗯!我跟我哥已经说好了,你们这次回来歇几天?”
“这次回来就不去了,打算跟你们兄弟一样,买条二手船在近海干。”
“二手船不好找,我阿姐帮我们打听消息,走到人家就已经卖了。”
“慢慢来,买船的事越小心都不为过。”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李大哥就跟著陈永威去收地笼网去了。
葛昌发拐了装饵料的李长乐一下,“还是你们兄弟好。”两个哥哥宁愿慢慢打听买船,也没说要他把渔船拿出来重新镶股。
“我们兄弟当然好咯!”李长乐睨了他一眼,“你们兄弟不也挺好?”
“都好,都好!”葛昌发连声应道。
陈永威和李大哥提著地笼上岸,这次下的几个地笼收获不是很好,一条海鳗、几条鳓鱼,三只青蟹,两只母蟹一只公蟹,个头都不大。
四人一起干,动作快了不少,十几分钟就把十几口地笼全都下好,李二哥和葛昌发留下守地笼。
三人背著小山一样的罐子去了礁石滩,到那三人脱下衣裤,提著塑料罐朝海边走,一波接一波的海浪冲刷著沙滩。
下水后,冰凉的海水驱散了一路走来的燥热,数不清的蚊虫不停飞来撞击头灯。
李大哥干这些是老手了,下好一串塑料罐后,根本不用两人提醒,抓住浮标提起渔绳,就开始顺藤摸罐。
第一个塑料罐里就住著只望潮,还是那种一二两一只,一口能爆头的极品。
他拿著望潮,激动的连声惊呼起来,“这办法好,多买点塑料罐回来,等把船接回来,带去荒岛下,肯定比下这儿钓的八爪鱼还多。”
李长乐笑了笑,“上次我们去的就是你带我去过的凹槽岛,岛上有礁石滩,到时候我们就去那儿下罐子。”
“难怪你大嫂眼红,硬要我回来买船淘海,几百个塑料罐只要能住进去一半,一天的收入都有十几块。”
“还不止!”李长乐得意的说道,“像你刚才抓的极品望潮,我们送酒楼卖四角五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