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乐想到老太太说的，觉得四叔有今天也是活该，刚结婚那两年啥都听老婆的，一个劲宠著，不管她做了啥，都是老娘和嫂子在针对自己老婆。
等分家后，晓得厉害了，已经晚了。
“阿花，老四家都被仙梅通娘家了，他改装渔船的钱又是从哪来的？”陈阿奶觉得以后讨孙媳妇得打听清楚了，千万别讨个许仙梅那样的女人。
李母说道：“玉莲嫁的好，心疼阿水摇橹辛苦，悄悄拿了私房钱给他改装的柴油机。仙梅晓得后，就去找玉莲给他舅舅买，害得她差点被婆家赶出门。”
“玉莲现在也不敢帮娘家了，玉娥从嫁出去后，除非过年根本就不来娘家，等玉芳大了嫁出去了，就跳出火坑了。”
李长乐想到李长水老婆，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等阿水讨了老婆，四婶就没法拿钱帮娘家了。”
陈阿奶：“阿乐说得对，想制住许仙梅，不让她往娘家搬东西，除非阿水讨一房厉害点的媳妇儿，当四房的家。”
“快了，再等两年阿水就到了说亲的年纪，到时候给他寻摸个厉害点的媳妇儿。”
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饭，半橡皮桶的鱼，没用多少工夫就全杀好洗干净。
李母婆媳收拾鱼回家腌制，陈永威提著鱼，扶著陈阿奶告辞回家，李家兄弟三个提著木盆、水桶往回走。
兄弟仨刚走进院子，就看见李母臭著一张脸，跟一个妇人说话。
“仙梅，不是我不肯借你，是我家也没有。你想想阿堂还在养病，每天还要吃药，哪来的钱借你啊！”
李长乐看到那妇人，忽然想起那句：白天不说人，晚上难讲鬼。他们刚说了李四婶，转眼人就来了。
“二嫂，都说阿乐这段时间运道好，挣了不少钱，我找阿乐借点。”李四婶看了看提著东西过来的李长乐几个，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朝他走了过去。
李二哥拉了李长乐一下，“四婶又来借钱了，阿娘上次借她的五块还没还，说是玉芳著凉发烧要抓药给她，结果一点药都没给她抓，钱都送去了她娘家。”
李长乐把盆子给了李二哥，“我晓得，你们去帮大嫂腌鱼。”省得没借到钱，就要咱们的鱼。
“阿平、阿安没出海帮船啊？”
“没去。”李二哥兄弟淡淡的冲李四婶打了个招呼，就径直回去了。
“阿乐，”李四婶走到李长乐面前，陪著笑脸说道，“还是你运道好，你四叔和阿水不晓得遇到哪个衰神？一连几天出海都没捕到好的海货，还把柴油机烧坏了。”
李长乐一脸同情的看著她，“四婶，你做几样碗头去老爷殿拜拜，求求神明保佑四叔和阿水，把家里的衰神赶走。”
还衰神，四叔家最大的衰神就是你！
“阿乐，我们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来的钱做碗头哦？”李四婶满脸苦涩的看著他，眼泪说来就来，“呜呜，如今的日子家家都难，我是知道的。”
她说著话锋一转，“阿乐啊，四婶本来也不想来跟你开口，实在是没办法了，玉芳那丫头三天两头生病，家里的柴油机也烧了，现在连修柴油机的钱都没了，我没法子才来找你。”
李长乐断然拒绝，“四婶，我没钱。说实话，哪家难都没我家难，先是船撞坏了，接著我阿爸还被五步蛇咬，连我这个街溜子也老老实实在家淘海求生活。”
“阿乐，四婶求你了。”李四婶抹了一把泪，“你前几天才遇到鱼群，卖了四百多，还遇到螃蟹搬家，四婶不问你借多的，只借一百，把柴油机修好，捕到鱼获就还你。”
想到李长乐就这两次，起码都是上千块钞票的收入，她就嫉妒的心尖子疼，眼泪流了下来，这种好事自家咋就遇不到，偏偏让二房的败家子遇到？
李长乐两手一摊，“我挣的钱修补渔船、装柴油机就用光了，没钱借给你。”
老子改装加修补才三百，你修个柴油机就要一百，哄鬼都没鬼相信！
“阿乐，你四叔是你嫡亲的叔叔，你就忍心看著我们没钱修柴油机，连买米下锅的钱都没有啊？”
“四婶，你就别哭穷啦。我跟你说，你娘家挺有钱的，我在镇上玩的时候，你弟弟天天请人下馆子吃饭，你赶紧回娘家找你弟弟借才是。”
李长乐真的被她恶心到了，巴不得李长水早点遇到他老婆，早点来收拾这作死的恶婆婆。
“昨天才提著一刀大肥肉，几只大青蟹，一网兜鲳鱼去你娘家，这些不是钱啊？”李母黑著脸怼了一句，“有钱给娘家吃香喝辣，没钱修柴油机？”
“二嫂，你晓得的，我阿娘四十多了才得了我兄弟。”李四婶哭哭啼啼的冲李母说道，
“阿弟身子骨一直都不好，前些日子又去跟本家叔伯学泥瓦匠，天天都在日头地下干活，中暑后还差点从房顶摔下来，我送几只青蟹给他补补。”
站著说话不腰疼，我娘家要是像你娘家一样，有三四个兄弟撑著门户，我也不用两头熬油了。
“老四家的。”李母没好气的说道：“你弟弟是独子，阿水也是四房的独子，他才十三四岁就跟著阿四淘海，你弟弟都二十好几了，长得细皮嫩肉的，像个十几岁的小后生。
阿水十七八岁的小后生，长得又黑又瘦，看著比他舅舅还老几岁，你这做娘的咋就不心疼，蒸几只青蟹给他补补？”
阿四讨到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婆娘，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四房早晚被你败光。
“二嫂，我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不心疼啊？阿水皮肤骨骼就那样，怎么吃都长不胖，长不白。”
李四婶抹泪道，“你们不借钱给我就算了，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我四房就是被玉芳那扫把星克了的，从她回家，家里就没安生过，连她外婆家都过不安生。”
李父在屋里听得脑门子突突疼，拄著拐棍出去，“老四家的，你赶紧去找你娘家借去，别说我家没钱借你，有钱也不借！”
“呜呜……”李四婶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老四你看看，这就是你的亲侄子，才走两次狗屎运，就连东南西北都认不得了，哪天出海……”
“许仙梅~”李母大喝一声打断了她，端起端起阶檐边的放著洗手盆，“哗”地一声就泼了过去，指著她鼻子骂道：
“许仙梅，老娘今天打死你这个满嘴喷粪的，黑心肝婆娘，明明晓得我家阿乐今天才把船接回家，你就敢来咒我儿子。”
渔村的人，都知道出海讨生活的渔民，都是九死一生。
因为这年头的气象技术没后世好，加上沿海地区天气变化莫测，天气与通信都是问题，渔民在海上作业长的达几个月，短的半个月。
大船抗压力还好一些，小船体小难抗风浪，海上安全成为渔家的一大忧患。
所以跑船的渔民尤其迷信，禁忌、规矩也多。
做过“水头”择日出海，如果到街上碰到自己的东西丢了，都认为是不吉利的。
假如有人在出海时向船老大借东西，那是不借的，尤其是借水，那是坚决不借的。
因为渔民认为水就是财，假如一定要借，必须要以其它的东西拿来一物换一物，以免“风头”被借走。
在船上要大小便，只能在船后轿一个一个来，不能大家一起大小便，也不能在船头、船旁大小便。
女人是不能上船的，尤其是不能从船头上走过，做了“水头”后，更不能让女人上船，在家中女人走路也不能从网上走过。
船老大在船上吃饭坐在船后轿右边、睡觉在船后轿靠近轿边的地方，位置是固定的。
在船上煮鱼、吃鱼、绝不能说“翻”字，就因为有个翻字。
渔网放好后不能说“放了”，要说“连得”，“死”字不能说，如遇到“死人”要说圆宝……
李四婶被满是鱼腥味的洗手水浇了个透心凉，见二房众人都满脸怒容的看著自己，连最小的李小美也冲她吐口水。
眼泪扑簌簌的就往下流，“老四，你这不争气的，你看看，家里穷了连自家兄弟都看不起你……”
“歹毒的臭婆娘，哭你娘个***”李母破口大骂，拿著扫把就朝她打了过去，吓得李四婶转身就跑，后背还是被扫把打了几下。
“嗷~打死人了……”
李母追上去，举著扫把不停往外挥舞，“噢嘘，噢嘘……”就差点香驱邪。
隔壁阿赖家听到吵闹哭叫声，走出来询问，李母气怒的指著落荒而逃的李四婶，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阿赖老婆和婆婆娘听后也气得破口大骂，阿赖兄弟俩都在海上讨生活，老头子天天摇橹出去淘海，最是听不得这些。
李母跟阿赖嫂婆媳一起骂了李四婶一顿，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
第152章 罐子被人偷了
第153章 罐子被人偷了
李长乐看得差点笑出了声，“阿娘，百事不忌，大吉大利，没事的。”
李母瞪了他一眼，“还站在那做啥，趁现在还早，赶紧去睡两三个钟头，等退潮还要去干活呢！”
“晓得了。”李长乐接过水盆朝屋里走去。
李母气呼呼的进屋，冲沉著脸坐那的李父说道：“你刚才听到，许仙梅那毒妇说啥了没？你以后要是再借钱给阿四家，我就跟你散伙。”
李父讪讪道：“就上次在码头借了五块给她买柴油，阿四在船上等著柴油用，我总不能看著他们连出海买油的钱都没有吧？”
李母一听就来气，“前前后后借给四房三十多块了，一次都没还过。几个孩子就要批地基建房子了，正是用钱的时候，你要是再敢借钱给四房，你就跟四房过去。”
“钱都在你那放著的，我都不晓得你放在哪儿。”李父说著把裤兜翻了个底朝天，“你看看，我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哪来的钱借给他们。”
“我不管，只要被我晓得，我就去四房要他们借走的三十多，不然，我就让人去拿东西抵帐。”
儿孙就是李母的底线，许仙梅诅咒她孩子，彻底触碰到了李母底线。
李父坐在那儿，想到老太太临走，让他们几个大的帮忙照看玉芳那丫头时，又叹了口气。
想想还是起身去了李大哥家，见李小青在家，对她说道：“阿青去四阿公家看看，四阿婆有没有打玉芳姑姑？”
李小青有点不想去，坐那没动，“四阿婆昨天追著玉芳姑姑打，我们看到她躲老爷殿去了，勤阿公还给她米糕吃。”
勤阿公是孤寡老人，村里让他守老爷殿，打扫祠堂，老人家喜欢孩子，经常拿供品给村里的孩子吃。
李父温声道：“听话，叫上小洋一起去看看！”
“哦！”李小青放下手里的梭线，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阿爷，玉芳姑姑要是挨打了，我们回来喊你啊？”
“小青别去。”李母出来叫住了她，扭头对李父说道，“人家亲生娘老子都不心疼，喊我们又有啥用？
想许仙梅不磋磨玉芳，除非你兜里随时有钱借给许仙梅那吃里扒外的蠢货。
糟老头子，心软了一辈子，人家都咒骂你儿子了，你还在担心人家的闺女，老太太不在了，你保得了她一时，保不了她一世。
要么你把她接家来养著，要么求老太太显灵把许仙梅带下去，四房只要没她，日子就安生了。”
李父被李母怼得站那愣了半响，才低声说道：“小花，阿娘走前说过，让我们帮著照看玉芳，不然她在底下也不安心。”
“你要怎么照看？你咋不想想，大房为啥在老太太七七一过就把小屋拆了？还不是不愿意玉芳住那。”李母没好气的问道。
李父听后想到自家的条件，无精打采的冲李小青摆手，“阿青，不用去了。”
李母也可怜侄女，但家里就这条件，她只能先顾著自己的孩子，见李父无精打采的样子，又有些心疼。
扶著他回屋坐下，“你别担心玉芳，她都十五六岁的人了，不是几岁的孩子，不晓得反抗。昨天许仙梅拿著扫把追著她打，那丫头逃老爷殿躲了半天，许仙梅也拿她没办法。”
“你想要玉芳以后的日子好过，除非你跟老三去找阿水，让他把四房的家当起来，不然以后连讨老婆的钱都没有。”
李父想了一会儿，叹气道：“阿水今年才十八，让他当家能行么？”
“阿四不管事，四房能指望的人只有阿水，不让他试试，你怎么就晓得他当不起？”
“行，我明天去找老三。”李父说罢拄著拐棍回屋去了。
……
李长乐迷迷糊糊的被周若楠叫醒，忙翻身起床出门，见她已经把工具收拾好了，还煮了几个海龟蛋、几包玉米棒子。
煮熟了的海龟蛋只有半个鸡蛋大小，有的还像被压瘪了一块的桌球。
剥掉蛋壳后里面的蛋清还是液体状，没见过的人，还以为是没煮熟，事实上这是已经熟了。
因为海龟蛋的蛋白质含量远高于鸡蛋或鸭蛋，即使在煮熟的情况下，蛋清仍然是液态的，而蛋黄会逐渐凝固的。
李长乐看到碗里的海龟蛋，笑著凑上前，趁她不注意在她脸上嘬了一口，“老婆，怎么想起煮这个给我吃？担心我累著了，交不上公粮啊？”
“瞎说些啥都不晓得，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周若楠看他的样子，就晓得他说的不是好话，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把玉米棒子和海龟蛋包好，装蛇皮袋里面。
她也是看自家男人回来就没日没夜的干活挣钱，连个囫囵觉都没得睡，心疼他才把几个海龟蛋都煮了给他带著。
李长乐笑嘻嘻提起蛇皮袋，抬手捏了她脸蛋一下，“我走了，你赶紧去睡，等涨潮再跟大嫂、二嫂一起去接我们。”
“晓得了，你小心点。”周若楠把他送到外面，大的两个和陈永威已经在外面等著了，见他出来，率先朝山上走去。
周若楠站在门口，看著李长乐走远，才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门。
李长乐四人照样小心的一前一后上山，穿过山洞，到海边后，四人兵分两路，他跟阿威去礁石滩收罐子，李二哥跟李大哥进溶洞凿牡蛎和佛手螺。
兄弟两人进溶洞后，照样先在三个水坑搜索了一番，这次的收获不怎么好，把三口水坑搜索了一遍，就捞到两条海鳗，几只石九公，还有两条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