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我的年代生活 第7节

  宁卫国应了一声,头发乱糟糟出来,大概是材料不太好写。

  新煮高粱米饭黏糊糊的,咸菜丝和豆芽是用荤油炒的,大葱鸡蛋在这时更是家常硬菜。

  一顿饭说不上多好吃,也绝对算不上差。

  宁卫东吃了两大碗饭,却只有七分饱。

  跟原主比,他饭量大不少。

  宁磊吃的最快,饭到嘴里也不嚼,三下五除二划拉完了,就把筷子放下道:“妈,我回屋看小人书了。”

  不等王玉珍说话,一溜烟就跑了。

  宁卫东也趁机紧吃了两口,把碗里的吃完了:“哥,我出去一趟,自行车借我骑骑。”

  宁卫国一愣:“黑灯瞎火的,上哪去?”一边说著一边从裤腰上摘下钥匙串。

  宁卫东笑呵呵道:“上俺同学家去,一会儿就回来。”

  宁卫国把钥匙递过去,也没问是哪个同学。

  王玉珍也没吱声,直等宁卫东出去,才问道:“哎,刚才进院路大爷找你什么事儿?”

  刚解放时,为了加强治安,京城的大杂院都有管院大爷。

  类似古代保甲制度,配合军管会和街道,专门针对当时活动猖獗的敌t活动。

  这几年跟阿美莉卡的关系缓和,外部环境宽松,宣传口径变了,管院大爷也没人提了。

  路大爷早前就是前院的管院大爷,退休前是红星钢厂的七级锻工。

  那时候全场拢共两个八级工,路大爷的七级工在车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今虽然退休了,在院里也是德高望重,各家有大事小情他乐得帮衬。

  刚才进院,路大爷拦住宁卫国,王玉珍急著做饭先回来一步。

  宁卫国嚼了几口饭,咽下去道:“不是路大爷,是路大妈……”

  “路大妈?”王玉珍诧异道:“她找你干什么?”

  宁卫国夹了一筷子咸菜丝:“这不是老三嘛~白凤玉那个妹妹,你今早上不看见了嘛~”

  王玉珍反应很快,立即明白过来:“白凤玉找路大妈,想撮合老三跟她妹子?”

  宁卫国点头:“是这个意思。”

  王玉珍挑了挑眉梢:“你应了?”

  宁卫国忙摇头:“瞧你,这么大的事儿,没跟你商量,我能答应嘛~”

  王玉珍抿了抿唇,白了他一眼:“傻样儿,说的我跟母老虎似的。”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美滋滋,可一想到对方是白凤玉的妹子,又严肃起来,沉吟道:“一早上见了,倒是个标致的人儿。”

  虽然跟白凤玉不对付,但该实事求是的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白凤琴的个头、长相都是一等一的,本身还是高中生。

  能考上高中,脑瓜必是好的。

  唯一不可心的,就是白凤玉的妹子。

  但王玉珍也没武断,问道:“家里啥情况?”

  宁卫国叹口气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爹早不在了,妈去年刚没,上边有个哥哥……”

  王玉珍挑挑眉,插嘴道:“跟她哥嫂关系不好?”

  其实不难猜,一个亲哥,一个堂姐,但凡能过得去,也不会舍了亲哥,到堂姐身边寄人篱下。

  王玉珍啧了啧,瞬间觉著这丫头不甜了。

  说白了,白凤琴就是一个孤女,真要跟宁卫东结婚,两边一个老人也没有,将来有了孩子连个搭把手的都没。

  再一个就是高中生的身份。

  在她看来,非但不是加分,反而是减分项。

  过几个月就高考了,真要考上大学,凭那丫头模样,能安心跟自家那个傻头傻脑的小叔子过日子?

  这些情况在王玉珍脑子里过一遍,愈发觉著这事儿不靠谱。

  但事关宁卫东,她只是嫂子不是亲妈。

  王玉珍把担心的几点讲出来,末了道:“等会儿卫东回来,去跟他说,看他啥态度,他要乐意就处处。”

  宁卫国诧异:“你不拦著?”

  “要是小磊,这个条件,我说什么也不同意,但卫东……”王玉珍叹一口气:“他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也该他自己做主了。”

  宁卫国明白她意思,怕管太宽了容易做仇。

第11章 过命的交情

  宁卫东推著车子出了月亮门,到前院正想往大门外走。

  刚才他心里已经有了合计,打算先去民康胡同附近转一圈,看还能不能引出更多记忆。

  同时,心里也有了一些头绪。

  却在这时,前院路大爷正好从门里出来,手里抓著一团揉皱的报纸,大概是要上厕所去。

  瞧见宁卫东推著自行车,不由得诧异道:“卫东,晚上还出去啊~”

  宁卫东脚步不停,笑呵呵道:“有点事儿~路大爷,先走了啊~”

  路大爷退休后二儿子接班,大儿子当初考上中专,工作相当不错,闺女也嫁人了,退休以后70%开资,他原先是七级工,一个月八十多块钱,现在也有五六十一个月,比一般上班的挣得都多。

  宁卫东心里有事没功夫闲扯,说话间已经出了大门。

  “这小子~”路大爷原想问问,宁卫东对白凤琴的印象,到他这个岁数,乐意给人撮合。

  没成想宁卫东跑的比兔子快。

  到外边,宁卫东踩上脚蹬子,一个垫步车子滑行起来,翻身坐到鞍座上,脚下用力一蹬,传出哗啦一声,车链子摩链子盒。

  宁卫东猛蹬几下,车链子紧绷起来,摩擦声便没有了。

  出了胡同,来到阜成门内大街。

  快七点了,路上的人不多,买卖也大多打烊关板儿了。

  顺著暖黄色的路灯,宁卫东几下就到了下午挖钩机干活的地方。

  马路右边黑漆漆一片,拆迁的范围内人都搬走了,这年头也不讲究围挡,就那么摆著。

  靠马路边的院子拆了大半,腾出一片空地。

  挖钩机和卡车就地停著,在旁边支著一盏灯照著。

  这年头卡车和挖钩机都是精贵的,丢了什么零件都是损失。

  宁卫东放慢骑车速度,仔细打量著。

  到什锦坊打把往右拐。

  下午下班他就看个大概,具体这边拆迁的范围多大,到哪条胡同,哪个院子,都不知道。

  晚上出来,除了看看能不能再获得一些相关记忆,再就是确定一下范围。

  顺著什锦坊街往南,一直到民康胡同,再往西边兜过去……

  可惜转了一圈,也没有更多收获。

  宁卫东索性回到阜成门大街,再到宫门口西岔往北,过了绥福境大楼,到安平巷,往右一拐,到一处大杂院门前停住。

  眼看一眼门牌,确定没错。

  推车子往里走。

  院子门口的台阶为了方便自行车,用水泥砌了斜坡,门槛也锯掉了。

  斑驳的木门敞著,顺大门进去是狭长的前院,左手边一溜倒座房。

  宁卫东推车子往里走,记忆中原主前几年来过,却也不大熟稔。

  这时一个一脸胡子的中年人忽然从倒座房头一个屋里探出半个身子,警惕的打量宁卫东,沉声问:“找谁?”

  宁卫东笑著道:“您好,找后院王京生,我们老同学。”

  中年人打量两眼,点点头没说话,便缩了回去。

  能对上人名,至少不是外来的盲流。

  宁卫东过二道门。

  里边也跟宁家所在的大杂院一样,挤占院里的地方,搭了不少防震棚,弄的本来敞亮的院子显得逼仄杂乱,跟原主几年前的记忆完全对不上。

  要不是门牌没错,宁卫东都怀疑是不是走错了。

  过了第三道的月亮门,第三进院是一溜后罩房。

  宁卫东把自行车顺前院的房山放好,来到把头第一户门前,一边敲门一边喊道:“王京生儿~”

  屋里应声一声“谁呀”,一个长著狮子鼻,中等个的青年开门,看见宁卫东一愣,一时间竟没认出来。

  宁卫东抬手杵了他一下,哈哈笑道:“王京生,才几年,你丫连我都忘了!”

  “我艹!”王京生才反应过来,一脸难以置信:“宁卫东~真是你!你特么吃了面起子了。”

  根据原主记忆,他跟王京生算是过命的交情,俩人是初中同学,王京生大一岁,不是一个班的,后来到齐家最身边,一起打架搏命,打下很深交情。

  后来原主下乡,这才断了联系。

  当时原主也就一米六多,难怪王京生一时间没认出来。

  宁卫东哈哈一笑,毫不见外的走进屋里。

  刚才那捶王京生那一下,迅速把两人拉回了当年一起‘战斗’的光景。

  王京生反手关上门,拉著宁卫东坐下:“东子,你啥时候回来的?”

  去年原主从东北回来,被宁卫国严厉警告过,不许再找原先那些狐朋狗友。

  在加上知道齐家最死了,便也断了念想。

  如今王京生问起来,要实话实说回来一年多了,肯定是不妥的。

  回来一年多没动静,现在有事了找上门,说不过去。

  要搁原主,非得不好意思,宁卫东却是老油条,摆摆手随口道:“~别提了,在生产队受伤了,好悬没把命搭进去……”

  “是啊!”王京生吃了一惊,他对宁卫东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

  却没等细问,从里屋挑帘出来一个人:“京生,来客人啦~”

  宁卫东站起身,顺著声音一看。

  一个穿著浅蓝碎花小袄的女人笑吟吟看他。

  “老王,这是……嫂子?”宁卫东没料到王京生家里有女人。

  按道理,王京生比他大一岁,今年也才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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