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他不知道,也可能知道了故意隐瞒没说。
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何永彪铁定是有问题的。
宁卫东抿了抿唇道:“小伟,你叫其他人继续给我盯著何永彪。”
宁伟点头。
宁卫东又看向刘东,微笑道:“这几天在厂里,替我多注意一点老夏。”
刘东眼睛一亮,连忙表忠心道:“领导您放心,我明白。”
宁卫东让他看著夏东强,这是明摆著不信任夏东强,而让他去盯著言外之意就是信任他。
这令刘东喜出望外。
宁卫东点点头:“你先去吧,我跟小伟说点家里事。”
刘东应了一声,连忙走了。
等他走远,宁卫东低声道:“他怎么样?”
宁伟啧了一声,迟疑道:“不好说,这人看著很有野心,之前在这边被刘文宝压的够呛,把他逼急了那天才突然站出来。”
宁卫东道:“不好说不要紧,你慢慢揣摩端详,就当拿他练练手。”
宁伟应了一声,却是有些担心,会不会坏了宁卫东的大事。
宁卫东笑著道:“哪有什么大事,我们现在绞尽脑汁,在有些人的眼里也不过是些蝇营狗苟的小事。”
宁伟一愣,不知道宁卫东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慨。
现在做的这些还是小事!
在他看来,这已经相当高大上了,在一座上万人的大厂子里,直接涉及到了厂长、副厂长的你争我夺,互相倾轧,简直就跟看电影一样。
……
当天晚上,快下班的时候。
整个一白天,宁卫东这里也没有任何动静。
就跟他判断的一样,总装那边的项目没有落实之前,责任还不够重大,王开峰不会动手。
宁卫东还能安生两天。
四点多,宁卫东拿著电话正在跟宁卫国通电话:“哥,你回家告诉嫂子一声,我这几天如果没特殊情况,都会住在厂里,不用给我留饭。”
宁卫国应了一声,并没有说更多的。
在这个时候,宁卫东的确不适合回家住,一旦晚上出现突发状况,家里没有电话,容易耽误事。
叮嘱宁卫东万事小心,这才挂掉了电话。
好巧不巧,宁卫东这边刚把电话撂下,还没等他撒手,就又响起来。
宁卫东再接起来,却是厂里的内线,是赵如意打来的:“宁卫东,我馋肉了,今晚上咱俩上下馆子呗。”
宁卫东倒是没想到,赵如意主动来约他。
可惜眼下他可没心情,也没闲工夫去搞对象。
沉声道:“今天不行,这几天我都得在厂里当班,等忙完了这阵儿的,带你上东来顺解馋。”
赵如意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主动邀约居然被拒绝了!
悻悻挂掉电话,心里有些不忿。
不过她毕竟不是寻常家庭出身,昨天她大哥让她给宁卫东打那个电话,她就察觉出了一些端倪。
只是赵如意从小不爱琢磨这些,遇到事她更喜欢用拳头解决。
但不爱琢磨不等于她不懂。
赵如意微微蹙眉,立即下楼取了自行车,打算回去跟她大哥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
与此同时,宁卫东和田正富又一起来到二车间的小包间。
俩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宁卫东拿陶瓷勺子吸溜一口滚烫的炖豆腐,问道:“都布置好了?”
田正富点头:“放心,人是原先我们营侦查连的,复原之后因为打架丢了工作……”
宁卫东点点头。
田正富有些担心道:“你这样真能行?别咱们弄巧成拙。”
宁卫东道:“放心吧~我们这连破釜沉舟都算不上,无非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老田,如果只局限在厂子里,你跟我,我们俩,面对王副厂长那边永远是弱势。要想扭转局面,就要把事闹大,引入局外因素,抵消他们的优势。”
田正富也明白,在理论上宁卫东的话完全没问题。
可这手段,实在有些出格。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是骑虎难下,索性把心一横,开始闷头吃饭。
等俩人吃完了,宁卫东再回到值班室已经快六点了。
原则上,这个值班室必须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守。
不过这几年四车间的特殊任务不多,车间都安排的长白班,值班室这边也随著取消了倒班。
但总装的涉密任务下来,值班室这边再不留人就说不过去了。
根据白天的排班,每天晚上留一个人,今天第一天正好是夏东强。
宁卫东回来的时候,夏东强正在用值班室的炉子烤土豆片,见宁卫东推门进来,不由愣了一下:“领导,您咋回来了?”
宁卫东笑呵呵道:“回家还得跟我侄儿挤著,不如在这儿舒坦。”
说著凑到跟前:“烤土豆呢~挺香啊!”
夏东强憨笑一声,心里却是郁闷。
值班室这边的面积不小,在办公室里间隔出一个能睡觉的地方,大抵跟宁卫东之前所在的西门差不多。
原先需要值夜班的时候也可以睡觉。
里边不是床,沿著窗户盘了一溜火炕,要是挤一挤可以睡七八个人。
原本夏东强寻思,等晚上八九点钟,就洗洗脚直接上炕睡了。
可是现在,特么宁卫东在这陪著,让他怎么睡。
偏偏这话还没法说,只能在心里憋著郁闷。
宁卫东倒是怡然自得,跟著吃了几口烤土豆片,又去把值班室的收音机点开,也没调频道,就是随便听,屋里有个动静显得热闹。
夏东强有一搭没一搭顺著话题聊天:“领导,您家住房条件也不成?”
宁卫东道:“我跟我哥住一块呢~住房条件能好到哪去。”
夏东强道:“不过您不用担心,您是干部,只要结婚,厂里肯定优先考虑分房。”
宁卫东道:“哪儿那么容易,现在厂里等著分房的人海了去了,干部也不少,我一小年轻,凭什么挤到前边去。”
夏东强讪笑一声,却是被宁卫东把天聊死了。
倒是宁卫东重启了一个话题,问道:“老夏,我听说你跟刘文宝媳妇是亲戚?”
夏东强脸色一变,却立即控制住了,反问道:“是刘东跟您说的吧~”
宁卫东不置可否,只是似笑非笑看著夏东强。
夏东强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人家领导问你话,你特么反问,想找死啊!
连忙道:“八竿子打不著的一个表妹。刘文宝那人您也看见了,那就是个流氓混不吝,他为了在厂里拉帮结派,非要跟我攀亲戚我也只能认了,逢年过节的还得多给他丈母娘备一份礼物。”
夏东强说的百般不愿,一脸委屈。
宁卫东一笑,也没再往下说。
刚才提起这个,就是为了敲打敲打夏东强。
刘文宝那边基本是定了,就算不吃花生米,这辈子也够呛了。
跟这种人扯上关系可大可小,某些人得明白怎么回事,不要心存侥幸。
随后收音机开始播放新闻,两人都没再说话。
这个时候南洋正在打仗,新闻播放的主要也是这些。
宁卫东听著,不由有些恍惚。
直至播完新闻,宁卫东起身到里屋去躺著。
里屋的火炕很热乎,宁卫东躺到上头,后背烙著,热乎乎的,十分舒服。
但此时他无论如何也睡不著。
宁卫东知道今天晚上有事,却不知道田正富那边具体安排在几点。
听著外屋的收音机动静,宁卫东时不时看一眼墙上时钟。
不知不觉就快十点了。
突然,从外面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紧跟著又是“砰砰”两枪。
宁卫东心中一凛,知道开始了。
一骨碌身从炕上起来,下地穿鞋。
同时,外屋的夏东强从猛地推门进来,大叫:“出事了!”
宁卫东表情严肃道:“快去看看!”
说著话,到外屋顺腰里拿出挂在裤子上的钥匙,插进一个蓝色的铁皮柜子里,咔的一声打开锁头。
里边赫然是一排保养锃亮半自动步枪。
宁卫东拿起一把丢给夏东强,自己也提溜一把,摸了两个弹夹,一个插在枪上,一个塞进兜里。
宁卫东在穿越前,年轻时曾在县里武装b待过,当时最大的福利就是能打枪。
尤其每年夏天,赶上学生军训,这种56式都是随便打。
他对这种枪相当熟悉。
夏东强也不含糊,把弹夹插进去后,哗啦一声面无表情的拉动枪栓直接上膛。
刚才那一声枪响已经表明了事态严重,这种时候再心存侥幸就是对自己和战友生命的不负责。
宁卫东眼睛微眯,说了一声:“我们走!”
夏东强倒是个识趣儿的,子弹上膛之后,主动走在前面,俩人一前一后,出门顺著枪声的方向过去。
俩人很默契,都没有煞笔的打手电。
在黑天打手电,等于是给敌人的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