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拓是个见多识广的。
“北大每年都有特招生录取名额。我看那小子八成是打算以特招生的名额进北大。”
“那他就是肯定能上了?”陈妈妈莫名的关心起陈露阳。
“要是真走特招生的话,差不多吧。”陈拓回答。
陈妈妈登时乐了。
“你说这小伙子咋这么优秀!”
“咱们全省能有几个进北大的……这要他真能进北大,可就太厉害了。”
陈妈妈这边莫名的喜悦,但是陈拓看在眼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人家上北大,上清华,就是上天了,跟你有啥关系?”
陈妈妈瞪他一眼。
“啥关系!啥关系你不知道啊?”
“上次你天天叨咕人家给你送礼送的轻,你不满意。”
“现在送诗集,高兴了?”
陈拓也不吱声了。
短暂的沉默中,陈今越的房门打开。
“早啊,爸妈~”
陈拓瞧着自己的宝贵闺女,真是咋看咋觉得谁都配不上她!
“瞅你懒的,都多大人了还睡懒觉。”
陈拓板着脸,“快点把饭吃了,今天你第一天去工商局报道,给领导和同事们留个好印象。”
陈今越笑:“放心吧,爸。”
“那工商局里大部分都是我在饭店认识的朋友,印象都好着呢。”
陈拓提点。
“朋友是朋友,同事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以前你们是两个部门的。现在进了同一个单位上班,遇事还是小心点,保护好自己。”
陈今越笑了。
“爸,你放心。”
“我不会欺负别人,但是别人也别想欺负我。”
她在松亭饭店干了这么久,什么各行各业的人没见过!
真论与人交往和见世面,她其实不比任何人差!
陈拓慈爱又欣赏的看了一眼自家闺女,笑道:
“来吃饭吧,今天爸给你买了最爱喝的豆浆。”
……
省机械厂陈大志家,此时此刻也在喝豆浆。
自从陈露阳从片儿城回来之后,
孙军军同学就与陈露阳同志爆发了一场冷战。
吃饭的时候,孙军军非但不挨着陈露阳,甚至连跟他说话都不肯。
那两把来自片儿城的鸡毛掸子,现如今正摆在堂屋的大柜子上,
近期,孙军军已经因为调皮捣蛋挨了两顿鸡毛掸子了。
苏小英扎的鸡毛掸子是真的结实。
那么揍都不掉毛,而且还能闻到一股新鲜的尚未散去的鸡粑粑味儿。
“军军,我们上班去了,在家看好你老姨!”
陈露阳冲着军军喊了一嗓子。
军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这死孩崽子,你老舅跟你说话你连个声都不吱!谁教你的!”
大姐陈丽红冲上前就要收拾孩子,吓得军军往小玲身后躲。
陈露阳赶紧拦着大姐:
“姐,军军跟我闹着玩呢。”
陈丽红怒:“玩?玩啥?”
陈露阳笑:“我俩玩不说话游戏呢,他要是跟我说话了,他就是小狗。”
孙军军怒:“你才是小狗。”
陈露阳“哈哈”乐:“行了,游戏结束,晚上老舅给你买烧鸡吃。”
听到“烧鸡”,没出息的孙军军妥协了。
“我还要小肚儿!”
陈露阳一边笑,一边走出院门跨上自行车,
“行!再给你买个猪蹄子……搁家锁好门,别人敲门别答应。”
千叮咛万嘱咐,
陈露阳一家子劳动力骑车奔赴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回到车间,车间的面貌整齐一新。
自从陈露阳提出了“两整两清一素质”车间工作法,
四个党小组的组长都相当支持,马上就按照工作法要求,将具体的工作步骤推行下去。
四组组长董满贵,不仅在车间内部实施了“定位划线”管理,根据不同功能区域划定了清晰的界线,对每个物品进行了定位,让工具柜内的每件工具都有固定的位置。
不仅如此,董满贵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油漆,将生产区域、生活区域、仓库区、工具架等地方用不同颜色的线条进行标识,确保看着一目了然。
一组组长黄平涛,带领组员在工具柜内设计了专门的插槽,用于存放经常使用的扳手、螺丝刀等工具,每个插槽的形状与工具相对应,确保工具能够准确归位。同时,在插槽上方贴上了清晰的工具名称,方便员工快速识别和取用。
二组组长孙建波,带领组员对车间设备、生产区域和生活区域进行了彻底的清洁,清除油污和灰尘,并对于清扫过程中发现的设备问题及时检查和修理。清理的过程中还真的发现了一些设备故障,进行了维修和处理。
三组组长赵跃进,带领组员进行了仓库区域的整顿。对废轮胎、天然橡胶、硫化剂等等按照种类和用途进行分类存放。对仓库的通道进行了规划,确保通道畅通无阻。
虽然车间还是这个车间,屋子也是这个屋子。
但是这么一整理下来,马上就有种大变样的感觉。
“马哥,您看看我们车间还有啥不到位的地方,您给指导指导。”
陈露阳乐呵呵的陪同厂安检科科长马善彪在车间参观。
作为年后的第一次安全检查,
马善彪在检查前特意给陈露阳通个气儿,让他把车间卫生好好搞一搞。
别回头厂领导跟着一起,瞧见车间生产环境脏乱差,挨批评犯不上。
原本他以为陈露阳能保证大体干净,表面看的过去就行。
可他是真没寻思,陈露阳的车间能弄这么利索。
“这简直是大变样啊!”
马善彪不留死角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从插槽到工具架再到设备,简直干净整齐的像是新车间一样!
陈露阳乐:“那我们这个月能得到一面流动红旗不?”
马善彪:“必须必啊!!!这你们不得谁得!!”
“等回头检查完,我看看能不能联系一下咱厂后勤和办公室,组织其他车间派代表来参观。”
陈露阳更高兴了。
向来他都喜欢露脸的事儿!
别说每个车间派代表参观了,全厂老少爷们都来走一圈瞧瞧才好呢!
马善彪赞叹:“真搞不错。你看你们的仓库,干净又整齐,这收拾一次可不容易。”
陈露阳乐呵呵的跟着往仓库里面瞅。
这一瞅,陈露阳的笑容微微僵硬了……
这仓库可不就是干净吗?
从丰阳第四橡胶厂和化工厂买来的废橡胶和天然橡胶眼看就剩个底儿。
年前车间工人拼命赶工,原材料是库库用。
送走了马善彪,陈露阳叫来黄平涛,询问橡胶原材料的事儿。
黄平涛这次就很从容。
在陈露阳他们去片儿城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厂供销科提出了供货申请。
预计没几天,丰阳第四橡胶厂的原材料就能运回来。
陈露阳这才放心。
说到原材料,陈露阳想起了江边渡一郎。
这哥们儿回家过年都过多久了,咋还不回来!
丰阳第四橡胶厂的原材料多少钱,废轮胎多少钱!
这要是江边渡一郎能把废轮胎从日本带回来,那不知道能给厂里省下多少钱。
正琢磨着,
一个热情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露阳君!好久不见!!!”
只见江边渡一郎裹着熟悉的大棉袄,里面穿着陈母给他织的毛衣,脖子上挂着一根军绿色的粗麻绳,绳子两端各缝了一个棉手闷子,肩上扛着一个玻璃丝袋子,手里拎着一个大布兜子,妥妥的一副省城人儿打扮。
“江边??啥前儿回来的啊!”
陈露阳一瞬间几乎忘了对方是个日本友人,直接用汉语就冲了上去。
“到了好几天,这里太冷了……感冒了,在屋子里适应了几天才出来。”
江边渡一郎操着一口中日掺杂的话,掏出手绢擤擤大鼻涕,走到暖气前面,把冻红的手按在暖气上温乎温乎。
“我这次给伯父、伯母还有您的姐夫、姐姐、妹妹、姐夫、外甥带了一些礼物。”
“等到晚上,我换上正装再上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