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坐了火箭了还是窜天猴啊?!
……省机械厂没人了咋的?
怎么净可着一个人培养呢!
陈拓翻开名单,直接翻到陈露阳的事迹材料。
好家伙……
不看还好,这一看真是密密麻麻一大片。
高级翻译、车间技术升级、筹备产销联谊会、解决职工就业、开拓自销修理工作途径、解决职工福利、谈下锅炉厂和化工厂订单增加工厂收入、创新车间工作法,大力支持厂妇联三八妇女节活动,组织意大利女工程师参加篮球比赛、去石山机械厂等兄弟厂家担任翻译……
从去年的9月中旬入厂到现在,
整整六个月的功夫,陈露阳干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比在厂里辛劳一辈子的人干的都多!
而就是这样令人不可思议的一个人,大概率得到了北大特招生的名额。
在今年9月份的时候,就要去片儿城上大学去了……
往不好听了说,叫功成名就,隐退江湖。
往好听了说,叫广阔天地,更有作为!
此时此刻,
一个花了将近30年,
在省!城!里!艰难爬上省委宣传部长的位置的中年人,
再!次!静悄悄的碎了……
在传阅的文件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陈拓将名单文件递还给秘书。
办公室再次静悄悄。
陈拓看着手中的材料,皱眉修改起来……
同样的一幕,在省城大街同样发生。
陈露阳推着自行车,在透笼街的大铁棚沙发市场穿梭。
陆长思说,这一周陈今越都要在这个路段做市场调研和走访。
可是陈露阳走了大半天,也没能和陈今越来一个“偶遇”。
最后,只能失落的跨上自行车,揣着给陈今越和陈妈妈买的雪花膏回家。
唉……
这怎么买了东西反倒还送不出去了呢!
等陈露阳回到厂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随着车顶、内饰的设计完成,厂里的车间也开始日夜加工,开始生产汽车的外壳和内饰配件。
机械厂的车间机器再次轰隆隆的运转起来,工人们为了抓紧进度,现在每天都是三班倒。
陈露阳回到橡胶车间的时候,整个厂里依然灯火明亮。
“小陈主任!”
小马干事一直等在车间,瞧见陈露阳进来,马上高兴的迎上去。
“好消息!”
“省里通过了厂里的意见,决定授予你改革开放先进生产者的称号。”
“下一步,省里要对被授予荣誉的先锋和生产者进行宣传。需要每个人结合自身实例,撰写发言内容和宣传稿。”
“要求下周一前交。”
陈露阳脑瓜子“嗡”一下。
“可是小马干事,今天都周五了啊……”
小马干事再次弱弱的点点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下。
她的任务依然是把工作递到,其他的都跟她没关系!
她真的还是无辜的,嘤!
“行,我知道了,我写完给你送去。”
陈露阳无奈的送走小马干事,双眼冲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
谁家好人受得了天天写材料啊!
关键就自己那些事儿,那用写稿么!?
上去闭眼睛,他都能声情并茂的讲个三天三夜不重样的。
但是没办法……
毕竟是改革开放的宣讲,要说的内容要经过组织审核,才能在公众面前讲述。
无奈,陈露阳将黄平涛、董满贵和杜涵都叫了进来。
“有个急活。”
陈露阳开门见山:“厂里推选我当省里的改革开放先进工作者,需要写一个宣讲材料,下周一前交。”
“我周末要跟着意大利工程师们做技术沟通,还要跟着厂足球队和意大利工程师们打比赛,实在没工夫写。”
“你们三个商量商量,帮我攒一个材料。”
听见是这事儿,黄平涛、董满贵和杜涵全都重视起来。
这可是陈露阳的私事儿!
他要去全省宣讲的个人材料交给他们三个写,这可是真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杜涵作为材料的第一起手人,这次终于学了乖,先主动问了一句:
“主任,这个材料有什么要求吗?”
陈露阳道:“不用写的太谦虚,只要不过度夸张,可以写的高调点。”
平时厂里人来人往的,自己干了什么事儿大家都知道。
谦虚点就谦虚点吧。
但是这种全省性质的宣讲,要是在谦虚可就说不过去了!
“具体的事例多写点,需要煽情的部分就可劲煽情的写,不用控制。”
董满贵登时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陈露阳点点头。
他之所以叫董满贵来,就是相中了他那个高调的咋呼劲。
只要啥事儿交给董满贵,再平凡的一件小事都能逐渐演变成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这个稿子你们还是要尽快弄,虽然厂里周一要,但是你们写完了得给我留一下修改的时间。”
“周日上午吧!咱们几个碰一碰。”
陈露阳也不想逼他们这么紧,但是没办法……
厂里逼他紧,他也只能逼黄平涛他们了。
当天晚上,
陈露阳离开车间回家的时候,黄平涛、董满贵和杜涵三个人还聚在一块,各个眉头紧锁的拉提纲,写事迹。
压下心里的点点愧疚,陈露阳骑车回到了家。
今夜!
陈大志的心情很复杂。
他的改革开放先进工作者没评上……
为了平衡,一个行业、一个工厂里最多能评上一个改革先锋和一个先进工作者就不错了。
断断不可能出现评出两个先进工作者的情况。
而他的名额,被亲儿子抢了。。
他很难受!
但是难受中又有满满的骄傲!
所谓爱恨交织也不过如此了!
“爸……你也别闹心,这个事儿每年都评。”
“今年我先上,明年你再上!”
陈露阳一边喝着粥一边安慰自家老陈。
“反正有您这手技术,评个先进工作者那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陈大志郁闷的咬了口咸菜:“说的也是……”
冯久香听不下去了。
“你俩当先进工作者是市场卖的豆角,一人一收的就瓜分完了?”
陈大志瞪了自家媳妇儿一眼。
眼神里颇有一种“败家媳妇儿,就知道长别人家志气,灭自己家威风”的幽怨。
倒是陈露阳紧跟着把话接上:
“我和我爸其实也想让别的同志进步当先进。关键实力不允许啊!”
“咱就说放眼全省,有几个比我爸厉害的八级工人?!”
“我爸的名声那别说省城了,在片儿城都响当当,这要不是因为咱们娘儿几个,当年我爸好悬就留片儿城了……”
“啥意思?”
冯久香听出不对劲了,抓住事情重点询问起来。
“你爸留片儿城是咋回事?这糟老头子还有异心???”
“没有的事儿啊啊!我哪敢啊!”
陈大志懵逼的看着冯久香锐利的小眼神,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后捎了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媳妇儿挠。
陈露阳笑道:“我这次去石山机械厂,招待我的工程师是当年我爸的同寝室友。”
“那工程师跟我说,我爸在石山机械厂的时候,白天就是吵吵饿,晚上就吵吵想媳妇儿,天天蹦高的都想回家。”
“就连裤衩子都得一天一洗……”
话没说完,大姐陈丽红一个筷子就敲他脑门上了。
“瞎说什么呢!你妹和军军还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