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学民沉声道：“这小子是个人才，咱们的事，可别连累到他。”
展玉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保证道：“这你放心，等过几个月看看情况。要是局势不可控，我就想办法把他调到综合频道或者都市频道。让他远离这是非之地，免得受连累。”
“嗯，这样最好。”孟学民随即失笑，“不过，那小子未必愿意呢。明天我带他过来，你见见他，好好开导开导。”
“开导什么？”
“跟啤酒厂签单之后，他有点飘。讲话的口气一句比一句大。”
“年轻人嘛，你年轻时候没这样？”展玉山不以为意，“多受几次挫折，多遭遇几次失败，也就长记性了。当销售挺好的，在市场里接受锻炼。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收获的都是成长。”
孟学民郑重其事的说：“这小子的心态有问题，那感觉就好像天大的事，他都能轻松化解似的。他根本就没意识到频道这边的危机，还以为伊长平是在给他送福利呢！”
展玉山没有拒绝，“行，那我开导开导他。”
……
周浩然的BP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有些吃惊。
竟然是邵空发给他的。
周浩然想了一下，还是给他复机，打电话问：“邵师傅，你找我？”
邵空问：“晚上有空吗？”
“今晚啊……”
周浩然其实没什么事，就是不确定对方的意思。
邵空直言不讳的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签单的事。”
“啊？”周浩然微微一怔，“签单？”
邵空淡淡的道：“按照计划，我本该在明天去北岸鞋厂，跟他们签单。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在电视台了，我也没把客户带走。”
周浩然会意，很谨慎的问：“钟组长那里？”
邵空道：“这是我自己开发的客户，他不知道。客户资料，我都交给孟主任了，你可以去找他要。”
“行，晚上一起吃饭！”
周浩然怎么会错过这种机会？
人心都是肉长的。
大部分的情况下，你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你好。
第99章 直奔主题更高效
这年头的销售员，职业素质还真是挺高。
或者说，都比较单纯。
对国营单位都有一种很强烈的归属感。
没被一些坏气氛影响。
要是放在二十年后，那可就不一样了。
销售员的私心都很重，才不会把客户分给公司呢。很多销售员，手里有许多大客户，那就相当于掌握了一家公司的生存命脉。
电视台的这些业务员，会把客户资料规规矩矩的整理好，上交给台里。
甚至像邵空这样被开除了，他也不会一怒之下带着客户走。
也要把客户都上交才行。
放在后世，这简直不可想象。
销售员别说受了窝囊气，哪怕遇到别的公司开出了高薪吸引，他也能够带着这家公司的一些大客户一起跳槽，转投其他公司门下。
当然，这跟电视台是国营单位有关。
理论来说，销售员工作期间的一切产出，应该都属于公司才对。销售员领着工资发展出来的客户，产权应该属于公司而不是个人。
要是敢带着客户跳槽……这性质可能会很严重，有盗窃国有资产的嫌疑。
真要闹起来，搞不好会坐牢。
总之，邵空的离职，没耍任何花招。
他是净身出户。
还是周浩然找到了他的BP机，给他送了回去，留了点念想。
这种以德报怨的行为，还真容易让人感动。
邵空想投桃报李，也就不稀奇了。
晚上。
周浩然请客，去了一家挺高档的餐馆。
邵空也没跟他客气。
周浩然笑着说：“要喝点不？”
邵空问：“你不是不喝酒吗？”
周浩然道：“是不喝，拜访客户都不怎么喝。”
“那就算了。”
邵空在喝酒这件事上吃过瘪。
当初部门团建，邵空作为前辈，想给这位学徒灌酒，可人家根本不给面子，完全不接受酒场文化这一套。
现在都离职了，就更没必要了。
两人没有私人恩怨。
但也绝对没有私人交情。
这次过来，最多算是还礼。
把他送BP机的人情还上，从此大家各奔东西，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人生交集了。
邵空没兴趣跟他聊别的，直奔主题更高效，“北岸的鞋厂，那个案子你关注了没有？”
“没有。”
周浩然摇摇头。
“客户资料都在孟主任那呢。”
邵空就有些难以理解。
一个到手的订单，怎么一点都不积极？
周浩然一下午都在忙着跟蒋副总的订单合同，还真没空去关注北岸鞋厂的订单，“孟主任下午不在办公室，等明天看看情况。”
邵空就很无奈，“明天就星期三了，就该去签合同了！”
周浩然很为难的说：“太仓促了。”
邵空想了一下，说道：“合同我都已经拟好了，是跟客户材料一起交上去的，客户那边也通过了。这样吧，你明天去把合同和材料拿过来，我下午跟你跑一趟。”
周浩然吃惊道：“这怎么好意思？”
“鞋厂的那个总经理，跟我关系不错。我要是不过去，这单还真不那么容易签。”邵空也是打算好人做到底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那就跟你去一趟。”
周浩然道：“那签单后，提成分你一半。”
这也算是惯例了。
“算了，提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下来呢。”邵空已经心灰意冷，对黄浦滩不再有任何留恋，“等帮你做完了这单，我就离开海港了。”
周浩然问：“要去哪？”
邵空道：“可能要去江浙那边发展，那边的经济发展的也很快，机会很多。我有朋友在那边做海鲜批发，一个月至少三四万。”
周浩然笑道：“原来是找到了赚大钱的机会！恭喜，恭喜啊！要么老祖宗都说呢，福兮祸兮、福祸相依。离开了红星台，也未必就是坏事。”
邵空笑笑，觉得这小子讲话还挺舒服，就又说道：“我手里一共有17个客户，都交上去了。这周末的例会，孟主任应该会分给大家了。”
“嗯……”周浩然心中微动，试探着问，“邵师傅，有什么好的客户可以推荐吗？”
邵空点了点头，“那要看你怎么选了，是想要稳定签单、但是额度偏小的，还是签单有风险，但是额度可能会很高的。”
他交上去的这17个客户，肯定会平均的分给销售部里的20个业务员。
这就意味着每个人最多一个客户。
有人会轮空。
以周浩然和孟主任的关系，他肯定不会轮空。
不仅不会轮空，他还可以在抽签环节用些小手段，抽到想要的客户。
反正邵空已经离职了，马上就离开海港了。
周浩然也就不遮遮掩掩了，“我还是对大单感兴趣。”
邵空道：“那就去海港第十七制药厂，这个客户我从去年就开始跟，关系都打下来了。他们正打算推出一款新的儿童感冒药，到时候肯定会投入大价钱来做市场。这单要是能签下来，额度肯定能超过20万！”
“这可是好机会！”
周浩然很心动。
制药厂一个个都富得流油，那些仿制药、中成药都没什么研发经费和专利费，1分钱的成本能卖出10块钱的价格。
白酒、药品和保健品，这是电视广告行业里最重要的三大客户品类。
邵空很诚恳的说：“我已经打通了市场部郑总的关系，不过签单难度也挺大，有几个竞争对手。”
周浩然笑笑，“我能应对。”
邵空觉得他年轻，不认为他的销售水平有多好，提议道：“你不是和董志业关系挺好嘛。他以前在第十二制药厂工作，对药厂的情况可能会比较了解。你可以找他合伙，一起来签这单。”
“嗯，这样最好！”
周浩然心中不以为然，却摆出了一副很受教很认可的姿态。
说起来也挺讽刺。
离职了，这个邵空反而像是一个带学徒的老师傅了，变得语重心长、谆谆教导了。
……
晚上，接青梅下班。
乔岁青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抱着他的腰，轻声道：“浩然，你可以行动了。”
“我行动什么？”
“漾姐那边，我已经帮你说清楚了。”
“啊？”
周浩然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