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还是和玉清殿有些像，现在好了，现在通天峰上有的朝阳峰上有，通天峰上没有的朝阳峰上也有，他都怕过几日青云门里流出一句“商正梁之心路人皆知”的歇后语来。
道玄真人也不管管？就这么看着？
“说起来，怎么今天山上这么冷清？”罗素散开神识，顿时觉得有些古怪，最近青云门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为何这么多的弟子会聚集在通天峰。
“小六在下面，不妨去问问。”小白道。
“也好。”罗素点头。
两人随即降落到山门前。
察觉到罗素的气息，六尾狐急忙迎了过来：“主上！您可回……”
话音未落，小六在见到小白时明显愣了一瞬，欣喜的神情涌上心头：“母亲！”
“你长大了。”小白揉了揉六尾狐的脑袋，她早已将得知六尾狐如今的状态，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是庆幸，只要活着，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母亲，等会儿再叙旧。”六尾强压住心中的喜悦，看向罗素：“主上，您的那位姓张的师侄出事了！”
“小凡？细说。”罗素眉头一皱。
整个青云门哪个不知道张小凡是他罗素的马仔，他这才走了不到一个月，谁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是天音寺那边……”六尾狐说道。
一个月前，空桑山有隐隐传来了魔教的消息。
各大门派随即派人前往查探。
青云门派出的人选中就有张小凡。
按照楚誉宏的报告，空桑山乃是魔教万毒门布置下的陷阱，他们在山谷中布置的毒物何止数万，正道弟子们使出浑身解数方才得以从山谷中杀出。
而等到他们好不容易来到半山腰，百毒子、端木老祖等魔道高手早已等候在此，更有一位颇为熟悉青云门道法的黑衣蒙面人。
张小凡为保护一众弟子安全，不得已解放全部战力，当时事出紧急，更有那个道行颇深的黑衣高手在旁袭扰，虽然成功带领着一众师兄弟从空桑山撤出，却要暴露了自己身怀噬血珠与大梵般若的事实。
在撤退之后，天音寺便迫不及待的想要逼问张小凡究竟如何会修炼有大梵般若真法，若非是法相和尚压制，只怕当时就得闹腾起来。
之后回到了青云门，张小凡迟迟不开口，青云门众人又知晓张小凡与罗素的关系，田不易更是表现出护犊子的姿态，即使是苍松道人也没好去逼迫。
但事情也不能不解决，一直拖到今日，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中的普泓大师、普空上人前来找要说法，道玄真人不得已，才召集弟子前往玉清殿议事。
“苍松，天音寺……好胆！”罗素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和万毒门交好且精通青云门术法的黑衣人用屁股想想都知道是谁，还有天音寺那群秃驴，救命之恩不思回报，反而咄咄逼人。
“议事多久了？”罗素问。
“未到半个时辰。”六尾狐答道。
罗素不再多言，让六尾狐多陪陪他母亲，他自己则是直奔玉清殿而去。
此时此刻，玉清殿内。
三清神像前，点燃的香烛沉默的燃烧着，飘起一缕缕的轻烟。
道玄真人稳坐主位，七脉首座分散坐开，长老弟子，或坐或站，都在他们身后。
下方左手位置，两个老和尚一个慈眉善目，一个面色低沉。
张小凡在大殿中央，接受着众人的审视，手里握着噬魂棍，不知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慌倒是不怎么慌，有罗师叔在，他绝对死不掉。
就是大梵般若的事有些麻烦，他答应过普智师父不说出这门功法的来历，但现在普智师父的师兄弟过来找他要说法，说了对不起普智师父，他不说又对不起罗素师叔，想了许久，他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诶，小师叔啊小师叔，你究竟在哪里，我有点扛不住了，快来救我……
“张小凡。”主位上，道玄真人缓缓地叫了一声，久久没有了下文。
对于这个弟子，他也头疼的很。
事到如今，他如何不知道那日潜入幻月洞府的人其实就是罗素。
罗素的修为只怕已经到了当年青叶祖师都没有达到的地步。
真要是闹起来，张小凡被这群和尚怎么着了，青云门名声有损都是小事，他担心罗素气不过，天音寺还得跟着遭罪。
焚香谷的事这些日子也传到了中原，什么地底火山喷发，谷主重伤，焚香谷损失惨重，你看看在座的有几个人信。
天音寺的老和尚们也就是避世避的久了，还以为现在是以前，谁有理谁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可罗素又不管你这那的，没见一向嫉恶如仇的苍松师弟都不说话了吗？
另外一边，苍松的表情也和吃了苍蝇没有两样。
原先他也只是猜测出张小凡手上有噬血珠，想要借着罗素不在这个机会，坑正道一波，若是能从张小凡手上拿到噬血珠就更好了，没想到他还会大梵般若，现在事情被闹得这么大，他也不好收场了。
“弟子在。”张小凡腰杆挺得笔直，拱手回话，然后先声夺人：“等我师叔回来。”
“……”正欲说话的道玄一哽。
“这两位分别是天音寺的普泓大师、普空上人。”商正梁接过话茬，斟酌了一番，这才换了个更加柔和的语气：“小凡，你应当知道，这两位大师是为何而来，今日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你只需将事情的原委老老实实告知，就不会有人为难你。”
张小凡摇了摇头：“等我师叔回来。”
普泓大师目光低垂，沉默不语，法相心中着急，但见师父没有说话，只得在一旁等待。
“孽障！”一声震耳欲聋的拍桌声伴随着忽地一声大吼，声动全场，直如雷鸣一般，在玉清殿中响彻。
正是天音寺普空上人，他怒目圆瞪，看向张小凡的眼神中怒意冲天：“偷学我天音寺大梵般若，如今竟还不愿意好好交代！真是无法无天了不成。”
普泓大师眸子闪了闪，还是没有说话。
“偷学？只怕未必。”田不易冷冷的开口道：“大梵般若乃是天音寺不传之秘，就算是你门下弟子能精通的又有多少，我这弟子天赋不高，想要将大梵般若修行到这个地步，起码得要七八年功夫，算算时间，当时他才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如何能够潜进天音寺偷学你不传之秘。”
“田胖子言之有理。”商正梁也在这时附和道：“况且张小凡身世清白，十一岁前都没有出过草庙村，嘶……说起来，普智禅师似乎就是在那一年来的青云门，莫不是普智大师传授？”
“二位！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普空上人暴喝一声：“我天音寺戒律森严，普智师兄更是克己慎行，岂会无故犯戒，传授这小子大梵般若！我看你们青云门就是想包庇这弟子。”
普泓大师嘴巴动了动，依旧没有说话。
“就是包庇了，你这秃驴又待如何！”
无形的压力伴随着压抑着怒意的声音在殿堂之中响起。
除却青云门众人之外，天音寺一众和尚只觉得如泰山压顶，若非炼体日久，只这一句，便能让他们呕血三升。
“师叔！”张小凡惊喜道。
“师弟！”商正梁也跟着叫道。
砰地一声。
殿门从被从外推开，罗素跨步而进，对着在场的诸位拱了拱手：“掌门师兄，师兄，诸位。”
“罗素真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普空惊怒道：“你当真要是非不分，袒护门人不成？”
“师弟，这是一个误会……”普泓终于准备开口了。
“准你说话了吗！”神念纵横间，普泓如遭雷击，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当即萎靡下来，罗素不屑道：“我给过你机会了，既然刚刚不说，以后也就不用说了。”
“罗素！”普空大怒，佛光一闪，从座位上杀出，长臂一伸，五指如钩，直逼罗素咽喉。
只因是含怒出手，爆发之强，速度之快，竟令得道玄真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等青云门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然是迟了，普空已突进至罗素身前。
他们心中一叹，却不是担心罗素，而是担忧今日过后，天音寺四大神僧，怕是在普智圆寂之后，又得少去一位。
果不其然，只见罗素嘴角一勾。
然后，普空两人高的身躯就重重的被甩到地上。
罗素抓着普空的手腕，一折，澎湃的劲力沿着他的手臂逆流而上，骨骼碎裂声清脆得令人牙酸，普空先是右臂呈诡异角度弯折，随后是脊柱，最后是另外三肢。
普空骨骼尽断，筋脉俱毁，实实在在的废了！
“罗师弟。”道玄叩了叩扶手，他的眉头微蹙，似乎是看不惯罗素的狠辣：“你下手是否有些太重了。”
罗素没有解释，只是冷笑一声，抬手将一旁的普泓摄到手上，按住他的光头，在一阵令人胆颤的低吼声中，竟是生生将普泓的魂魄抽了出来，而后，普智与他对话的画面，就这样展露在青云门、天音寺一众长老弟子面前。
“掌门师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师弟如今可还有错？”
道玄垂眸，不再言语。
第216章 罗素来了，又一个宗门要沦陷了
不止是道玄，整个玉清殿中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七年之前，草庙村四十二户人家共二百四十四人的灭门之祸，竟是天音寺普智神僧所为。
而作为幸存者的张小凡与林惊羽，此刻更是僵立在原地。
尤其是张小凡。
在他的心里，普智的地位一直很高，普智给予了他前半生中为数不多的认可，就是这份认可，让张小凡甘于以死报答，可如今竟然告诉他，他是他的仇人，是灭他全村的罪魁祸首！
他的身子陡然晃了一下，噬血珠上血色光芒陡然亮起，他的呼吸愈发的粗重，他在忍耐：“这么多年，你们可曾调查到那个黑衣人是什么身份？”
法相双手合十，羞愧道：“这些年我们未曾踏足中土，只知道那人善使青云道法，应当是青云门的高手。”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你们在知道一切的情况下什么都没有做，反而是在我为了救你们暴露大梵般若后就迫不及待的前来兴师问罪，想借此机会杀掉我，保他的名声，是这样没错吧？”
怒火在胸膛燃烧，大脑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所有现有的信息在脑海中交织，张小凡只感觉到无比的悲伤。
“不！不！师父这次过来，就是想……”
“够了！”
法相匆匆忙忙的想要解释，却被张小凡的怒喝声打断。
“想做什么？你不会告诉我他是想过来证明我的清白，告知我真相的吧？”张小凡冷笑着，他抬起头，眼神中唯有冰冷：“你自己相信吗？”
法相哑口无言。
的确，刚刚师父有无数次机会能够说出真相，可他都没有这样做，反而任由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
“没话说了？那就，死吧！”张小凡从牙缝之中生生挤出最后两字，浑身杀气腾腾，面目肌肉扭曲，狰狞无比。
“张师弟！快丢了你那棍子，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未来的日子还长……”见张小凡隐隐有入魔的征兆，法相连忙劝道，可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姿态，更是让张小凡如疯如魔。
“去死！”
他动了，高高跃起，噬魂棍被他举过头顶，凶光大盛，朝着法相的头颅直直砸去。
法相是普泓得意弟子，一身修为在年轻一辈中屈指可数，即使张小凡在罗素的教导下修为大增，也只是与法相相差无几。
只见法相口中宣出佛号，修炼到极高深地步的大梵般若心经梵音大做，阵阵佛光闪烁，一时间竟与含怒出手的张小凡相持不下。
却在此时，一声清脆的锵啷声，一瞬清光闪过。
法相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倒飞了回去，血水浸透了身前的衣衫。
是林惊羽，他的双眼血丝密布，撑着斩龙剑半跪在地上，剑刃上留有血渍。
“小凡！杀了他！杀了他们！”一击之下已然竭力的林惊羽死死盯着普泓的身躯，嘶哑吼叫，声音中带着无尽恨意。
师兄师长受难，天音寺的僧众们反应过来，连忙护在普泓、普空与法相身前，一根根齐眉棍树立，戒备地看着青云门众人。
“罗素师弟。”道玄真人终于还是开口，他不愿正道自相残杀：“首恶既死，普泓与上人也已付出代价，何必赶尽杀绝。”
“掌门师兄怕是忘了，草庙村也是我的故乡。”
罗素只说了这一句话，就让道玄真人深深叹了口气，起身离去，不再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