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推推搡搡走过斑马线，海哥拉开茶餐厅的玻璃门。
寸马一步踏进去，脸色就变了。
因为，他在这里，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陈志越。
“随便坐。”陈志越挥了挥手。
寸牛见到弟弟转身要走，伙同海哥拦住他，用力将他按在陈志越对面的椅子。
海哥点上香烟，走去门口望风。
“寸马，别怪你哥，是我想要私下见你一面。
海Sir和他专门从荔枝角过来油麻地，足足蹲了你一个早上呢。”陈志越掏出烟盒，手腕一抖，两支伸了出来。
寸牛抬手抽出一支，看到弟弟没动静。
他将另外一支抽出来，用力塞进寸马嘴里：“你那个上司跟鬼佬走得很近的，你是不是想跟他一条路走到黑，以后专门跟我们作对啊？”
“哥，我不懂你说什么？”寸马满脸为难。
寸牛用力一拍桌子，怒目站了起来：“你不懂？你不懂那自从你调来油麻地，为什么你一直不肯接我的电话，我每次下班回家和你谈心，你扭头就走人？
玛德！好，我现在摆明和你摊牌。
我跟海哥、海哥跟深水署长、深水是西九龙下面的分区警署，我们头顶大佬是林雷蒙林署长。
林署长和黎署长、越哥他们都是一伙的，你现在跟李海添，他背后是鬼佬，你是不是要跟着他们和我们华人警员作对？”
“哥，当差吃皇粮的，你搞得这么复杂做什么？
李Sir他有句话，我感觉说得很对，大家都是为女皇陛下做事的……”寸马看了一眼陈志越，低声嘟囔着。
寸牛用力将香烟摔到地上：“你在说什么屁话？我要你表态站队，你给我来这一套？
我告诉你，今天要么你站过来这边，要么你回去打报告辞职，去陈记罐头厂那边当保安，就这么两条路可以选。
我只有你一个弟弟，现在风向变了，我不能看着你给李海添当炮灰。”
寸马没有说话，陈志越对寸牛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接着，陈志越掏出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卡片，推到寸马面前：“阿牛不会坑你的，这个号码你收好，回去慢慢地考虑。
一有消息，你可以打这个电话。
只要铃声响了，我就当你是自己人。”
说完这些，陈志越起身走向大门。
海哥招呼寸牛离开，寸牛抽了弟弟后脑勺一巴掌，气呼呼跟了出去。
几分钟后，寸马满怀心事，走出了茶餐厅，他站在路边看着卡片上的电话号码，嘴唇微动默默记住，然后将它丢进垃圾桶，上车朝着警署方向开去。
……
油麻地警署，刑事组。
肥狗鼻青脸肿坐在审讯椅上，李文凤正在帮他录口供。
隔壁房间，是在从城寨洗地回来的宋子杰和维奇，二人奋笔疾书赶着报告。
洪定邦在另外一个房间被人拍相片，他这次英勇破门，已被陈志越和黎家仁指定出来摆头面了。
至于从其他部门临时抽调过来帮忙的伙计，乱糟糟在外面办公厅忙活，有人给蝎尾虎这群帮助警方抓贼的热心市民录口供，有人配合证物科的人工作……
楼下忙得热火朝天，楼上凶杀组却是愁云密布，李海添刚刚收好手下人交上来的自查报告，准备写一份汇总应付黎家仁。
警队内部审查的人就来了，带队是一个华警高层，姓蔡，名元祺，年纪不到40，已是内部审查科负责人了，可谓是仕途通达啊。
“蔡Sir，您好。”李海添见到来的人是蔡元祺，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蔡元祺笑容儒雅，虽然是华人面孔，但是举止言谈，却充满英伦风味：“李Sir，放轻松一点，警务处各位Sir都知道，你是无辜的，是受到下属蒙蔽的，来走个过场而已，放心吧。”
“多谢各位Sir的信任，蔡Sir，您看，我们是去黎Sir的办公室谈，还是在我这里谈话就好？”
“哎，走过场归走过场，可也得走到人家无话可说啊。
要不然，我今天不白来了？
我打个电话给阿仁，请他下来一趟，他身为油麻地警署负责人。
今天有关你的审查文件，他是必须署名的。”蔡元祺哈哈大笑，拉过李海添面前的电话，按下内线按钮：“我是内部审查科蔡元祺，帮我接楼上黎Sir的电话。”
……
等到陈志越回来警署，他在门口，刚好遇到被黎家仁和李海添送出来的蔡元祺一行。
“哟，这位就是陈志越，陈先生吧？”看到陈志越站在车子旁边，蔡元祺笑容满脸，主动走来握手：“陈先生为了港岛社会安定，不惜从商转警，真是令人佩服，佩服啊。
鄙人蔡元祺，港岛警队内部审查科负责人。”
“原来是蔡Sir，久仰久仰。”看着面前这个年龄大约在三十五出头的蔡元祺，陈志越意味深长反问了一句：“没想到，陈某一个小小的警长，蔡Sir居然知道我哈？”
“哇，陈记濑尿牛丸那么出名，港岛上百家超市都有货，最近还开发了罐头鱼，味道相当不错。更别提陈记清洁和陈记地产……”蔡元祺如数家珍，一边和陈志越握手，一边微笑看着其他人。
陈志越哈哈大笑，握了一下蔡元祺的手掌：“蔡Sir，你这些老黄历啦，我不做富商好几年了。
现在陈记的董事长，早就不是我咯。”
“是是是，差点忘记了，陈先生，好高兴认识你，下次再见，我们还赶着回去大馆呢。”蔡元祺甩甩有点红肿的手掌，对着一帮手下强打笑容。
陈志越揽住他的肩膀，五指扣住他的肩胛：“蔡Sir，最好别再见啦。
喏，你是内部审查科的负责人，如果和你再见，那不就代表我和某人一样衰掉，要被审查了？”
第251章 打电话，自己人
某人是谁？
李海添怒目看向陈志越。
黎家仁撇着嘴角，生怕众人不知，偷偷指着李海添不就是你咯。
蔡元祺刚刚握手吃了暗亏，现在肩胛被陈志越五指扣得发疼，他哪有心情给李海添撑腰？
加快脚步走到车门，蔡元祺用力挣扎了一下。陈志越在众人面前，自然不会做得太过过份，见好就收，将他松开。
迅速拉开车门，蔡元祺坐了进去，犹如防贼那样关上。
发现自己动作明显过激，他又将车窗摇下，挤出一副虚假的笑容：“各位，有关李Sir和凶杀组各位伙计的审查，我们会尽快给出结果的，祝愿大家洗脱嫌疑，尽快恢复正常的工作。”
陈志越和打横黎交换了一下眼神，淡淡说道：“可以的话，那就最好了。”
送走蔡元祺等人，陈志越和黎家仁上了四楼署长办公室。
李海添带着迟一步回来的寸马，上了三楼凶杀组。
寸马没有赶上蔡元祺和陈志越刚刚的交锋，他跟着李海添来到对方的办公室。
未等他开口，李海添已将一份写好的自查报告，甩到他的面前：“阿马，你跟我多久了？”
接过李海添递来的香烟，寸马拿着报告回道：“3个月了。”
“嗯，3个月，很短的时间。
当初我在中区见到你，你还是一个得罪上司，差点被人打发去当交通警的倒霉蛋。
现在3个月过去了，我帮你升了警长。说起来，我对你算是不错的，对不对？”李海添打着打火机，将火苗递到寸马面前。
寸马被他说得很疑惑，可还是捂住风口，凑过去将烟点上：“阿头，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住啊，你是不知道，今天……”
不等寸马把话说完，李海添用手指敲了敲他手上的报告：“那就好，你先把这报告签了，下去大屿山呆十天半个月的。
等我找到机会，我会尽快把你调回来的。
放心，我这个人做人怎么样，这三个月你也看到了。
到时候，我肯定给你一个交代，见习督察，回来就当见习督察……”
寸马愕然看着李海添，放下香烟，埋头看着手上的报告。
迅速看了两遍，寸马的额头，迅速渗出一层汗水，可他的内心，却是凉透了。
因为，李海添趁他不在的期间，帮他准备好的这份报告，居然写着肥狗帮阿泰做假身份纸的事，他寸马就是知情人。
而且还是他瞒着李海添，偷偷模仿后者签名去做的。
这是要背黑锅啊？
寸马不解看着李海添：“阿头，为什么要我背黑锅？肥狗那王八蛋瞒着你，这事让他背不就行了？”
“哎，你先签名吧。
官场上的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糊弄过去的。
现在对面要搞我，我不付出一点什么，就算上头肯帮我，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得去的。”李海添表情有点不太耐烦，对着寸马挥挥手。
寸马震惊看着这个对他拥有知遇之恩的上司，想到刚刚，自己还想对他托出一些事情，他瞬间觉得自己不是马，而是驴。
“我、我签……”寸马抓起圆珠笔，颤抖着手指就是写不出名字。
李海添摇头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别怪我，阿马，我也是迫不得已。
不过你放心，我会捞你上来的。
今天你下去了，我还是督察，我还有机会捞你；
如果我被降职，你肯定跟着倒霉。一个人倒霉，总好过两个人倒霉吧？”
听着房门关掉的声音，寸马低声骂了一句艹，红着眼睛将名字签上去。
掀开李海添桌上的雪茄盒，寸马毫不见外给自己来上一支，接着他走去文件柜，熟门熟路打开，抓出一支人头马。
咬开盖子，吨吨吨倒了半杯，寸马瞪圆双眼一口气闷掉：“扑领母！为了你，我午饭都没吃一口，甚至差点和我哥翻脸，结果回来了，你居然卖掉我？”
骂骂咧咧，祸祸了李海添半支人头马，寸马无意发现，铁皮柜里面，居然还有一个蓝色的红酒礼盒。
“拉菲？”认出Logo，寸马放下人头马将礼盒取了出来，可一上手，他发现重量不对。
放在桌面打开，寸马惊讶发现，礼盒放着两瓶酒的地方，一边是空着，塞着两盘录音带。
“这……”有心想听上一听，可是寸马却知道，目前时机不对。
他将礼盒放回原位，一手抓着人头马空瓶，一手夹着雪茄，故意醉醺醺瘫在李海添的座椅上面。
不到半分钟，李海添推门进来，见到他这幅鬼样子，脸上有点不爽：“喂，用不用这样子？人与人之间，这点信任都没有啊？说好我会找机会捞你的！”
“阿头，你说得轻巧。去大屿山啊，那个鬼地方，你看看整个警队，有谁下去还能调上来的？”寸马一脸不满抱怨，举起酒瓶说道：“这酒不错，以前我总看你喝，现在我要糗了，偷喝你半瓶不要紧吧？”
“你喜欢就好，名签了没有？”
“签了，对了，我还抽了你的雪茄。”
“拿去拿去，整盒给你……”李海添抄起桌上的雪茄盒，塞进寸马怀里，然后将他赶出去办公室。
看着被祸害得一片糟糕的办公桌，李海添黑着脸收拾好，他想起一事，跑去打开文件柜。
取出拉菲礼盒，他打开之后，发现录音带一盘没少，而且也没播放的痕迹，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说来也是他大意了，他的办公室，除了寸马，没人会进来。
这个铁皮柜，更是连寸马都没敢开，今天接连发生变故，他失了分寸，才会给了寸马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