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无所谓的,帮家里做点事,得罪人就得罪人,反正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眼珠转了一下,陈志越将手里的表单还给游领导:“这些墙头草,我相信家里不会给他们机会成长为参天大树的。”
“放心,提防着呢,投资收下,最多给点头衔。”杨领导来自北边,说话可没有什么顾虑:“我爹特意吩咐,你在港岛那边,得多小心,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这次是从那帮人的兜里掏钱出来,而且还连续掏了两次……”
“就一次!我那份,是他们主动给我的。”陈志越果断摇头,竖起一根手指。
杨、游二人相视大笑,连连点头说是一次。
相比许家这些人不得不割肉还掉这次富贵丸的人情债,渔船甲板三人这里却充满了欢乐的笑声。
想要在英国人的眼皮底下,将几十个亿的港币,输送到老家‘投资’,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正如游领导想要提醒陈志越的,北边会议上提议让陈志越来做这个事情的不是好人,而杨家老爷子也够意思,直接出手拦住,帮陈志越从这件事情里面抽身出来。
结果就是,许老这位被救人员之中,咖位最高的存在,扛起这件事情的一切。
许家有能力直接认下一个省份的投资,2亿。
可其他人,却没有这个实力,他们需要凑单,买回当初被救,在渔船甲板上留下的一份录音,以及一份相片底片。
许老有这个调度能力,也有这个威望,可不管怎么做,总是一件被鬼佬知道,立即让许家陷入危险处境的祸事。
哪日在福临门为他们双方当中间人的厉和,近期一直都在盯着双方人马。
那天他愿意出来浑水,是许老保证,需要他出来搭个台子,顺便壮下声势,看看能否让陈志越知难而退。
可当他看到许老在陈志越的步步紧逼下,竟然考虑都不用考虑,就能代替那日获救的众多港商认领上亿资金的‘投资’,厉和懂了,这事的水不是一般的深,自己被利用了。
“阿爸,查出来了,许家这一个月来,都在暗暗抽调各家公司的资金,这是我通过朋友查到他们的银行账户变动流水……”厉慧大步走到厉和面前,将一叠报表放在办公桌上。
厉和简单看了几眼,露出一个冷笑:“果然被我猜中了,老许那家伙,这次是被捏到大把柄了!”
“阿爸,你的意思,对面?”厉慧精神一震,指着老家的方向。
厉和抽出一份《羊城晚报》,敲了敲经济新闻板块:“看看吧,一个非官方的经济会议,足足开了1个多月,老家那边的官方,前后派出不少人参会,可偏偏商界这里,去的都是无名小卒,你说这事正常吗?”
“原来是这样,他们疯了吗?这事如果被鬼佬知道了,绝对是大祸啊!”厉慧稍微一想,马上知道许老那日在福临门答应陈志越的条件,正在通过一种不能见人的方式去落实。
厉和冷笑看了女儿一眼:“知道?哪天你们都被赶出去,就我一个外人在场,事情暴露,你说他们是先自查,还是先怀疑我出卖了他们?”
“那……那您不是被许老鬼给坑了吗?”厉慧发出一声尖叫。
厉和拉下脸来:“冷静!你怎么搞的,亏你也是管着几家公司的人了,怎么连这点定力都没有?许老鬼有逼我出面吗?没有吧,他只是说,需要我出来组个饭局,事谈不成,不怪我,谈成了,他们都念我的好而已。”
“阿爸,许老鬼这是将你当做替死鬼了,他早有预料这事瞒不住,他是要准备让你来扛黑锅。”厉慧苦笑看着父亲。
厉和呵呵一笑:“避不开的,早晚都得进场。”
第466章 都想自保
有句话说得好,成大事不拘小节。
在厉和这种商界老狐狸看来,自己被许家算计了一次,仇自然不能忘记。
接下来,得好好研究如何找回场子。
类似厉慧这样急冲冲过去质问对方的做法,那是最蠢的,最没格调的。
不能让人以为,厉家输不起!
到了厉家这个咖位,下面跟着吃饭的小势力,不止一个。
吃一次暗亏,牙齿打断混着血吞进肚子,都不能被附庸他们的人马认为,厉家输不起,只能跳到明面上来撒泼。
“阿爸,你的意思?”厉慧有点不太理解,一脸疑惑看着厉和。
关家自从关淳当上北区总警司,已经逐渐脱离厉家的掌控。
甚至,那个对自己没有感情的老公,还隐隐故意要和厉家对着干的趋势;
以许家为首这帮华商墙头草,这次在富贵丸吃了亏,利用厉家当了一次枪,肯定也没可能继续与他们合作。
至于陈记,以及平哥那几位立场偏向老家的华商巨头,厉家又一直与他们处于貌合神离的境况。
算来算去,现在厉家入场,该和谁联合,该打谁,这都让厉慧想胡涂了。
“哼!我之前就看出,陈记势不可挡,关淳那个白眼狼又生出了二心。
我本想带着厉家闭门不出,先观望一段日子,等到98年初,再来思考一个‘进’字。”厉和给自己的烟斗点上,抽了一口叹道:“自从英国定下归还港岛的日期,我就在想。
跟着英国人去伦敦当离乡人,没意思。
留在港岛,那靠我们厉家在港岛各行各业的体量和影响力,将来,怎么也能平稳度过的。
因为,在接管港岛后,北边肯定是求一个‘稳’字。我们厉家,多少有被他们拉拢的价值嘛。”
“那您为何又要答应许老的请求,在福临门做中间人摆和头酒呢?”厉慧越听越不懂,连忙问道。
厉和表情黑了下来,想到自从发现关淳不听指挥,自己熬过那段称病不出的日子,居然被许老鬼给搞破功了。
他用力将烟斗磕在茶几上面:“因为许老鬼抛出来的诱饵太令人我心动了!
你知不知,那天来访之后,他私下又承诺我什么了啊?
他说,如果我帮他们这帮墙头草搞定陈志越,以后就唯我厉家马首是瞻啊!
玛德,那个老王八蛋!
我如果知道,他们在富贵丸被救之后,还留了要命的把柄在老家。
别说一个口头上的效忠,就是他们答应将条命给我,我也不会答应他的。
说服陈志越,我好歹还有3分把握,去和老家谈条件捞人……”
后面是一连串咒骂声,厉慧很无语,却也能理解一向谨慎的父亲为何中了计。
厉家是依靠帮助英国人做事发迹,再过十几年,港岛就要被老家收回去了。
在决定不离开这片土地的前提下,如何被新主人接纳,那就很考验厉家的手腕和技术了。
直接滑跪,厉和放不下面子。
前面说过,目前跟着厉家混的各方势力,怕是连厉家都不知有多少个。
一些太过掉份的事情做出来,厉家对这帮小弟说话,可就不好使了。
因为失了威严,掉了逼格,自然镇不住下面的人。
厉和选择托病不出,收缩家族势力,既能避开英国人一些损害港岛的差遣,也能待价而沽,等候拉拢。
许家这次给出的筹码,放在确定港岛归属日期之前,可能对厉家来说不值一文。
可是对于希望提高自己在北边眼里分量的厉家来说,那就很让厉和垂涎了。
如果能将这帮墙头草笼络到厉家的麾下,哪怕是听调不听宣,将来北边在考虑如何对待厉家的时候,肯定都得提高一个档次待遇的。
不得不说,许老切中了厉和的要害。
这老货在最合适的时间,挂上最合适的鱼饵,将这条老泥鳅钓出来了。
因为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如果靠着家族的大势,做点生意还算可以,到了需要对未来下注的时候就派不上用场。
所以厉和也没与厉慧说得太多,大致将这次自己与许老在水面下交手的过程点一下,他就开口赶对方回去关家,将几个厉家高层叫来开小会了。
厉慧闷闷不乐走出厉家,开了一部保时捷跑车,飞快回到关家。
厉和命令她回去盯着关淳,目前双方家族,还没去到撕破面皮那一步。
就算关淳不肯听令,可维持这段婚姻,厉家多少也能借用关家在警队的影响力。
当日傍晚,关淳下班,从佣人口中得知,返回娘家多日的老婆回来了。
“呵,舍得回来了?”关淳脱下西装外套,随手丢在沙发。
厉慧用眼角瞥了他一眼,被父亲赶回来的火气,马上找到宣泄口:“我不回来,你有钱给管家、佣人、园丁以及司机发薪水吗?”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你一个月在警队才几个钱?没我家里公司支持,你住得起这别墅,你请得佣人?”
“够了!住别墅,这是你的要求,请佣人,也是你的需要,如果不是为了迁就你,我直接住在宿舍就行了。”
“哟,我们的关Sir可真有气势啊,住我的,吃我的,花我的,还竖起眉毛来了?”
……
听到楼上主人房传来的争吵声,关家一帮佣人都很默契装起聋子,很明显,对于关淳夫妇的矛盾,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隔日。
七重天西餐厅。
陈志越看着坐在对面,关淳的右面颊:“关Sir,你这是……”
“不小心撞墙上的。”关淳揉着肿胀的有脸,有些心虚回道。
陈志越哦了一声,视线转到对方乌青的左眼:“冒昧问一下,您是怎么做到撞脸能够撞伤左眼和右脸的,这个伤情,似乎很有技术含量啊。”
“靠!姓陈的。你怎么问题这么多啊?
今天我约你出来,我是要谈脸的事情吗?是要讨论眼睛的事情吗?
互相尊重,人艰不拆。
这八个字你没听说过?
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尊重了?”
关淳勃然大怒,用力敲着餐桌,震得牛排铁盘差点跳起来。
陈志越忍住笑容,连忙安抚处于破防边缘的关Sir:“行行行,尊重你,我很尊重你。
好吧,我们不谈这个,说说,你这么急约我出来,想和我说什么?”
关淳深吸一口气,揉着眼角:“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本来就没有什么很大的恩怨,我想,别搞得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就想着约你出来吃顿饭……”
“抱歉,我很忙。没空听你打太极,这顿我请,就这样。”陈志越收起笑容,起身准备离开。
关淳连忙拦住他,低声说道:“看看,你又急了。”
陈志越坐回去,微笑看着他不再开口。
关淳心知,这事情不给对方交底是不成了。
他埋头组织了一下言语,抬头看着陈志越问道:“前段时间,你从麦当奴团伙手上,是不是救下很多港岛旅客?”
“这个问题都不是问题,前段时间,报纸、电视台新闻上面,不都是有关我这件案子的话题?”陈志越没有否认,笑着看着关淳。
关淳竖起两根手指:“我收到消息,你昨日在福临门与厉、许两位家主见面,我想问,你们谈了什么?”
“按理来说,我没向你透漏的义务,可是考虑到你我的私交,加上这事没什么掩饰必要。”陈志越吊足关淳胃口,等到对方开始坐立不安的时候,话头马上转走:“其实就是许老鬼请了你那个老丈人出来做中间人,想请我不要继续用救下他们这件事情去威胁他们而已。”
“什么啊?你不是这样的人吧?”关淳哑然失笑。
陈志越一脸正经看着他:“不,我还真是这样的人。”
关淳笑了笑,可发现陈志越表情丝毫没改,他笑不出来了:“不是吧……如果我没记错,你很早就在华人商会挂了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真用富贵丸这个案子威胁这帮人啊?”
“这哪叫威胁呢?”陈志越拆开一包华子,递给关淳一支:“我是给一个上船的机会,希望他们能从赌船换乘航母啊。”
关淳接过香烟,可没有点,而是沉吟道:“这样还说没有威胁?喂,认识一场,别怪我不提醒你,ICAC、内部调查科,甚至政治部一直都在暗中盯着你啊,万事小心,前往别让人抓到把柄。”
对于关淳的提醒,陈志越有点意外,自从对方当上北区总警司,陈志超将麾下交给自己,关家和陈系的合作渐渐走到尽头,二人私下也没了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