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道:“经爷明鉴。请容小子禀上衷情,要说冠冕堂皇的话还不容易,可是小子想说的却是真心话。由于……唉!不用说经爷也明白,小子可以追求的事并不多,但自小有个愿望,就是不甘于平凡,希望可经历惊心动魄的事,所以鹰爷成了小子心中的英雄,要活得像他那样子,方能不负此生。”
略顿后,深吸一口气,双目闪现异芒,沉声道:“本来以为只可以在午夜梦回才敢想想的事,因经爷的回来忽然成为现实,宛如可将水中之月摘出来般,到真的拜见经爷,才知天下间真有如经爷般对权势全不卖帐的人物,而……”
符太不耐烦地打断道:“不用你吹捧我,我亦不在乎别人如何看我。记着,你尙未完成挑皇帝的游戏,快从远远近近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族去找出真命天子来,当然不可打锣打鼓的寻人,这是最后的一关。”
高力士一揖到地,大喜道:“多谢经爷提携。”
符太一头雾水道:“有何値得这般兴奋?”
高力士神秘兮兮的道:“经爷恕小子率言无忌,因为与小子所期望的没有出入。嘿!鹰爷和经爷不单有全盘计划,且成竹在胸。不知小子是否猜对?”
符太恨得牙痒痒道:“死性不改,仍敢试探老子口风。”
高力士陪笑道:“怎敢!实在太兴奋了。在沙场上,鹰爷从来都是以寡胜众,观之现时经爷在禁中,以一敌百,仍是游刃有余,小子怎还不死心塌地。经爷放心,小子宁死不出卖经爷。”
符太没好气道:“勿愈说愈过火,很多事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困难,你试过酷吏的手段便明白,铁般的意志亦可被捣成碎粉。以后再不准问这方面的事,说吧!你道我像你般闲着无事吗?”
第十六章 意乱情迷
高力士压低声音道:“妲玛夫人想见经爷。”
符太心内窃喜,晓得个多月来苦忍不去见她的策略奏效。女人就是这样儿,特别像妲玛般高傲、目无男人的美女,还当自己是修行人,不屑男女情事,你忍不住的天天去找她,给她看到馋相,定筑起高墙,重门深锁,可是当这边说要得到她,那边却绝对地冷落她,反可使她芳心反复,疑神疑鬼。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势难煞止,比如有个可倾诉心事的人,或此人又可告诉她所关心的事,说说也好,忽然间双方音信断绝,又不可随便探听近况,其心情可想而知。
自己尙有个优势,是妲玛到现在仍摸不到他的底,搞不懂他为何有假以时日,收拾田上渊的把握。情况本身已疑团重重,耐人寻味,使对田上渊无着手之处的美人儿,找到着力之处,就是拆穿他的凭恃。
而不论她用何借口骗自己,仍离不了对他生出好感的事实。
想想魂魄早飞上了半天。
表面当然不露丝毫喜色,冷然道:“你用词小心一点,妲玛夫人即使很想见我王庭经,绝不宣之于口,不会说出‘想’这个字来。”
高力士一副佩服至五体投地的十足表情,道:“经爷精明,夫人确没这么说过,她表达心意的方法含蓄多了,只问了小子一句,就是‘太医大人近来忙什么呢’,且是拣没其他人在旁时才问,小子还不心领神会。若这还不够,小子可以提供因何认为如此的看法。”
符太叹道:“你这小子确有一套,善解人意到令人讨厌的地步,偏是不得不任你表现下去。快说。”
高力士叹道:“与经爷一起时,小子如沐春风,故从心里渴望多亲近经爷。呵!说哩!说哩!妲玛夫人说这句话时,瞳仁放大,令双目明亮起来,当女人有这个情况,是不自觉地显示出心意。”
符太暗忖厉害,能在宫内混至出人头地的侍臣、奴婢,均有拿手观人之术,小敏儿如是,高力士如是。
冷冷道:“你如何答她?”
高力士道:“小子告诉她近来少有见到经爷,不过会为她打听,然后上报。”
符太追问道:“她如何反应?”
高力士神秘兮兮的道:“夫人两边脸颊微现红霞,欲言又止,最后微微颔首,挥手打发小子有那么远,滚那么远。嘿!这叫揣摩上意,通常可猜个八、九不离十。”
符太发觉高力士另一长处,就是任何乏味的事,落在他手上,均可生动有趣的说出来,令人有身历其境之感。何况他最懂挑别人最乐意晓得的事来说。
笑骂道:“好小子,你最懂的是揣摩老子的心意。”
高力士谦卑的道:“小子是一心一意随经爷学艺,不限于武功心法,是全面的体会。嘿!经爷此招是否叫欲擒先纵?”
符太骂道:“你道我有很多时间吗?其他两件是什么事?”
实情为他准备立即去会佳人,看妲玛如何的想他。
高力士清楚他心意,来个长话短说,道:“第二件事是大公主找了小子去,详细问关于经爷的事,特别问及经爷误服毒草的事,还有是经爷与小敏儿的情况。”
符太奇道:“竟是长宁而非安乐,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力士道:“小子明天可再来说出看法。第三件事倒没什么特别,是娘娘找了小子去说话,试探小子对她的忠诚。”
符太叹道:“明天来陪我吃早膳吧!”
高力士大喜,知机的去了。
符太很想立即到妲玛处去,不过如此临门不入,对日夕盼自己回去的小敏儿颇过意不去,犹豫片刻,先返轩内。
声音从内进传来,是小敏儿为他生火烧水、预备沐浴的熟悉响声,心里温暖,暗呼好险。小敏儿晓得他回来,连忙伺候,假设他不顾去了,小敏儿不但失望,并且伤心。
我的娘!这就是牵累了,不得不为她着想,以前一直避免的事,到今天已是泥足深陷。苦笑着朝浴房举步,走到半途,小敏儿红着脸蛋迎上来,挽着他臂弯朝浴房走,撒娇道:“敏儿今天伺候大人沐浴。”
听她喘着气说话,知她花了很多气力预备沐浴的事宜,那种生活的滋味,加上挨着他青春焕发的美丽胴体,本身便具最大的诱惑力。
符太道:“我还有事须赶去处理,秋凉哩!多穿件衣服。”探手一把搂住她的小蛮腰。又问道:“大公主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小敏儿道:“同样是被宠纵惯了,大公主却较八公主懂事,对待下人也较讲情理,不过听说成为公主后,她变了很多,现在下人都不敢在背后谈她。”
讶道:“大人要去为大公主诊病吗?”
符太心忖她说的正是“丑神医”的死穴,贵女们只要装病,就可召自己这个“壮男”登堂入室,以遂其愿。只没想过长宁竟对他有兴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芳玉楼,主堂。
妲玛神情冷漠的招呼符太在靠窗的红木几椅坐下,亲自奉上香茗,坐到他旁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医大人今次来见妲玛,是有新的情况吗?”
符太早猜到她会以这类冷淡的态度款待他,时间确不合宜,太阳下了山,因沐浴误了时间,日访变为夜访,只是符太哪来等到明天的耐性,索性令情况愈暧昧愈刺激,看现在没被她下逐客令,这一着是押对了。
沉声道:“尙余个多月,我们便要起程赴长安,抵长安的一刻,将是黄河帮覆灭的来临,谁都不能改变这个形势,自此北帮在北方成其一帮独大之势,田上渊的权力攀上巅峰,在一段时间内无人敢撄其锋锐。”
妲玛深思着,目光投往前方。
看着她刀削般分明的美丽轮廓,加上她的冷漠和沉默,形成一股强大的压迫力,令符太不得不行险,透露多点秘密来安她的心、打动她,使她看到希望的曙光。
道:“这只是表面的形势。哼!想宰一个人,最好的时刻,就是他最得意的时刻,那种令他从峰巅直坠往渊底的感觉,最是痛快。”
妲玛轻叹道:“太医大人说得豪气,可是听入人家耳里,却是大言不惭,不负责任的空言。”
符太熟悉她性情,知她心内绝不这么想,这般说,是逼他透露多些事。
晓得盗五采石者是田上渊,妲玛对其他事再没半丁点的兴趣,犹幸能否取回五采石的关键系于丑神医,连带地丑神医成为占据着她心神的人。
符太哑然笑道:“夫人不外想鄙人多吐露秘密,何不开心见诚的说出来,偏爱派我的不是。夫人勿忘了呵!鄙人可非外人,而是与夫人有婚约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