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独孤倩然,龙鹰返铺后不得不放弃读录,争取休息时间,倒头睡个不省人事,日上三竿才起来,方知京凉曾来找他,见他仍未起来,不敢打扰的离开。
在情在理,龙鹰肯放左朝锋五人一马,给足京凉面子,他好该来交代几句。
还有个原因,令龙鹰认为京凉非是为皇甫长雄而来,因若为他而来,便该唤醒龙鹰。牢狱之苦,对养尊处优的皇甫长雄,半刻嫌多,愈早弄他出来愈好。
皇甫长雄入狱的消息,是闹得全城皆知,还是给盖得密密实实?
不理外面的风雨、气温冷暖,他们的七色馆是火红火热,朝气勃勃,天未亮已有人到工场努力,使龙鹰开始头痛铺子开张的问题。
除非能化身千万,如何应付眼前各式各样的问题?
七色馆现时最需要的,是一个拥有众多人才的团队,一队能应付各方需求的尖兵,而非如目下般拉杂成军的门外汉。
苦恼时,翟无念出乎料外的来了,更想不到的,是他拉了宇文朔一起来。
骤然见到宇文朔,没些许作贼心虚,肯定在骗自己。
三人在铺堂分宾主坐下,宇文朔双手抱胸,摆出旁观之态。
翟无念开门见山的道:“皇甫长雄确做错了。不过,说到底我和他结拜过,请范当家给翟某少许薄面,网开一面。此后若皇甫长雄仍不知悔改,本人绝不干涉。”
他这番话开门见山,直截了当,自然而然有股让人难以拒绝的气势,不给他面子,以后双方势成死敌,没可能有转圜余地。
宇文朔虽没附和,但他肯随翟无念一起来见“范轻舟”,表明了他须卖个人情给翟无念。
暗里,龙鹰提醒自己,所谓“长安帮”,只是对关中某圈子、某阶层,或基于某一渊源者笼统的称谓,至乎可包括其他帮会的人。故而长安帮并非一个帮会,翟无念亦非其龙头,而是众望所归的人。
从这个方向看,翟无念的地位,等若宇文朔在高门世族内的地位,非正式的领袖,不过,若你不当翟无念是一回事,等若开罪了整个关中武林。
幸好龙鹰早预见眼前情况,故没高估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关这奸人三天,实为极限。
欣然道:“翟兄有令,小弟怎敢不从,这就去看情况,望可尽快放人。”
说话时,瞥宇文朔两眼,交换眼神,着他帮忙。宇文朔回应的眼神很古怪,似警告他须小心。
宇文朔肯随翟无念来,该属自发,因翟无念绝使不动他。虽然未悉个中情况,可是以宇文朔的为人,应是出于好意,而非落井下石。若然如此,他该听出自己话里的弦外之音,如不是想拖延,就不用去看情况。
翟无念听得皱起眉头。
宇文朔道:“不用去哩!我们到过延平门狱,狱长着我们去见少尹,少尹则着我们去见兆尹武大人,兆尹则指由于关系到范兄,范兄又是可直通皇上的人,故有关文案,已上呈大相。范兄若要去看情况,怕该见大相才对。”
龙鹰诈作恍然,道:“原来如此,小弟这就去见大相,我这个苦主不追究,可大事化小,就此结案。”
宇文朔哑然笑道:“苦主?范兄又在说笑了。以球赛论,皇甫长雄由始至终没有攻门的机会,而他确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翟无念道:“范兄亦不用去见大相,我只是依江湖礼节,为皇甫长雄的事来向范兄打个招呼,表达歉意。”
龙鹰一怔道:“为何不用去?”
翟无念现出个带着嘲讽的笑容,漫不经意里带点蔑视,好整以暇的道:“韦尙书韦大人已应我们的请求,往见娘娘,请她作主。”
龙鹰目光投向宇文朔。
宇文朔微一摇首,表示早警告过他。
龙鹰方明白来者不善,不是求他手下留情,而是奚落他,并展示非他一个外人所能抵御的实力。
在正常情况下,武三思岂敢不立即放人,他犯不着为小小一个皇甫长雄,与韦后抬杠。龙鹰微笑道:“小弟有个直觉。”
翟无念和宇文朔同感愕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龙鹰双目变得鹰隼似的锐利,逼视翟无念,轻松的道:“有很多事乃命中注定,逃都逃不了。”
翟无念不悦道:“范兄的意思是……”
龙鹰敛去眼内神光,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之倚’,人生祸福难料、生命无常,皇甫老板今回的牢狱之灾,说不定是好事而非坏事。哈!小弟的直觉,就是如他可坐满三天牢期,可消灾解难,道理和破财挡灾,如出一辙。哈哈!”
翟无念先瞧宇文朔一眼,见他毫无表示,只好独力招架,事实上龙鹰的话奇锋突出,少点脑力都不知他在说什么,因兜了个大弯来说,意思是因翟无念来意不善,故务要使皇甫长雄坐足三天,方肯放人,用此还击翟无念。
翟无念点头道:“那就看范兄的预感有多准了。”
话至此,已成僵局,就看哪一,方可胜出,没什么话可说的。
翟无念起身告辞。
龙鹰送两人至铺门,宇文朔道:“我还有几句话,想和范兄私下说。”
翟无念大为错愕,看宇文朔两眼后,无奈独自离开。
目送翟无念没入街上的人流去,两人返回铺内。
龙鹰心虚之际,宇文朔道:“事实上我没有特别的话,只是想弄清楚,范兄凭何信心十足,皇甫长雄不会在今天被释放?”
龙鹰道:“这是另一类的玩命,玩的非是人命,而是命运,看有否命中注定这回事。”
宇文朔没好气的道:“那就是不肯说了。”
龙鹰忙道:“怎敢瞒你老哥,找个地方吃东西,医肚如何?”
宇文朔打量他好一阵子,点头道:“好吧!看来翟无念的情况与我们在飞马牧场时相同,就是打完球赛,仍懵然不知整个赛况由你只手遮天的控在手心内。”
龙鹰道:“勿夸奖我,事实上小弟今次的输赢,是由老天爷控制。哈!来吧!”
第六章 共同敌人
宇文朔难以置信的道:“范兄竟将事情成败的关键,寄托在独孤家不可测的因素上?”龙鹰连吃两个馒头,以拖延时间,方悠然道:“你老哥仍不明白吗?这就是小弟‘玩命’两字的由来。看似不可能的事,之所以变成可能,就看你对情况的掌握。”
又大喝两口热茶,续道:“我对独孤家和皇甫长雄的恩怨,该比老哥你清楚,因小弟是直接从香怪处听来,是独孤倩美亲口告诉香怪的,这方面我刚说过了。除此之外,我还有张公主牌,透过武延秀,知会八公主,以她的性情,势立即告诉倩然小姐,武延秀亦会提醒她。倩然小姐若错过这个机会,小弟只好怨自己命苦。”
宇文朔瞧着他又吃又喝,一副天掉下来当被盖的模样,没好气的道:“倩然世妹可以干什么?”
龙鹰斜兜他一眼,道:“我有个奇怪的感觉。”
宇文朔一怔道:“范兄指哪方面?”
龙鹰笑道:“指的是我和老哥你,有没有好友聊天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