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眼瞪瞪瞧着人的,我是女儿家呵!还不闭上眼睛。”
龙鹰晓得她将藉穿衣服,对自己的外袍做最后一次的检查,他是乐观其成,装作心灰意冷的叹一口气,拉门离房去也。
第十四章 指路明灯
龙鹰大感不妥当。
渠风吹来,令他从无瑕的媚惑清醒过来,而他之可以这么快回复,皆因进入舱房前严阵以待,故陷溺尚浅,没失去理性。
刚才心智为她媚术所迷,幻想出诸般理由为她开脱,此刻如梦之醒,方感到没一个理由可以站得住脚。
叩门。
宇文朔盘膝坐在榻子上,听龙鹰简要精确地说出与无瑕的关系后,问道:“在下可在什么地方帮忙?”
龙鹰道:“我现在当局者迷,多多少少受对她的感情和憧憬蒙蔽,不肯面对现实,大多时失去了敌我之防的警觉,所以需要一个清醒睿智之士如你老兄般,作指路明灯。”
宇文朔讶道:“想不到范兄这般虚心。”
龙鹰苦笑道:“确是虚心,不过是空空洞洞、如在梦中的空虚心境。”
宇文朔摇头道:“不!是真正的虚心,只有真正明白自己的人,才够虚心的资格。”
龙鹰沉声道:“她有留下来的理由吗?”
两人小心翼翼,约束声音说话。
宇文朔道:“范兄刚惊觉无瑕在船上时的第一个想法,是正确的。事实上他们看得很准,胜败的关键,系乎鹰爷,因而他们首要之务,是弄清楚鹰爷身在何处?在干什么?保留远征旅有何作用?对此我们一一为她解答,无瑕目的既达,没有留下来的道理。对吗?”
龙鹰点头应是,心内宽慰,宇文朔这么快掌握到他心内疑惑,确拥足够的智慧,作他在迷雾里的明灯。
宇文朔思索着道:“另一个或可成为她仍要留下来的理由,就是须留在范兄身边,监察也好,爱上范兄也好,总言之守在范兄左右,若然属实,她便该向范兄献身,进一步迷住你,可是她并没这么做。”
龙鹰道:“还有个可能性,是她要亲自对付田上渊。”
宇文朔叹道:“你来找我,是找对了人。情之为物,最是微妙,其实范兄是晓得答案的,却不愿朝那个方向想。”
龙鹰一怔道:“哪个方向?”
宇文朔道:“就是有情或无情的方向。”
龙鹰现出深思的神色。
宇文朔道:“他们在害怕。”
今趟龙鹰真的摸不着头脑,奇道:“害怕?”
宇文朔道:“我现在即将说出来的,范兄很难接受,却是在下可想到的唯一解释。”
接着一字一字的缓缓道:“他们害怕田上渊低估了‘范轻舟’,既没法弄翻你的船,更杀不死‘王庭经’。”
龙鹰动容道:“厉害!”
宇文朔欣然道:“范兄的反应,比我猜想中的好多了。”
龙鹰道:“如果不相信老兄的判断,就不来找你。他奶奶的!我太天真了,自作多情,以为无瑕不会害我。”
宇文朔道:“攻击北帮总坛,是虚晃一招,令我们认定他们有合作的诚意,携手反击北帮,事实上对台勒虚云害大于利,何似坐山观虎斗的轻松自如?”
龙鹰豁然而悟。
无瑕是惹不得的,征服她变成反被她征服,来个打蛇随棍上,从内部颠覆自己。龙鹰不是未试过后悔,却没一次这样痛心,因对无瑕不无情意,现在亦知悔恨于事无补,可是失落之意,挥之不去。
台勒虚云虽然弄清楚“范轻舟”不是龙鹰,但因过去十多天在西京发生的事,明白像“范轻舟”般的人,不会为他所用,若没这个见地,他就不是台勒虚云,但“范轻舟”无疑是他现时手上最有用的棋子,也是可牺牲的。
“范轻舟”之所以令台勒虚云忌惮,是因在西京异军突起,变成一股没人能压制的势力,左右逢源,政治手腕和江湖手段,均玩至出神入化,成可与田上渊分庭抗礼之势。表面上似被田上渊驱逐,可是台勒虚云经旁敲侧击后,晓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无瑕的作用,就是保证事情循台勒虚云构想的情况发展。
从这个方向看,无瑕一直在欺骗和玩弄“范轻舟”的感情。
也实难怪台勒虚云和无瑕,“范轻舟”太厉害了,在他们全力出手下,仍奈不了他的何。“扬州事件”,更显示出“范轻舟”惊人的反击力和杀伤力,如此这样的一个人,若任其坐大,将成为如龙鹰般的不测因素,能左右大局。
只有将“范轻舟”赶入穷途,令他反咬田上渊,大江联可坐收渔人之利。
机会就在眼前。
“丑神医”遇难,“范轻舟”和宇文朔难辞其责,可令“范轻舟”辛苦建立起来的声誉和关系,丧于一夕,从此变成无根浮萍、丧家之犬,再难起风云。台勒虚云仍可散播谣言,指偷袭竹青号的是田上渊,一石二鸟。虽然有韦后维护,对田上渊影响有限,却可加深武三思和宗楚客间的裂痕。最妙是“范轻舟”绝不会怀疑到无瑕身上去。
可以想象,明晚进入大河水域,田上渊来袭,混乱之际,无瑕来个混水摸鱼,将船弄翻,凭其在船上的优势,可准确掌握“丑神医”落水的位置,从水底行刺。纵以符太之能,因须护着小敏儿,不吃大亏才怪。
唯一不解的,若然如此,无瑕刚才好该献上肉体,那自己心里那一点的疑惑,将告不翼而飞,不会来请教宇文朔,醒来时已是天明。
难道……唉!我的娘!真的不要朝这个方向想。玉女是不可以向令她生出情意的男子献身。
宇文朔的声音暮鼓晨钟似的震荡耳际,道:“应付之法有三。”
龙鹰好奇问道:“这是否一种咒术?”
宇文朔点头道:“是我在天竺学来的秘咒,刚才见范兄眼神不住变化,怕范兄仍未能完全摆脱无瑕的媚功,用了点小手段。”
龙鹰衷诚道谢,然后道:“确比前清醒。应付方法,我想得一个,就是直截了当的和她翻脸动手,赶跑她便成。”
宇文朔道:“此为下下之着,在不该和大江联决裂时,提早决裂。”
龙鹰回复从容,微笑道:“因而小弟更想听其他两法。”
宇文朔道:“第二个办法是依原定计划进行,照摆‘空船计’,只要不让无瑕弄沉竹青号,那时我们既可招来援兵,又可独力应付,与前分别不大。”
又道:“此计的缺点,是须阻止无瑕暗中弄手脚,等于大家撕破脸皮。”
龙鹰赞道:“老兄想得周详,幸好有老兄在船上。哈!第三个办法,是不是任她沉掉我们的宝贝船儿?”
宇文朔笑道:“是我们弄翻自己的船。”
龙鹰拍腿叫绝道:“好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