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声四起,人人不以为然。
符太道:“你们没想过,这家伙一个箭步,再加远投,可比在角楼内的人更快抵达墙头,最快掌握全局。”
众人登时哑口无言。
宇文朔以“局外人”的身份赞道:“想得周详,鹰爷没用错人。”
符太向龙鹰笑语道:“我们的宇文老兄,快变成另一个高小子。”
不待他答话,喝道:“每座角楼有四个石阶底,可共藏八人。参加者须像我般体型修长,大块头不成。哈哈哈!”
博真恨得牙痒痒地骂道:“死小子!老子的体型不知多么完美。”
众人这才醒觉博真给符太算了一着,个个开怀失笑。
丁伏民道:“我们该派人知会无定堡,大总管自会通知大帅。”
符太乘胜追击,道:“就派大块头去,这里数他的脚力最强,告诉他无定堡内有个宝藏便成。”
人人笑弯了腰,博真本要反驳,旋即失守,和大家笑作一团。
龙鹰打圆场道:“伏民负责遣派。现我们先挖坑,然后造饭睡觉,一切留待明天去想。”
众人轰然答应。
当夜全体兄弟在长垒内的角楼和墙堡度宿,比起挤在营账内,宽敞舒适、暖和如春,个个睡至日上三竿,始被太阳的热气逼醒过来。
在丁伏民的组织下,一众兄弟开始做伏击战前的准备工夫,将装备送往两边的土坑,清除留宿的所有痕迹。
龙鹰和符太登上西南角楼的顶台,居高俯察远近。
他们挖出来的“天然陷坑”,有浅有深,且大部分处于低地,即使在灿烂阳光照耀下,不留心很易忽略,若在晚夜,等于隐形。
龙鹰随口问道:“你那晚去见闵天女,发生过什么事?”
符太并不卖帐,道:“自己去读。”
龙鹰道:“不是不想读,是想得要命,只是这里是战场,非是书斋,心情不同。”
符太道:“说得对,在战场上,该谈战场的事,有没有办法,令我和拓跋斛罗对撼?”
龙鹰道:“你有多少把握?”
符太苦笑道:“有一拼的信心,却没丁点儿把握。这家伙太厉害了。”
龙鹰道:“我有个心愿,就是大伙儿兴高采烈的来,我不想因有兄弟阵亡致败兴而回。”
符太皱眉道:“这个非常困难,战事如火如荼地进行之际,还要控制伤亡,绝对不切实际,反令我们缚手缚脚。”
龙鹰道:“小弟之所以这么说,是想太少明白,勿做超出我们能力范围的事。那晚我在猛狼石看下去的情景,今天仍历历在目。看着他们调动、渡河、立寨,狼军不愧当代最强横的精锐之师,不过是平常的调动,处处可窥见阵式阵法,他们体内流的是战争的血液,与这样的雄师正面交锋实愚不可及。我们不是要击垮他们,而是逼得他们知难而退。突厥人善攻,却不善守,故此一退,我们的机会便来了。但仍不可让他们有可着力之处,否则我们赢回来的,可一场战争的全赔出去。”
符太道:“给你脱服哩!”
接着指着西北的方向道:“突厥的主力大军,将在数百里外,沿大河朝西套平原推进,这里的情况稳定后,我打算独自一人去碰碰,如拓跋斛罗出营散步,我会找他过几招玩儿。”
龙鹰道:“勿妄想,拓跋斛罗的任务是保护默啜,而默啜在哪里,金狼军就在哪里。你领教过金狼军的厉害哩!再多几个太少,仍没命回来。”
又劝道:“想想小敏儿吧!为了她,你不可做蠢事,否则你一个人死,后果却是两条人命。”
符太本想反驳,旋即颓然乏语,叹一口气。
龙鹰语重心长的道:“人是要成长的,成长带来变化,更须负起责任。解决了咄悉匐后,你陪我一起到无定河实地视察,看可如何配合边防军打这场仗。”
符太道:“我要孤身一人,方可发挥我的能耐。”
龙鹰道:“没人阻止你,但先瞧清楚无定河这边的情况,可让你对敌况有更准确的判断。”
符太终于同意,点头答应。
龙鹰目光投往无边无际的毛乌素大沙漠,心忖他们并非一般兵团,而是兄弟班的义勇团队,自愿参加,因而必须照拂每个人的意向和念头,此亦为乐趣所在。
心底里,他如符太般恨不得与拓跋斛罗生死决战,肯定非常痛快,如此罕有的高手,又不用像与台勒虚云般的感情纠葛,在没有任何心障下放手一战,是多么动人的事。
另一个他最想与之动手者,是田上渊,此人集“明玉”和“血手”之大成,强横处可和拓跋斛罗相比而不逊色,然而想归想,此一荣幸,必须留给符小子,否则将给他怨足下半辈子。
几可肯定田上渊会来,只是君子津遭擒的人已给送交郭元振处置,郭元振将大举搜捕北帮帮徒,乘机将北帮潜伏在边防区的势力彻底铲除,田上渊纵然有心有力,仍因失去与鸟妖的连系,不得不退,否则符小子将得到与深仇大敌一分胜败的机会。
另一个念头升起来,却不是具体的,模模糊糊,似实还虚。
符太讶道:“你想到什么?”
龙鹰奇道:“你看得到?”
符太道:“你的面容忽明忽暗的,似有难以解决的事,究竟在想什么劳什子?”
龙鹰头痛的道:“我的问题,是想到什么东西似的,偏说不出来。”
符太骇然道:“是否不祥的预感?”
龙鹰摇头道:“与魔种没关系。勉强说,是一个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不久之前,曾经历过目下般的情况。”
符太不寒而栗的道:“或许你前生是统万人,现在重回故土。你奶奶的!勿骇老子,和你这家伙在一起,没一件事是正常的。”
龙鹰没好气道:“没听清楚吗?似曾经历过的,是情况而非情景。我的娘,终想到了。”
符太催促道:“快说!”
龙鹰道:“还记得那天校场之战后,法明问我有何感觉,我告诉他,有种非常无聊,不知干什么好的滋味,对于敌人来犯,或按兵不动,均像分别不大。”
符太抓头道:“这又如何?与眼前情况有何关系?”
龙鹰道:“先听老子说,法明当时指出我失去方向和重心,陷于被动,若不将形势扭转过来,就是给按着来打。”
符太不解道:“算我愚昧,我真的看不出现在是陷于被动。”
龙鹰道:“这样苦候敌人,不算被动,怎才算被动?对敌人我们更是想当然,岂晓得敌人一路南来,想法有否改变,会否生出怀疑。我的‘复仇者’忽然消失,理该惹起他们的警觉。例如怀疑‘复仇者’赶往附近的长城,通知我们的守军,以此法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