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公公道:“跟得鹰爷和你多嘛!他奶奶的!我也是人。”
稍顿续道:“若我是皇后,最难挡的手段是逼你表态,晓得你忍不住对小敏儿毛手毛脚的,知你有兴趣,索性和你摊牌,硬派你不肯接受小敏儿,故将她收回去,那时你为要留下小敏儿,只好向她屈服,否则小敏儿的处子之躯,会落入另一男人手上。”
符太好奇问道:“落入谁的手上,武三思?宗楚客?”
荣公公耳熟能详的道:“以处子的年纪论,小敏儿今年十七岁,算超龄。圣神皇帝将人雅送鹰爷,人雅当时未足十六岁。”
顿了顿,续道:“小敏儿有点似人雅,艳冠禁宫,人人觊觎,不过武三思碍于皇后,不敢碰她,宗楚客怕招武三思之忌,晓得武三思心胸狭窄,自己得不到的亦不想身边的其他人得到,惟有压下妄念。不过武三思确曾向皇后要小敏儿,若我没有猜错,应是将小敏儿送给朝廷外的某一个人。此人当然对武三思和宗楚客有很大的利用价値,例如‘范轻舟’。”
符太叹道:“我晓得是谁哩!”
荣公公讶道:“是谁?”
符太道:“就是那叫田上渊的贼头,他后天将抵洛阳,武三思还设宴为他洗尘,找高力士那家伙来说服我去做陪客。岔远了!你说的有救,救在何处?依我看,是个死局。”
马车穿过宣政门,朝东宫的入口重光门驰去。
荣公公道:“向她屈服好了!”
符太失声道:“这叫作有救?”
荣公公好整以暇,悠然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如何伸?不用我教你,如何屈?太少须跟我小荣好好学习。”
符太苦笑道:“公公指点!”
荣公公忍着笑道:“屈!可以有不同的‘屈’,最厉害的一种,叫‘屈’变成‘伸’,等于没有屈。”
符太的兴趣来了,赞叹道:“难怪你亲来接我去,果然有点道行。他奶奶的!还不说出来,想学龙鹰那混蛋卖关子?”
荣公公凑到符太耳边,说了几句话。
符太吁出一口气,满意的道:“现在你就是我的胖公公。”
荣公公记起什么似的,问道:“太少刚才提到高力士,对吗?”
符太道:“你清楚这个家伙?”
荣公公道:“这家伙很沉得住气,不让人摸透,皇后和武三思很瞧得起他,可是他的忠心耿耿肯定是装出来的。此人有奇气,心存大志,怎看得起皇后和武三思那类人。以宫廷斗争论,此人肯定是値得争取的可造之材。”
符太叹道:“现在哪来闲情去想别的事,待老子耍得那婆娘晕头转向再说好了!”
内苑在望。
第七章 难言之隐
东宫内苑。繁花殿。
皇帝在这里与心腹举行密会,韦后又在这里接见不同人等,只此便知韦后的威势,与李显看齐。
离殿阶尙有十步,符太隐约听到韦后和男人说话的声音,似在争拗某事,声音提高了,被他收进耳内去,却恨自己不是龙鹰,虽比常人灵异多倍,却是模模糊糊,偷听不到对话的内容。
殿门外除御卫外,阶门前高高矮矮立着七、八个身穿便服的大汉,或佩剑,或佩刀,在这个除御卫外不准携兵器的宫苑禁地,极不寻常。
符太用眼一扫,立知全为好手,其中二、三个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荣公公凑在他耳边,道:“是武三思的护从。”
那批人倒客气有礼,自动让往两边,还恭敬施礼。
把门的侍臣高声通传。
殿内说话声敛去,韦后和武三思显然因丑神医到,中断对话。
荣公公道:“我有事办,迟些找你。”
符太遂独自拾级登阶,御卫致敬下,进入繁花殿。
出奇地,见不到武三思,该是晓得丑神医到,先一步从侧门离开。韦后没坐李显的龙位,仍坐在一侧的后座,符太最渴望见到的妲玛,坐在韦后后面靠窗的椅子,拿着一片布帛在刺绣着,专意静心,似除手上的针黹,再没任何能分她心神的东西,当然包括符太的“丑神医”,除她们姊妹外,没有其他人。
妲玛独特的气质和美丽,格外突显出韦后尊贵的身份,比高手前呼后拥的武三思胜上多筹。有妲玛做保镖,即使符太行刺韦后,将难以得逞。
不待韦后说话,符太依荣公公所授的锦囊妙计,拜倒韦后座前,心忖跪的是龙鹰那混蛋,不是他符太,故心安理得,朗声道:“臣仆王庭经,谢皇后再造之恩。”
韦后一怔道:“什么再造之恩?平身!坐!”
符太毕恭毕敬的站起来,垂首后退,坐在她对面的椅子去,虽看不到,但感觉到妲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此一“屈”招,正是先发制人,掌握主动,不容韦后有耍他的机会。
直到此刻,包括荣公公在内,他们仍不晓得韦后玩何手段。能猜想的是与小敏儿有关系,而最怕的是韦后收回小敏儿,故有理没理,先封了韦后这条路,将小敏儿属他一事,变为事实。
对小敏儿、韦后和龙鹰间的瓜葛,经旁敲侧击,有时则是小敏儿不经意泄口风,符太猜出个大概。
荣公公提示的是原则,其他须他随机应变,临阵发挥。
符太朝韦后瞧去,她后面的妲玛早一步垂下螓首,怕被符太晓得她注意他似的,关系微妙。符太对男女间事虽远及不上龙鹰般在行,但这类感觉是与生倶来的,故也感到妲玛对自己这个“丑神医”与别不同,至少可令她有某一感觉,否则爱瞧便瞧,光明正大,何须遮遮掩掩?
韦后瞪眼瞧着他。
今时不同往日,她升格为皇后,不论重臣猛将,纵被赐平坐,然绝不可直视她,只可垂头说话。但符太哪管这一套,学足龙鹰的语调道:“事情是这样子的,皇后该晓得,鄙人自幼修习童子功……”
韦后截断他,讶道:“不是禁忌多多的神功吗?”
后面的妲玛现出忍俊不住的古怪神色,神态娇憨至极。
符太心叫糟糕,都是龙鹰那小子不好,没说清楚与韦后、小敏儿和他之间的恩怨,故错猜为童子功,因若要拒绝馈赠宫娥,此为最直截了当的理由,岂知竟是什么娘的神功,还不知是哪种神功,有何禁忌。
小敏儿似也在他面前提过“神功”两字,他却没作深思,未问清楚,误以为“神功”是什么“童子神功”诸如此类,此时悔之已晚。
幸好追随了龙鹰那混蛋多年,在见风使舵、临急应变的功夫上多少有点心得,最妙是能容色不变,干咳一声道:“皇后恕罪,只因鄙人很不好意思,故语焉不详,神功也就是童子功,两者一而二,二而一也。皇后明察。”
以韦后一向的不苟言笑,仍忍不住笑了出来,没好气的道:“那神医的童子之躯,究竟是在神医出使奚国时破掉,还是在上阳宫奚王妃到访神医的太医府时破掉的呢?”
后面的妲玛头垂得有那么低便那么低,忍笑不知忍得多么辛苦。
若接招的是龙鹰,必来个矢口不认,韦后莫奈他何。符太却没这个优势,因不明就里,甚至以为是龙鹰自己告诉韦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