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明环 第502节

以前不敢惹纪梦,是阵脚未稳,怕招人忌,亦因未来之不可测,不想累人累己,美人儿为自己给卷进无谓的烦恼去。

所以说,当时的她绝碰不得。

现在情况不同,与各方关系已见分明,一天李显在位,他又不逾越江湖人的身份,宗楚客则抱着笼络他的心,他爱干什么便什么,即使新一轮的朝廷暴发户韦氏子弟,有韦捷作前车之鉴,胆敢和有资格惹他的,数不出哪个人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郎情妾意,一个不好,他和纪梦可打个火热。

所以说,现时的她,见不得。

比诸上趟西京之行,龙鹰的心境迥然有异,源自“天网不漏”诛妖行动和应付无瑕验证的成功,一方面令他对李隆基的“真命天子”信心大增,更感“成事在天”,因而不再斤斤计较某事的得与失,更敢作敢为。

于如此心态下,百无禁忌,连真的碰不得的独孤倩然,他也心痒难熬,见到美至可滴出汁液的纪梦,怎可能控制得住?

始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男女关系,动辄脱轨失衡,节外生枝。心的牵累,教人受不了。

然而正是男女情事,理智理性,与心内的意愿背道而驰,否则他不该对独孤倩然心存非份之想。

清韵独特半喘息着的说话方式,仍是那么惹人遐思,亲切熟悉。她领着两人重回有秦淮楼内的秦淮之称、位于小秦淮河中央位置,面河而筑的鸳鸯园,如避入了乱世中的桃花源,急着离开的龙鹰,一时亦忘掉离开,清韵对他的吸引力,比之以往不减反增。道理他是明白的,因她成了香怪的红颜知己,听她说话感到心动心跳,隐有犯禁的滋味,偏是这种不可告人、特别不可告诉香怪的犯禁,令清韵平添无限的诱惑力。

情况类近闵玄清和上官婉儿对符太的诱惑力。

台勒虚云说得对,怎可能全无隐瞒?若然如此,天下大乱。

无瑕如晓得自己到了秦淮楼来,有何感想?

另一原因,是清韵对他的态度,与前有别。

热烈亲切不在话下,还表现得有些儿紧张,呼吸会忽然急促起来,对武延秀说话并没这个情况,故此清韵虽然没故意亲近他,他仍可掌握她芳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某种情绪。

周杰打着去通知柳逢春的旗号离开,在两个提灯笼的俏婢带路下,三人沿小秦淮河漫步。龙鹰自得写意,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武延秀平静下来,但不愿说话,默默走在前方,追在两婢身后。清韵跑惯江湖,当然懂得让他清静。

龙鹰生出直感,此刻的武延秀,正全神贯注在领路两婢的动人背影上,灯笼光掩映里,赋予了两婢平常没有的神秘感觉,格外诱人。

不知武延秀现在心中想的,会否是龙鹰刚才的提点,退而求其次,找个新鲜热辣的伴侣,一个不够找两个,在温柔乡里忘掉人世间一切的不幸和惨事。

又记起胖公公所言,权贵间的淫靡荒唐,非是他的乡下小子能想象,指的虽为洛阳,放诸四海皆准,乃达官贵人的特权,多少人为了过这种生活,不惜一切。来俊臣岂是爱当酷吏,然不做酷吏势被拒于权力、财富之外,被逼出卖天良。还记得当年来俊臣说起有关女观之事,眉飞色舞。

现在,他龙鹰成为了权力圈子内的一份子,在权力的大染缸打滚,他不会为自己争取随之而来的利益,却可为情绪跌至最低点的武延秀尽点力,换回不用整夜陪这小子喝酒的自由。

心里一动下,轻牵清韵的香罗袖,坠后多三四步,凑到她小耳旁,香气扑鼻,忍不住道:“大姊用的是‘红袖’。”

“红袖”由龙鹰调校,被香怪加以改良而成。

清韵白他妩媚的一眼,娇躯扭动,似在说“奴家不依”,怪龙鹰此刻才嗅得到。

龙鹰心中苦笑,即使他的灵鼻也有开小差的时候,于心不在焉,时思脱身之计下。至于清韵为何舍能变化万千的“七色彩梦”,用他的“红袖”,龙鹰无暇多想。

倏忽间,往昔制香创业的好日子又回来了,明天须到七色馆走一转,探望香怪和一众兄弟。

此刻的清韵,娇痴如见到情郎的怀春少女,偏是风情万种,像把龙鹰当了是香怪,令他动魄惊心,又心生歉疚。

忙收摄心神,道:“淮阳公今天心情恶劣。”

清韵点头道:“看到哩!哭肿了眼皮!前天他才哭过一场。”

龙鹰提醒道:“前天哭没问题,今天的哭绝不可传出去。”

清韵何等机灵,不追问,点头表示明白。

河风从人工河小秦淮徐徐拂至,嗅着清韵迷人的香气,看着她活泼生动的花容,在这剎那,他捕捉到瞬间的完美。

清韵反凑过来,香唇近至碰触他的耳轮、耳珠,温柔的道:“范爷认为奴家可在什么地方帮忙?”

青楼中人的本领,首重看眉头眼额,善解人意,见龙鹰怕被武延秀听到似的,知与武延秀有直接关系,故有这句话,因她确想不通这种事旁人可帮上什么忙,除了多灌他两杯黄汤。

清韵为方便和他耳语,半边娇躯挨入他怀里,依偎而行。

两人尚为首趟这般亲密。

龙鹰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青楼新丁,孤陋寡闻,清韵此时的神态,是半点不放香怪和他的兄弟关系在眼内、心上。她大姊爱和谁亲近,和哪个亲近。

龙鹰很想挪开少许,以表示对香怪的“忠贞”,可是呵!现在有求于清韵,任何惹起她不快或尴尬的举动,此刻乃最不适当的时候,这时他忘掉了独孤美女,约束声音道:“前面领路的两位姑娘,论姿色不在其他姑娘之下,为何当的竟是婢子?”

清韵闻弦歌知雅意,喘息着在他耳边道:“因为她们没有弹琴唱曲的天份呵!只好屈居为婢。范爷是否想奴家为淮阳公做出特别安排?”

龙鹰忙道:“此事,不宜由我提出,须看淮阳公本人的意愿,我不过略尽朋友之义,让韵大姊了解他的情况。”

清韵道:“真的尽朋友之义?奴家看,一半一半吧!”

说时在他手臂用力扭了一把。

龙鹰连连呼痛,她摇曳着小蛮腰,放开龙鹰,赶上前面的武延秀,纤手熟练的穿入他臂弯处,握着武延秀的手臂,将他扯停下来。

鸳鸯厅在十多步外。

前方两俏婢闻得加速的足音,知机的回眸察看,见状停下,别转娇躯,两个灯笼映照下,登时将两女从中上之姿,提升往一流美女的级别,确人比花娇,青春焕发。在秦淮楼良辰美景、一刻千金的迷人氛围下,连龙鹰也因对她们的“非份之想”,大感其倍增的诱惑力。那种攀枝折花的感受,令人颠倒。

武延秀惊讶的往来到身边、态度亲昵的清韵望去。

清韵凑到他耳边说话,耳语道:“淮阳公今晚很累呵!”

龙鹰刚领教过清韵耳语的威力,手臂被狠惩处的余痛仍在,比任何人明白给清韵以她似不够中气、半喘息着地咬耳朵勾魂摄魄的感受。

武延秀对清韵的行为摸不着头脑,“嗯”的应了一声。

龙鹰本不想窃听,只是既没塞着耳朵,距离又近,想不听也不成。

清韵温柔的道:“让小倩和小情伺候大人,到云天阁好好休息,养好精神,再找范爷来陪你喝酒。”

武延秀自然而然,目光投往前面提灯的两女去。

龙鹰可肯定此时的武延秀,记起了自己曾说过的话,就是色比酒更能令人忘记残酷的现实,尤其是与新鲜热辣、未有过关系的美女,好事成双。

武延秀亦肯定在灯笼光映照里,如龙鹰般,感到两美婢魅惑之力遽增,尤其是一路走过来,武延秀均被两女在前方领路,柳腰款摆的娇姿吸摄心神。

武延秀的呼吸沉重起来,艰难的道:“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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