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太道:“人证、物证倶在,岂到老宗、老田狡辩开脱?何况有武三思趁机落井下石,多踩几脚。”
张仁愿道:“希望事情可如此简单,不过,如鹰爷所言,宗楚客才智上高武三思不止一筹,看准武氏子弟和韦氏子弟如水火之不兼容的互相排斥,在拉拢韦氏子弟上不遗余力,下足工夫,令武三思和韦后愈行愈远。现时的形势,是扳倒田上渊,等于扳倒宗楚客;而扳倒宗楚客,等于扳倒韦后和整个韦族,他们的利益纠缠交错,难分彼我。”
符太皱眉道:“不过!我的娘!今次生擒的三个北帮人质,全为外族,只此一项,已教老田百词莫辩。”
张仁愿叹道:“剑是两边锋利,我和大帅反复研究过我们最有力的人证,发觉偏为我们最大的弱点。老田一句话,说他们是突厥人派来颠覆中土的奸细,冒充是他北帮的人,可推个一干二净,这场仗绝不易打。”
符太失声道:“岂非全无作用?”
张仁愿道:“就看武三思能否说动皇上,我可以做的便那么多,在西京亦不宜久留,否则将给卷进这场自皇上登位后,新朝最大的政治斗争内去。”
符太道:“你何时离京?”
张仁愿答道:“尽了上报的责任后,立即离开,大可能来不及向太医道别。”
符太骇然道:“那我岂非变成唯一的知情者,届时人人找老子来问两句,我还有做人的时间?”
张仁愿失笑道:“太医很爱说笑。放心,基本的事,大帅在奏章里道尽其详,关键之处,是因独解支过世消息传来,身为御前剑士的宇文朔一意参战,太医大人则自告奋勇去当军医。至于我们的范爷,因被大帅看中他的体型,力邀他去扮‘鹰爷’,而如何戳破北帮勾结外敌?如何打赢这场仗?奏章内有详细的描述,太医大人依章直说便行。”
又道:“无论如何,今趟宗楚客是两边受敌,既疑心田上渊背叛他,又要抵着武三思拉他下马的攻势,陷于下风被动,就看能顶多久。然而,说到底,决定权仍在皇上手中,而因太医是唯一清楚情况的人,又是皇上信任者,故此太医在这事上举足轻重,能直接影响最后的结果。”
稍顿,补上一句道:“只要能将宗楚客平调,令他对军队失去话语权,已是我们没疑问的大胜。”
符太沉吟道:“让韦族的人取老宗之位而代之又如何?哈!何不让老宗和韦温互调,老宗干韦温的礼部尚书,韦温则调任兵部,那婆娘岂有反对的理由,还求之不得。”
张仁愿叫绝道:“此招妙极,立可分化韦后和宗楚客。”
符太精神大振,道:“愈来愈精采哩!”
张仁愿还以为他能为中土做好事,因而兴奋,怎知符太对大唐朝的荣枯,毫不关心,关心的只是如何可落井下石,狠狠打击田上渊。田上渊受苦,他快乐。他之肯乖乖赶回去当“丑神医”,原因在此。
与田上渊的斗争,不可能在短期内分胜负,而是长期角力,在各方面比拼交锋。田上渊冒起得这般快,将黄河帮、竹花帮和洛阳帮的联军打个落花流水,本身的实力当然为成败关键,但在背后支持的韦宗集团亦缺之不可。现在武三思已被分化,成为宗楚客和田上渊的敌对者,以符太的为人,趁其病,取其命,尽点人事。
经过商讨,符太一方决定对三门峡之事和其后遭伏击只字不提,只密告武三思一人,因牵涉到江龙号和龙鹰的劲旅班底,且缺乏人证、物证,徒令符太的“丑神医”难保持超然身份。
让武三思晓得,则可收奇效。
武三思不但毫无悬念地照单收货,且令他更清楚老宗要翦除他的“羽翼”,使他毫不犹豫地撑龙鹰的江舟隆,在人事上做出安排,营造出有利龙鹰反击北帮的形势。
他又可在与李显密话时,让李显晓得宗楚客和田上渊,压根儿不放他这皇帝在眼内,干掉“丑神医”,以后谁来治他的奇难杂症?关乎到李显的切身利益,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当李显找符太来印证,符太会劝他勿将事情公开,心内有个明白便成,最重要是顶得住恶妻的凌逼,坚持到底。
今趟返京报喜,是谋定后动,然成事在天,最后还须看老天爷的心意。
船抵西京,当今大唐天子李显,偕皇后、李旦及其诸子、太平、太子、公主亲来迎接,武三思、宗楚客等文武百官,全体出席,民众夹道欢呼,重演当年龙鹰击败尽忠和孙万荣回洛阳的盛况。
随后,李显在承天门外的横贯广场,举行接收战利品的隆重仪式,同时收押降俘。
李显宣布全城庆祝三天,与众同乐。
在喜庆和欢乐背后,新朝未之有也的激烈斗争,悄悄展开。
符太是太医,连一般文官也算不上,到战场名义上是去当“军医”,没资格听大将张仁愿的报告,捱过广场仪式后,径自溜返金花落,早在登岸时由专人送返兴庆宫的小敏儿,伺候他沐浴更衣。
到内堂坐下,喝着小敏儿奉上的热茶,回家的感觉更强烈。
同样的事物,同一张桌,同一张椅,感觉竟可如此奇特,既熟悉,又新鲜热辣,发觉到以前忽略了的某些东西般,令他可细味品尝。
小敏儿则成为眼前小天地不可缺少的部分,没有她,将变得空空荡荡。
她穿回便服,在眼前忙这忙那,出出入入,晃来晃去,如此活色生香,平添无限生趣。
小敏儿奉上一盘蒸好的糕点。
符太道:“小敏儿须造一批新衣,令你看来没挤得那般鼓鼓胀胀。”
小敏儿含羞应道:“知道哩!大人!”
又问道:“高大好该来哩。”
推无可推下,符太须出席在太极宫举行的盛大国宴,全城世家的代表人物、权贵、有身份地位者,均在被邀之列。
全宫最忙的高大,也是大宫监高力士,约好了亲来接他,以示李显对“丑神医”的尊重。
现时符太最不想做的事,是离家。
符太若无其事的道:“不知是否今天不时注意小敏儿的身体,竟看出一些以前未发觉的东西来,若非随时有人要来,本太医定要来个望、闻、问、切,然后对症下药。哈!”
小敏儿又羞又喜,大窘道:“大人愈来愈坏。”
符太探手搂她的小蛮腰,让她坐在腿上,哂道:“愈变愈好的男人爱来干什么?变好或变坏,小敏儿来给本太医拣。”
小敏儿被他逼得没法子,凑到他耳边以比蚊蚋还细小的声音道:“变坏!”
符太乐不可支。
旋又想到,自己怎可能变得如此开怀。
妲玛离开他的那刻,他感到寂寞,幸好立即随大混蛋离京,踏上惊心动魄的战争之路,又为守诺言,与小敏儿终发生肉体关系,一切失控。
事实不到他不承认,有宫内第一绝色,继大混蛋的人雅后成为人人欲得之的小敏儿,榻上榻下,均为迷死人的尤物,非人力能抗拒。
到今天,他对与小敏儿的甜蜜生活,仍乐此不疲,弥补了妲玛离开的缺憾。
回到金花落,幸福的感觉,尤为深刻。
小敏儿在他怀里抖颤着道:“造新衣仍可能于事无补,大人须另想应付公主之法。”
符太错愕道:“何解?”
小敏儿道:“大人这般宠敏儿,说不定敏儿很快怀下大人的孩子。”
符太如从一个梦里醒过来,暗冒冷汗,说不出话来。
小敏儿讶道:“大人为何不说话?”
符太吁出一口气,记起大混蛋的情况,道:“由于我所习武功,与一般功法有异,怕小敏儿不是那么容易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