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立在岸旁一块大石上。
向任天仰首观天,道:“今年的中秋月,特别明亮。”
龙鹰笑道:“向大哥的心情很好。”
向任天欣然道:“全赖老弟。”
又道:“依鹰爷的计划,我该没有手刃练元的机会。”
龙鹰道:“我们的目标,是不惜一切取练元的老命,其他均为次要。”
向任天道:“这个我明白。”
龙鹰道:“我必须找机会和向大哥私下说话,是因有些事不宜被黄河帮一方听到。”
向任天问道:“哪方面?”
龙鹰道:“向大哥有没有把握可避过北帮耳目,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出现在汴州附近水域?远一点没关系,至重要是可投入汴州的战场。”
向任天沉吟片刻点头道:“本没半点把握,因不知北帮战船分布的情况,现在即晓得北帮的主力集中在汴州南面一带,且因我帮的战船大举沿大运河北上,惹得北帮将远近船只集中到汴州去,我包保可办到。”
又不解道:“鹰爷怎可能得到可决定胜败的关键情报?”
龙鹰道:“情报来自宗晋卿,至于如何从他处挖出来,有机会再向大哥报上。”
向任天道:“我将改走涣水,于抵汴州前,从一河湖相连的隐秘水道切入汴河去,可神鬼不觉。”
两人商量会合的地点后,龙鹰扬长去了。
第八章 误打误撞
龙鹰投石般冲天而起,直抵离平地六十多丈的高空,展开新制成的鸟衣,如乘风御风的巨鸟,赶上一阵西北长风,奇迹似的倏地上升近三丈,这才控制“鸟翼”,来个大回旋,朝东南方黑压压一片延展至无垠、河湖交织的草野树林飞去。
回头一瞥。
作为弹射起点的山峰,只剩下一个暗影,送他上山的博真和荣杰,如没入黑暗的幽灵,虽感觉的到,却没法和山峰的阴暗区分开来。
周围的广阔地域,莫不是沃野平原,这已是他们能寻得到最高的山。
于龙鹰赶往楚州的时候,潜伏汴州西面武涉附近藏军庙的己方没有闲着,到附近购买材料,巧制出鸟妖的飞行法宝鸟衣是其中一项,另一工作是为总数一百八十人的劲旅成员整装,全体换上黑色。有利于夜袭的劲装,做足瞒敌的工夫,材料分从不同城镇购买得。
更重要的,是掌握北帮敌舰的分布形势。此任务由武功高强的法明。席遥和符太负责。分头行动,昼伏夜出,搜遍汴州一带河湖水道,花了五至六天的工夫,对敌况已了若指掌。
法明也曾搜索汴州东南的区域,却没发现猜想中练元的帅舰,令他们一度认为练元是和汴州区的北帮主力舰队在一块儿,没离群隐藏。
但席遥始终坚持看法,龙鹰亦直觉如此,最好的办法,是试他奶奶一趟,看高空查踪之术是否灵光,没结果,便改为偷袭汴州的北帮主力,择肥而噬,效果比起擒贼先擒王大打折扣,但怎都好过没有作为。
一百八十个劲旅成员,加上法明、席遥、符太和龙鹰,共一百八十四人,分作三组。第一组八十八人,由君怀檏率领,第二组八十七人由权石左田率领,余下的便是“屠练小组”,人数只九个,却是实力最强大,包括龙鹰符太、法明、席遥、博真、虎义、管轶夫,桑槐和荣杰,因不容有失也。
除龙鹰、符太、法明和席遥全体配备弩弓和经过制造的烈火箭,务以战术取胜,发挥以暗算明,以己长对敌短的奇效。
龙鹰弹离山峰的一刻,第一组和第二组的兄弟,早于半天前潜伏汴州南面敌舰驻扎处,取其最大的舰船集结群,要在一开始给予敌人最钜的重创。
之所以能占据这般优越的战略形势,归功于吐蕃和亲团,当然,荆蒙的掩护至关重要,没他的合作,休想能瞒天过海,将劲旅成员送往敌后。换过不是这样,在北帮全面戒备下,绝不可能瞒过对方耳目。
是夜月黑风高。
龙鹰返武涉后,苦待五天,方等到此适合行动的“天时”。
忽然风势减弱,纵然千万个不情愿,仍敌不过自然的法则,倏地滑翔往下近十丈,离最高处的林尖不到七十丈。
这是个危险的高度。
在一泄数里的高速滑翔下,此时离出发的那座山,至少有四十多里之遥,即使魔奔,亦绝不可能及得上这个速度,而魔奔已等若陆上最快的飞行。
前方出现两条长长的白带,显然是河道的分流处,两岸为密林,错非在这个鸟瞰的角度,于平地上不走至近处,休想察见。另一条件是龙鹰的一双魔目,能从水陆微仅可察的区别分辨出来。
眼看还要下降,幸好另一阵风刮来,让龙鹰的鸟衣回复动力,“霍霍”声里,龙鹰趁机来个大回旋,先斜冲往上,然后拐弯,将魔种的灵觉展至极限,此大回旋广及十多里之地,魔目瞧的更远,只要丁点儿灯光,即使远在四。五十里之外,保证避不过他广被整个河湖平原的搜寻。
仍一无所见。
以龙鹰的心志,也不由感到气馁。
难道真的猜错了,练元没离群?
想想又不觉得是这样子。
以水战战略言之,明知联军沿大运河北上洛阳,遂在汴州布下陷阱,如将舰队聚拢一处,虽可迎头痛击,却难收瓮中捉鳖之效。
兼且练元最擅长的战术,乃河盗神出鬼没的战术,如此只有埋伏在更有利的位置,方能发挥练元之所长。
想深一层,以练元睚眦必报的性格,势视被范轻舟和向任天的江龙号所重挫为奇耻大辱,若容江龙号逃返南方,他即使尽歼其他敌船,仍没法泄心头之恨。
练元比任何人清楚江龙号的超卓性能,纵然坠进陷进重围,突围逃走仍大有可能,这样的情况下,练元只有潜伏下游,方有可能及时拦截,令江龙号永远不能返扬州去。经过这段日子,深谙水战的练元,必有克制江龙号的万全之策。
联军大举北上的消息,应于三至四天前傅到汴州来,故近两天亦看到汴州北帮舰只的频繁调动,纷纷进入接近汴河的河湾和支流隐秘处,当联军经过某一河段,北帮的战船会从藏身处蜂拥而出,可预期一下子将联军切断为首尾不顾的十多截,粉碎联军顽抗力。
此时,藏在汴河下游某河域的“练元号”会封死联军后路。
思量之际,龙鹰飞翔的空域,竟变得滴风不剩。
龙鹰心叫糟糕时,已不由他控制的朝下滑翔。
倏忽间,下落近四十丈。
到离林顶仅余十多丈,一阵风从下迎来,龙鹰提气轻身,勉强化落下为上升,回到离林顶二十多丈的高空,又借风来个回旋往上,暂避掉进密林里的结果。
不过!他亦清楚自己已是强弩之末,飞不到多远,此时休说没法找寻练元号的目标,连置身何处,正朝哪个方向飞,全部一塌糊涂。
今趟不论起点、飞翔路线,都难与从高原大山峰顶相比。
高原上刮得是强劲的烈风、长风,高空上的气流可凭魔种先一步掌握,又可借鉴正在眼前飞遁的鸟妖,故痛快之极。
今回作起点的山峰,与之相比是小丘和崇山峻岭的分别,可谓先天不足,不论后天如何努力,差上一大截。
换过灵鸽,一直保持在高空俯瞰远近的位置,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