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元号在摩擦下,兼又收起船桨,动力减弱。
忽然所有钩索同往后扯,显是围板后的敌人在另一端拉扯,再系个结实。
十多条拉索一起绷紧,发出“吱吱”响声,加进两船摩擦的尖厉声里去。
两船剧颤。
练元号停下来,船首差丈许方抵江龙号中央的位置。
在船腹划桨的兄弟回到甲板上,江龙号再无动力,被练元号带的顺流而下。
蓦地喊杀声突起,敌人如蚁附膻的现身围板上,跃往江龙号船首的位置,人人身穿灰色劲服,还头扎红巾,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做好了近身搏斗的准备只没想过龙鹰一方,竟来个开门缉敌,毫无阻拦之意。
眨几眼的时间,船首的位置满布敌人,约九十左右之众,最前排离龙鹰不到半丈远。
忽然从未出现过在越船之战的情景,展现眼下,双方竟成对峙之局,泾渭分明。
长笑声中,练元自天而降,落在敌阵中央的位置,然后越众而出,直抵阵前。叹道:“范兄别来无恙,能和范兄二度相遇,乃本人的福分。”
龙鹰迎上他塞满仇恨的凌厉眼神,学他般叹道:“彼此!彼此!”
符太、博真等盯着这个大唐史上最穷凶极恶的河盗,瞧着他令人不敢恭维的尊荣,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
对峙之局之所以能成事,皆因双方各有盘算,均在拖延时间,等待飞轮战船的到达。
练元当然不明白龙鹰说话背后之所指,只认为他死到临头不自觉。目光投向向任天,道:“实不相瞒,独孤善明兄和陶过兄,均是我练某亲手处决,今天终轮到向兄,令本人得偿大愿。”
看他既不隐瞒身份,更不怕列举恶行,可知他有十足的信心,江龙号上的敌人,无人可逃过死祸。
向任天微笑道:“不知练兄当日抱头鼠窜前,是否也像如今般信心十足,自以为胜券在握呢?”
练元不屑答他的以目光扫视向任天、龙鹰外的其他人,缓缓点头道:“果然人强马壮,高手如云,难怪向兄口出豪言。”
他并没有特别注意出现本来面目的符太。
目光回到龙鹰处,讶道:“还以为王庭经与范当家一道来,可省去练某人的时间。”
桑槐哂道:“老练你仍未够资格使得动他。”
练元狠瞪桑槐一眼,喝道:“待会我要你这蠢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时现出个残忍的表情,似凌辱虐待别人,乃人生大乐。
龙鹰道:“练兄今趟过船来访,要斗口还是斗手?”
练元身后近百手下,同时同声喝叫,整齐划一,如若平地起惊雷,确可寒敌之胆。
从吆喝声中,听出对方士气如虹,锋锐极盛。
练元举起左手。
手下们立即噤声。
那种由惊雷疾转寂静,本身是另一种震撼力。
纠缠着的江龙号和练元号,顺水流下漂近两里。
双方基于不同想法期待着的飞轮战船,可在任何一刻出现。
练元的话,似在牙缝迸发出来般,向龙鹰冷笑道:“悉随尊便。”
异响自后方传来。
练元双目难忍藏的现出志得意满之色,道:“范当家还犹豫什么哩?”
符太第一个按耐不住,一言不发的抢前。两手撮成刀状,分别插往练元面门和疾斩其左肩。
插面门的手刀,角度巧妙,自下而上,且带着游移不定的特性,予人可随时改变的威胁。
如换过其他高手,顶多算手法巧妙,可是由符太施展出来,甫出手已臻达“血手”爆发爆成的威猛之势。
以练元为核心的方圆丈许之地,全在“血手”气劲的笼罩内,有如实质,充满损伤力的阴寒之气,逼得练元后方最接近的十多个手下,不但须运功抗衡,还身不由主的朝后撤开。
更厉害的,是符太籍“横念诀”,粗中有细,两手使出不同的“血手”气劲,若如从两手伸出来的无形兵器,硬憾不可一世,踌躇满志的练元。
符太似急不可待的强攻,背后有着深刻的思量,是觑准练元必须硬撄自己积蓄至巅峰,点燃引发的“血手”。
牵一发,动全身。
练元如往后退,等若明着告诉船上敌我所有人,他吃不消一个籍籍无名的陌生小子的强攻,而先前他还大言不惭,试问这个脸怎么丢得起?
退后还会搞乱己方阵脚,前线立告不稳,让对方吃着势子杀上来,等于输了先手。
而最重要的,是符太等到飞轮战船打水声从后方传来,方动手出击,那练元怎都要撑着,待实力强大的飞轮战船队杀至,部分登上江龙号加入激战,部分重重包围江龙号,以鱼枪射杀任何想借水逃生的人。头绑红巾,为让他们易辩敌我。
故此,练元没得退让。
眨眼间,练元挫后半步,沉腰做马,两手翻飞如电闪,硬架符太十多记重手撼击。
“血手”对“血手”。
龙鹰等暗赞符太把时机掌握得妙至毫巅。
龙鹰清楚练元打错算盘,计错数。
练元之所以来到甲板上两方对峙的最前线,是要利用“血手”,籍气血能骤然大盛的特性,带动整个攻势,岂知竟给符太不说一声多谢的,反将此大便宜据为己有。
练元此时的作用,等若一把利剑的尖峰,尖峰受制,立即陷敌阵于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困境里。
更劣的是猝不及防下,练元顾得挡格,顾不得指挥手下,本士气昂扬的近百手下,就给他一人牵累了。
从练元双目里,龙鹰窥见他的惊惶和疑惑。
符太动手前,练元怎想过竟遇上形非确神似的“血手”?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