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不寒而栗,说不出话来。
香霸道:“幸好神医仍活生生的在我们面前谈笑自若,使我们晓得神医没有服毒自尽。”
今次没人笑得出声来。
符太犹有余悸的道:“刚好相反,鄙人苦忍着毒痒,就地采药,连吃十多个含剧毒的羊角果,岂知愈吃愈爽,竟在以毒攻毒下,将‘时辰到’压制下去,且能重新运行真气,将大部分毒素排出肤外。痒止的一刻,鄙人就像刚才般放声狂笑。哈哈哈!咦!夫人要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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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力士一声吆喝,马车驶离广场,离开翠翘楼。
情况似旧,像驶离宫禁后一直没下过车,只是妲玛的俏脸仍深藏重纱之内。
符太坐得规规矩矩,出奇地沉默。伴妲玛离开沧浪轩,他一直没说话,特异处是妲玛于人前人后,均不反对他是当然的陪伴。
两人关系之奇异迷离,怕他们也弄不清楚。
蹄起蹄落,好一段路后,妲玛打破静默,轻轻道:“大人刚才说的故事,是随口胡诌,还是确有其事?”
符太答非所问的道:“鄙人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何不找间夜店,祭祭五脏庙。”
妲玛不悦道:“要去你自己去,竟对我问的充耳不闻。”
符太笑嘻嘻道:“鄙人不惯隔着两层纱说话,夫人见谅。”
妲玛冷冷道:“你在找借口。”
符太耸肩不答。
气氛僵硬。
一阵子后,妲玛浅叹一口气,举手解掉轻纱。
符太如获至宝,挨过去抵着她香肩,目不转睛瞧着动人的情景,比之她戴上轻纱,她此刻的举动,更使他目眩神迷,也像两人间本来僵持不下的关系,因而忽然解冻。
妲玛收纱入袖,朝他瞧来,不怪他亲昵的行为,狠狠道:“如果大人再不老老实实,休怪妲玛不客气。”
符太凑到她香耳边,神秘兮兮的道:“事假情真。”
这叫一人让一步。
毕竟两人间并没有互信的基础,弄不清对方的身份、位置,只能在不断试探、摸索下去发展关系。
妲玛黛眉浅蹙,道:“我不明白。如果是胡说八道,何来真情?”
符太心忖此正为关键所在,可惜绝不能透露,后果难测也。挤挤她道:“令夫人千山万水到中土来寻人的事件,是否发生在十五年之前?”
符太今年二十五岁,田上渊逞凶时他十二岁,距今十三年,假设他所料无误,田上渊返教坛是有计划,有所恃,根本不怕被师父捷颐津追杀,那田上渊便该在此之前,远赴大食,从大明教处盗取某一经典或宝物,可令他的武功突破猛进。
田上渊此人本性之劣,可以犲狼来形容,为己身的利益,泯灭人性,不择手段。
符太于十三年上再加两年,是将他到大食,也是原波斯皇朝所在地的旅程,计算在内。
妲玛朝他瞧来,秀眸亮起异芒,瞧进他眼内深处,一字一字的沉声道:“你怎晓得的?”
符太移离她,挨到座背去,仰望车厢顶,长长吁出一口气。
本支离破碎的事,如碎片般遭拼合成图,现出圆满的景象。淡淡道:“田上渊本名殿阶堂,乃大明尊教大尊的得意传人,拥有原子的身份地位,是捷颐津选出来的继承人,可是此人狼子野心,借着练成血手后的入世修行,远赴贵坛,盗取某一能对他大有裨益的物件,然后返教坛干出触犯该教天条的恶行,毁了一个修‘明玉功’有成的优异女弟子,还想夺权,只是低估了捷颐津,致败走远方,两年后捷颐津亦因伤致早逝,却培育出新一代的‘原子’符太。”
朝她望去。
妲玛双目现出惊异不定之色,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符太很想说,亲个嘴,老子立即告诉你,但只可在脑袋里转一转,皆因“丑神医”的身份事关重大,不是他可任意决定,牵涉的是那混蛋的“长远之计”。
轻松的道:“鄙人正是符太那小子的现任师尊。”
妲玛深深凝视,道:“他为何告诉你这些事?”
符太道:“因为他清楚,凭他个人的力量去找这么一个销声匿迹多年,且大有可能改变了身份的人,无异大海捞针,故必须借助他兄弟龙鹰遍布塞内外的侦察网,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去挖出这个邪人来。哈!现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给鄙人把他找到。”
妲玛纵然不全信,亦难从他这番无懈可击的解说鸡蛋里挑骨头,无奈的道:“算你说得通吧!但一件事还一件事,大人凭何去肯定田上渊是殿阶堂?”
符太道:“凭的当然是一双医家的明眼,望、闻、问、切里的望,虽然田上渊的‘血手功’已转化为他自创的惊世艺业,但怎逃得过鄙人法眼,扫一眼他已无所遁形。”
他确一眼将田上渊认出来,却与医家法眼扯不上半点关系,如妲玛般,便没办法凭表象掌握田上渊的玄虚。
妲玛默然片刻,苦恼的道:“在此事上,千万勿要骗妲玛呵!”
美丽女剑手尙是首次表现出软弱的一面,倚赖符太之心,可见今夜于她的冲击有多大。符太忍不住挨过去,肩碰肩,斩钉截铁的道:“若于此事上有半句谎言,教我万箭穿心而亡。”
又压低声音道:“殿阶堂偷了贵教什么东西?”
妲玛轻轻道:“我要好好想一想,才决定该否告诉你。”
马车驶进皇城。
第十章 嗅出彩虹
龙鹰睡醒,却不愿睁开眼睛。河浪拍打船身、破浪而行的声音,和着风声,仿如大合奏,亲切熟悉。第一次从鬼门关回来后,伴着他就是这群“老伙伴”。
船队经洛阳不入,直上大河,将因此多花天半时间,却可避过不必要的麻烦,洛阳对竹花帮,再非友善之地。
《实录》到昨晚读毕处,下一页是三天后的事,符太虽没说,龙鹰可想象送妲玛返芳玉楼后,彻夜不眠的摇笔杆,尽记当日发生的所有事,亢奋难休。接着的三天,此子再没动笔的兴趣,也因没任何特别事,须记之于录。
龙鹰乘势收兵,仔细回味,分享兄弟的哀乐,不到片刻酣然入睡,直至天明。
他奶奶的,这小子将取得“横念诀”列为首要目标,说不定是因心中隐隐感到捷颐津的早逝,内含玄机,田上渊大有可能避过死劫。若然如此,练成“血手”亦难收拾田上渊。
缘确为世间最奇异的东西之一,没人可肯定其存在与否,可是上了年纪的人,总能从自身的经历,感觉到缘分的无处不在,也是任何事的因果关系。
缘是否等于命运,龙鹰不晓得。可是若有命运,势以缘的方式运作,却可断言。亦代表命运先影响你的心,再影响行为。
以符太为例,假设他不是一意得到“横念诀”,那他和龙鹰根本缺乏合作的基础,纵然遇上,可能大打一场,争雄斗胜。事情没向这个方向发展,反造就了两人的兄弟情义,最后与田上渊狭路相逢,就是缘。
田上渊既是胜利者,为何不返教坛,夺取大尊之位?即使他不把大尊之位看在眼内,亦该觊觎坛内珍贵的典藏和前人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