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孟节知道事关重大,赶忙用传讯秘法,与师门联络。
他成为袁氏门客后,连带着师门也受到了关照,那边十分积极,很快予以了回应。
一切如贾诩所言。
不过葛玄的地位,也让孟节有些忌惮:“那依道长的意思,我们要去三仙教请人?”
“请?恐怕你们请不来!”
贾诩手中光芒升腾,现出一位木讷男子的身影,正坐着小船,于长江顺流而下:“如果他自己来到中原了呢?”
“那是天助我也!”
孟节狂喜,迫不及待地起身:“我这就去向家主禀报!”
贾诩却道:“莫急!莫急!此人与田丰颇有关系,他必定不让袁公相请。”
“田丰?”
孟节的脸色一沉。
对于袁氏的十万门客来说,田丰可谓是最讨厌的存在了,因为他刚一现身,就得到了重用,而其他门客哪个不是慢慢往上爬,直至崭露头角,被袁氏嫡系赏识?
何况无论是黄巾之谋,还是京城之局,田丰都参与其中,袁氏之所以落到这个地步,此人必须承担责任,令孟节愤愤不平的是,他依旧得到了袁隗的信任。
贾诩颔首:“田丰所在的水镜学宫,与三仙教关系匪浅,葛玄入中土,也得到了他们的庇护,自然会阻止你们得袁公的看重!”
以孟节的地位,当然隐约知道田丰的来历,惊怒交集,赶忙道:“道长,我该怎么做?”
“先下手为强!”
贾诩传音入密,说出了一套连环计来。
孟节只听了一半,就冷汗涔涔。
这计谋未免太过阴毒,门客相争,但也不至于不死不休。
待得讲完,孟节干笑一声,摇了摇头:“道长,此计有伤天和,还是作罢吧!”
贾诩叹道:“只怕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你可愿与贫道打个赌?”
“当然愿赌!我在袁氏根深蒂固,谅那田丰也不敢动我!”
孟节哈哈一笑,起身道:“我先去求见家主,占得先机!”
目送孟节背影,贾诩目光幽幽。
志大智小,色厉胆薄,这等人物也想与水镜八奇相比?
不过他要的,正是这样的棋子。
恰恰是这类小人物,才能发挥意想不到的奇效。
……
……
袁氏祖宅的另一边。
堂皇富丽,阵法聚纳灵气的院内,田丰正与一位面容削瘦的文士对弈。
一局之后,田丰看着棋盘上的同归残局,摇头道:“文优,你的行事还是如此不留余地!”
李儒桀桀笑道:“哈哈!为谋天下,本就要用尽一切之势,元皓你正是参不透这点,才会被太子玩弄于鼓掌!”
田丰摇了摇头。
学宫求学时,他就很不喜欢李儒,此人行事太过不择手段,又唯恐天下不乱。
田丰悲愤家族于党锢中遭遇的不平,听得水镜先生讲述天下合久必分,大汉气数已尽,才会毅然投入门下,与李儒不同。
“子之道狂狂汲汲,诈巧虚伪事也!”
但这一刻,田丰思及自己所作所为,又不禁苦笑。
原本黄巾军起,声势浩大,天下必乱,可太子横空出世,力挽狂澜,以致于他们现在做的,都是颠覆皇权。
这就完全不是昔日追求的,匡扶一方正义,尽快结束乱世,还天下太平,保苍生安定了……
只为一己私利罢了!
又有何不同?
“时机成熟了!”
正在这时,一道流光闪入,化作飞信传书,李儒展开细细一看,露出阴笑:“太子定十日后发动总攻,破佛门大阵,待得双方两败俱伤之时,我并州大军,西凉铁骑,会给他们一个惊喜,再直接南下,杀入关中!”
“到时你可献策袁隗!”
李儒看向田丰,露出胸有成竹之色:“那老贼不是怕为王先驱,被他人得利吗?董卓先动,他总可以举兵勤王了吧?南北两势一成,再有外族云动,各地兵乱,汉必亡矣!”
“果然落在此处吗?”
虽然早有猜测,这一刻田丰仍感到难以理解:“你是董卓的女婿,何故害他?”
李儒的布局里,最先反叛的董卓,必然成为天下人共同讨伐的存在,这是典型的为王先驱,董氏下场定是夷灭全族,其中就包括了李儒的妻小。
所以董卓才会极其信任李儒,认为他不会加害。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会疯起来连自己亲人都不放过?
可惜正有这样的人。
“女婿?哈哈!我娶妻生子,不就是为了取信于他吗?”
李儒再度发出夜枭般的笑声,面露陶醉:“苍生业火,熊熊燃烧,多么美妙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
田丰摇头,也不相劝,水镜八奇,各有坚持,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不过就在这时,有仆从入内禀告,只一句话,田丰的脸色就变了,拍案而起:“袁公糊涂!”
第三十二章 田丰之死
“发生了何事?”
眼见田丰拍案而起,李儒目光一沉。
田丰冷声道:“袁公欲拿葛玄!”
“葛玄?袁氏怎么会与三仙教葛玄过不去?”
李儒有些愕然。
就黄巾起义一役,汝南袁氏和海外仙道有过合作,但两方完全是互相利用,尔虞我诈,并无同盟关系,当然也谈不上敌对。
“为了炼丹续命!”
田丰叹道:“袁公糊涂,葛玄是左慈最疼爱的弟子,更是三仙教下一代最有机会成仙的苗子,抓捕葛玄,就是与三仙教彻底敌对,不死不休啊!”
李儒皱眉:“确实麻烦!如果汝南袁氏和三仙教先斗起来……”
田丰目光一凝:“慢着,仙道中人行踪向来诡秘,袁公怎么知道葛玄擅于炼丹,又恰于此时入中土神州的?有人布局,预谋袁氏……太子!”
他思索着,眼睛越来越亮:“是了!太子的血气方刚,斩草除根是伪装的,他不是要逼反袁氏,而是怕袁氏造反,反其道而行之。”
田丰也是一流的谋士,当巧合太多,自然发现了破绽。
这刻灵光闪烁,包括京城袁基之死,袁逢留书,都看得透彻。
“事后张良又有何用,你已错过最好时机!”
汝南袁氏是田丰看中的势力,李儒并未有太多了解,语气中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田丰摇头:“不!还不晚!血书不是关键,袁隗此人比起袁逢还要保守,血书只是坚定了他不造反的决心,即便没有血书,他也不会用袁氏百万子弟的性命去赌。”
李儒想想袁隗为人,确实如此:“那太子为何要多此一举?”
“说明太子害怕!他害怕袁氏造反,于京城设局后,犹自不定心,又要让袁氏与三仙教冲突。如今太子在河北,河南他必然派出了身边的得力谋臣,来确保袁氏不反,豫洲平安!”
田丰恢复往日的神采飞扬,涌起强大的斗志,一字一句地道:“只要抓住那个心腹谋臣,我就能劝服袁公,看清朝廷的外强中干。呵,那人迫不及待地设局抓葛玄,引发袁氏和三仙教冲突,反倒暴露出自己啊!这一局,我能赢!”
李儒抚掌一笑:“不愧是老师的大弟子,儒拭目以待!”
……
……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孟节狂怒着扫下文房四宝,咆哮道:“我忍让田丰,他竟如此欺我,彻查我的师门和身边之人,这是要作甚?”
“斩草除根!”
贾诩在旁边品着酒,悠然道。
孟节听了一个激灵,浑身都哆嗦起来,拍案大喊:“五石散!五石散!”
周氏送上五石散,孟节服下后安静了,正自飘飘欲仙,就听贾诩在他耳边缓缓地问道:“你在袁氏多少年了?”
孟节下意识答道:“二十五年了!”
贾诩又问:“那田丰呢?”
孟节冷笑:“两年不到!”
贾诩问:“袁氏五大主脉,三十二支脉的子弟,你认识多少?”
孟节傲然:“嫡系了如指掌,庶出子只要实力有小成的,我也对他们的性情爱好有所了解!”
贾诩又问:“那田丰呢?”
孟节冷笑:“他认识的,都折在洛阳了……”
贾诩问:“门客中肯听从你号令,与你结盟的,能有多少?”
孟节哈哈一笑,指了指五石散:“原本不多,直到有了此物,十万门客,我振臂一呼,三万响应!”
贾诩又问:“那田丰呢?”
孟节冷笑:“此人性情刚直,口不留情,能有百人愿听他,我此后就再也不服五石散!”
贾诩也笑了:“既如此,你为什么要惧怕田丰呢?”
此三问三答之后,孟节的胆气瞬间就上来了,喃喃自语:“是啊!我何必惧他?”
贾诩道:“现在不除去田丰,等他将你身边人摸了清楚,你二十五年的心血都会付之流水,你三万的友人生死也会受其掌控,你甘心吗?”
这一刻,在实质性的威胁下,孟节向贾诩拜下:“当然不甘!请道长教我,如何除去田丰!”
贾诩理所当然地道:“去杀了他啊!”
孟节一滞,干笑道:“道长说笑了,家主绝不允许门客自相残杀!”
贾诩抚须一笑:“袁公现在最怕什么?”
孟节迟疑了一下,终究大胆道:“最怕死!”
贾诩道:“是了,所以袁公不会让任何人妨碍他将葛玄请来汝南,但昨日田丰却痛陈利弊,甚至与袁公发生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