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这个儿子，睁开了双目。
一双无边悲愤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已经许久许久。
“皇儿！父皇以为你已经……”
灵帝又羞又愧，又惊又惧，还要狡辩，一卷蕴含生死轮回的古册，已从刘协头顶浮出，只是一卷，就将灵帝的魂魄摄拿。
待得灵帝的肉身软软倒下，也变得与刚刚的刘协一模一样时，两人的魂魄破开虚空，投入地界。
地界的那头，鬼才郭嘉已恭候多时，收了地皇书，灌了口美酒，哈哈一笑：“快哉快哉！地府之局，终可启动！”
第十九章 刘焉末路
地皇书。
这件涉及后土皇地祇的三皇神器，是地界布局的关键。
顾承没有忘记，还有一处与佛门的战场，位于地界。
包括光烈皇后阴丽华在内的，东汉六大姓家主死后转为鬼王，又遭强行度化，佛门还有开辟六道轮回的宏大构想。
顾承知道，不单单是他一人想要阻止，后土娘娘绝不会坐视佛门夺她功德，道门也不会希望佛门声威大振，再度东来。
敌对妖族，得昆仑山西王母之助，与佛门结下死仇的同时，大汉也能得到许多盟友之助。
既如此，且看郭嘉鬼谋，令酆都风起云动，作为度祭天大劫的关键一环！
“死后为大汉出一份力，开辟轮回转世，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目送刘协灵帝的灵魂归处，顾承转身，就见数道身影向大殿掠来。
这些才是刘焉麾下，真正伪装成“妖族”的刺客。
毋须他亲自出手，雪落狸王懒洋洋地挥挥爪子，就将空间禁锢，令这些刺客立于原地，动弹不得。
顾承看着那一双双透出惊恐之色的眼睛，知道这些人必是刘焉的心腹。
换而言之，他们也是宗室子弟，也姓刘，现在却铤而走险，对天子和皇子下手。
顾承摇摇头，伸手一招，一道白影投入怀中，却是恢复原本大小的雪落狸王：“人类好残忍喵！我们妖族的至亲就不会相残……”
异兽纯为生存，妖族开了灵智，有了血脉传承观念，确实更加护犊，对于子女，往往能付出一切。
“世上各族，人、仙、妖、兽、巫，乃至天界的神明，地界的鬼魂，都有贤愚善恶，不可一概而论！”
顾承摸摸她的脑袋，淡然地道。
人族之中，历代多少至情至性之辈，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为之传颂，但也有丧尽天良之辈，做出种种令人发指的恶举。
灵帝只是其一，历史上汉末乱世，天下三分乃至后来的五胡乱华，易子而食都成了常态。
人性的善有多耀眼，恶就有多黑暗。
人被逼急了，确实连畜生都不如。
又是怎么被逼到那一步的？
世家！宗室！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八王之乱，祸起萧墙！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待孤一一扫平！”
麒麟分身去往万宝山，位于东宫的本体双目一凝，数道流光划过。
片刻后，众多皇族聚集。
平原王刘硕，渤海王刘哩，太常刘逸，中郎将刘表……
连宗正刘焉都及时赶来。
太子相招，谁敢耽搁？
“呵！你现在威风，很快就要暴跳如雷了！”
但不比表面上的恭敬，刘焉的心中是十分得意的。
完全能够想象，当准备了数月的登基大典不得不延后，一向镇定自若，五岳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太子，会多么震怒。
可惜啊，即便是人皇至尊，终究也有力所不逮，无可奈何之时。
太子自从黄巾之乱爆发以来，一飞冲天，无往不利，如今终于在他手中受挫，接下来就是气运由盛转衰，最终彻底折戟沉沙之时！
心中恶念越炽，刘焉脸上的忧愁越盛，那忧君忧国模样，看得太常刘逸抚着山羊胡，都是欣慰颔首。
呼！
然而下一刻，顾承伸手一指。
根本未曾防备的刘焉，浑身一紧，星相竟被直直震出，一枚灿烂光辉的密钥从中剥夺出。
建元权柄！洞天密钥！
“殿下！”
所有人猛然怔住。
任谁没想到，太子殿下会这么做。
“宗正任免，唯天子可定，监国太子无此权力，殿下专制朝权，威福由己，已是逾制，何故轻狂至此！”
刘焉心中有鬼，吓得魂飞魄散，刘表更是面色惨白，太常刘逸却勃然变色，来到刘焉面前，直面太子，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他与桥玄一样，都是三朝老臣，头发花白，垂垂老朽，星力已然开始衰竭，这是大限将至最显著的特点。
人之将死，顾虑反倒少了，刘逸作为皇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者，即便是桓灵二帝，都敬之几分，太子如今当面剥夺刘焉的洞天权力，岂非完全不顾他的颜面？
“年少轻狂！年少轻狂！”
刘逸一开始就很不喜太子。
即便太子除阉患，平黄巾，压袁家，重振皇权，即便灵帝行党锢，起宦祸，好享乐，不理朝政，但君是君，臣是臣，灵帝没有传位，太子将之架空，就是不忠不孝。
由于无上炎龙的支持，刘逸无法违逆，便采取消极对抗的态度，不少宗室在他的影响下亦是如此，不会明面反抗，但想要顺服，也是休想。
直到太子退佛门，保原陵，刘逸的态度才改变。
得光武亲传，太子继位，就是名正言顺，为了登基大典，他一丝不苟，祭天的各种礼仪要求得精益求精，必须让新帝求得上天庇护，使得大汉风调雨顺。
可如今的太子，在继位前夕，却迫不及待地夺臣子的权柄，成何体统？
“殿下！臣任宗正十余载，恪居守位，勤不告劳，忧国奉公，可以不谓忠乎？殿下若要建元洞天，臣即刻奉上，绝无二话啊！”
刘焉也反应过来，强忍恐惧，义正言辞地对抗。
他身为宗正，代表着整个宗室的颜面，太子声威再是如日中天，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
此言一出，周遭的宗室纷纷露出赞同之色。
刘焉是什么德行，身居高位的宗室皇族，心中其实都有数，但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太子今日随意剥夺刘焉权力，将来若也向他们下手，该如何是好？
“请殿下收回成命！”
所以虽不若刘逸倚老卖老，正面硬顶，但众人都站到了刘焉一边。
“走！”
顾承看着这群神色各异的叔伯长辈，炼化洞天密钥，旋即五指一张。
进建元洞天，入汉武寝宫。
“陛下！陈留王！”
“刘平，刘洪，刘治！你们在此作甚？”
“身上有妖气，难不成……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首先倒在地上的灵帝和刘协，就令众臣大惊失色，而那些被妖气禁锢在原地的刺客们，更是刺目至极，待得镜花水月内的声像现出，众人不可置信，目眦尽裂，惊恐交集……
最终齐齐看向刘焉。
第二十章 不破不立
“殿下饶命！是刘焉逼迫，臣不欲如此啊！”
眼见事发，刘表噗通一声跪下，涕泪交加，刘焉反倒直挺挺地站着，脸上露出歇斯底里的疯狂。
不可能再有活路了，还求饶什么！
实际上早在布局之前，刘焉就有失败的心思准备——
倘若带不走万宝山，直接引爆内部不稳定的本源之力，对整个建元洞天造成重创，鱼死网破！
可现在，太子突下狠手，将洞天密钥剥夺，连最后的反抗都做不出。
不甘啊！
不！或许还有机会！
这一刻，刘焉咬牙切齿，干脆大吼：“不错！我是要谋害陛下和陈留王，但你明知他们有危险，还作壁上观，你同样是不忠不孝之辈，有何颜面成为太子，又有何颜面登基继位！”
哪怕不可能凭着区区几句话，令太子失位，但也要埋下钉子，给宗室留下太子六亲不认，手段狠毒的印象。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众人面色微变，不敢看向太子，眼神中都被勾起类似的疑问。
“妖族中，有智者啊！”
顾承却是不慌不忙，弹指一点，殿宇内残留的妖气开始旋动，冷声道：“坐视我人族至亲相残，再传信于孤，此时的他们，恐怕正躲在暗处，看着我煌煌大汉，宗室内斗，畅快不已吧！”
“臣等惭愧！”
此言一出，众臣齐齐跪下，面现愧色。
是了，刘焉的手下被困于此地，明显是妖王下手。
那些被太子杀得大败的妖王，难道会大发善心，为大汉拔除毒瘤不成？
还不是故意为之，坐视人类内斗！
如此看来，妖族不愧是上古时曾经占据大地，建立妖庭的存在，若将它们当成有勇无谋之辈，绝对会吃大亏。
“我反倒被妖族利用？”
刘焉闻言也愣住，心神震动，唇角溢出鲜血来。
他一向自忖聪明过人，结果到人生最关键的一局，却被妖族玩弄于鼓掌？
刘焉如何崩溃，顾承并不关心，他来到刘协身前，缓缓阖上那圆瞪的双目，再走到灵帝面前，沉声道：“推迟登基大典！”
“殿下？”
众臣大惊失色。
“不自弃者天不弃，孤当以无上炎龙，尽全力让父皇苏醒！”